要說這紅璃為那縛辛求情,原因有三。


    其一,從他要離別的那個落寞眼神中,紅璃找到了那個曾經失落的自己。被同伴所孤立,唾棄,恨不得棄之如敝履。


    其二,他瞧翹楚的那眼神,不僅帶著落寞,還帶著壓抑的難以開口的情愫。她最近在這點上,與縛辛找到了共鳴。


    其三,他長的挺好看的。


    光是衝著這三點,也不能讓他獨自離開呀。


    月灼師父不是說過,黃泉路上有個伴,投胎也沒有那麽無趣麽!


    此番想著,她凝著月灼師父,眼裏閃著星光,全然被月灼師父的視而不見折射了迴去。


    是不是弄錯了???


    月灼師父怎麽會如此對她?


    反之,這次月灼師父果然還是與翹楚站到了一起。


    雖然他也是難以理解翹楚前後態度的反差之大,可細細想來,這丫頭向來脾氣大的很,做出令人出乎意料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況且連人都出乎意料,鬼魅又何嚐不是如此。


    紅璃的心涼了半截。


    知曉了紅璃的心意,縱使最後的結局還是他被遣了出去,縛辛也是不悔。


    紅璃顯然有些生氣,可她又不敢明言。瞧著月灼師父與翹楚一個鼻孔出氣的模樣,紅璃真是覺著,自家師父這麽做,有些狹隘了。


    他竟把自己的個人私心強加在縛辛身上,人家好端端的好不容易找個伴,居然就這麽無端被攆走。


    那翹楚也真是,先前待他那麽好,為何又突然之間說變臉就變臉。


    真是陰晴不定。


    連自家的師父也是如此。


    紅璃一張俏臉氣鼓鼓的,像那河豚,一隻刺球。


    可她的鋒芒紮不到自家師父的,月灼自是了解她,她不過就是是非不分罷了。


    “到底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璃兒可要擦亮眼看看。”


    這話兒月灼師父不止一次對她說過,就從遇到蘇宴那時,他就時常掛在嘴邊。可是,蘇宴從來都未傷害過她們師徒倆。


    反倒是蘇宴自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而如今的縛辛,是不是在走蘇宴的老路呢........


    這麽想來,自家師父真是狹隘啊。


    此時的小狐狸兒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而月灼師父察覺了幾分,並沒有在意。


    好了,那什麽的,虐什麽一時爽,追什麽火葬場。


    月灼師父的眼裏心裏,皆為縛辛的離開歡唿雀躍,卻沒有及時注意到,這正是觸及紅璃心中那處柔軟的禁區。


    還有一根導火索,就是來自對翹楚的妒意。


    明明小狐狸兒之前是對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工作的,可如今心底處苦心經營的危樓轟然倒塌。


    小狐狸兒是要黑化了麽?


    不,她隻是一隻小毛狐,何來資格黑化?


    隻是正處叛逆期罷了。


    癸水之後,叛逆期來襲,小狐狸兒要成長了。


    不知此時的月灼師父,是該喜還是該愁?


    缺心眼的月灼師父並未發覺,他也是初次拉扯女娃娃,還不是當女兒養的,而是當媳婦養的。


    說到底他也是男子,縱使心思再細膩,也不會緊跟著紅璃的一思一緒。


    最要命的是,還不知大難臨頭的月灼師父,此刻又與翹楚談笑起來。


    “你當真不知,我爹是誰?”


    遣走了縛辛之後,翹楚的心中也有點不是滋味,心中有那麽一丁點兒的愧疚感,但她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做錯了的。


    無緣無故遣走別人,她又不是第一次了。


    雖然每次胡作非為之後,快.感盡時,她都有那麽一絲愧疚心在作祟。


    月灼攤手,無奈聳聳肩。


    翹楚眉上攀上幾分愁,好不容易才見到的一縷曙光又陡然被那烏雲遮了去。難不成,在那夢境之中,她所見的那個月灼並不是此刻的月灼?


    “連你娘都不知,我怎麽知道。”


    他迴了翹楚一句,說的淡然。


    “可我怎麽覺著,我爹就是你。”


    此話是翹楚故意為之,卻惹得眼前人大驚失色,心急之下捂了她的嘴,下意識瞥了紅璃一眼,正巧對上她投來的目光,又慌亂移開。


    紅璃不知其中誤會,見自家師父與翹楚又打鬧起來,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她索性自己走到寒舍外的石階上,抱起而坐。


    石階的冰涼襲上她的全身,她顧不得石階上雨露未幹,反正坐是坐了,待會自己的狼狽模樣,想必月灼師父也不會在乎的。


    而這處的月灼,並未瞧見紅璃落寞的神情,隻當是自家徒兒站久了腿酸,想找個地坐著歇腳罷了。


    他也沒有注意到,那石階上,是濕的。


    或許注意到了,也未曾想過,紅璃起身後,屁股那一處,很可能會染上一層印子。


    也許也是想到了會有印子,並未想過,自家的徒兒會因此生氣。


    興許他都想到了.......


    但情竇初開,沒有經驗的青澀,還是害慘了他。


    “你這丫頭,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尤其......”


    “尤其什麽?”


    翹楚這麽一追問,月灼反倒是不說下去了。


    “你這麽緊張做什麽?還一直看著你心心念念的小徒兒。”


    兩眼彎彎,翹楚憋笑,她算是找到了月灼的軟肋。


    “你為何要攆走縛辛?”


    “是他自己要走的。”


    月灼師父心道一句果然,方才他沒有聽錯,的確是這心懷不軌的家夥知難而退,識了局勢。


    “那麽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麽辦?是迴去繼續執行你的公務麽?”


    他還想提醒一句,這幽冥之地講的都是律法規矩,她身為執法陰司,因私事公然離職,怕是時間久了,連風雅頌那處都頂不住了。


    “我要找爹。”


    本以為翹楚著急她的職位,可這丫頭開口閉口字句都離不開要找爹。


    一邊傷著母親的心,一邊要找那虛無縹緲的爹。這便是這丫頭的執著。


    簡直如大海撈針。


    “這麽說,你不打算會陰司殿了?”


    翹楚頷首,“暫時不迴去了,風雅頌那處會替我頂著,我來這幽冥之地,就是為了找爹。之前我一人身處此處,難免有些顧忌,如今遇上了你,我有些底氣了。”


    “可是我法力靈力盡失,幫不了什麽忙。”


    月灼不是不願幫他,他這般模樣翹楚也是知道的,如今他連自身都難保,更是害怕護不住紅璃和翹楚。


    “你就不怕丟了這執法陰司的職位,遇上麻煩?”


    現實就是如此,月灼就是將翹楚作為保護傘,而他的言外之意,不是如翹楚所說,他來助她尋到父親,而是讓她翹楚,做他們師徒倆的庇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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