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阿狸怎麽逃跑,都是被抓了迴來。


    直到這天出嫁的日子,雲淡風輕,安之若素。


    貢鏡聖殿的妖精們張羅著喜事,四處張燈結彩,紅紅火火,好一幅熱鬧景象。


    而可憐的小狐狸,以一副重生的麵孔換上了喜服,由於多次的不老實,被白術以法力束縛得動彈不得。靜坐在房內,等著一切未知。


    阿狸心心念念的就是月灼師父能快些來,又希望他不要來。那日貢鏡帝君的那番言語,不知道還有什麽陷阱等著。


    難道自己就這樣稀裏糊塗嫁去塗山了麽...


    讓阿狸心中忿忿不平的是,雖得了個百年的修為,但完全掙脫不開白術的法術啊,這讓它更加懊悔當初還瞧不起他的真身。


    看來,人不能太自大,妖更是如此。


    想著貢鏡帝君好歹給自己百年的法力,如今在這卻手無縛雞之力。反正也是閑著,不如嚐試著變個人形,好歹也圓了自己的長久以來的夢想。


    於是阿狸集中著心力,努力迴憶著幻形的咒語,不料腦子裏一片空白,原是月灼師父根本沒教過它啊!從哪裏想起幻形的咒語啊!


    不怕投錯了胎,就怕拜錯了師。


    有時阿狸在想,它是不是上輩子欠師父的,或者他就是個專門坑徒弟的貨。


    腦海中浮現出月灼師父的模樣,那張臉還是那麽的人畜無害。又閃現過貢鏡帝君和白術的模樣,他倆就想把自己活吃了。


    阿狸打了一激靈,醒了。感歎道,自己現在的修為也到了可以白日做夢的程度麽?


    “我的好徒兒,你方才是不是罵為師了?”


    是師父!師父居然憑空出現了!


    阿狸晃著腦袋,莫不是方才做的夢還沒醒?


    眼前那人逐漸清晰了起來。他踱步到阿狸的跟前,熟悉的姿勢撫了撫它頭頂的絨毛。青絲還夾雜著阿狸每日清晨采集的露珠的香味。


    月灼師父最愛用這花露洗頭了。


    手指的觸感還是那般熟悉,隻是他慣用的竹笛已經換成了拂塵。


    “狸兒,快跟為師迴去。”


    還未來得及多說,房裏已經多了兩人。


    “小灼灼,你終於來了。”


    貢鏡帝君和白術已在這等候多時,隻是兩人何時進來的,又或者兩人一開始就在這裏,隻是阿狸絲毫未察覺到。


    “帝君何必為難我的徒兒,你想捉你女兒,我去把她帶迴來便是了。”


    阿狸從未見過月灼師父這副義正言辭的樣子,不過怎麽有種護犢子的感覺。


    “小灼灼,本君現在改變了想法,讓你的徒弟替我的女兒嫁到塗山,享受榮華,豈不是美哉?”


    貢鏡帝君一見月灼,眼冒星光,“你想要羽衾裘,不如,本君就將它作為嫁妝送與你徒弟,也不枉我們往日的一片情誼。”


    月灼一個腳步沒站穩,崴了一腳,急忙辯解道,“慢慢慢!我可跟你沒什麽關係——”


    “小灼灼,你真是太無情太無恥太無趣了!”


    月灼扶額,苦笑道,“論無恥,也比不上您貢鏡帝君呀~居然誆了我徒弟替嫁~”


    “那也比不上你呀,小灼灼。你這如意算盤打的可是好啊!先是讓我大方的贈送了百年修為,又想訛我的羽衾裘——”


    貢鏡帝君走到月灼麵前,一隻手勾起他的下巴,“本君還想著,你怎麽突然轉了性,肯把這雛絨羽給我,原是讓我替你做嫁衣之意啊~”


    兩人以這樣曖昧的姿勢保持了許久,直到白術幹咳一聲才迅速恢複過來。


    “好罷,被你看穿了。”


    月灼無奈地聳肩,似乎是認了慫。


    阿狸此刻要驚掉下巴了!關鍵時刻師父怎麽如此輕易的妥協了啊!


    白術上前,在貢鏡帝君的身旁耳語,“帝君,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兩人欲要扯過可憐的小狐狸,小狐狸嚇得毛若針氈。


    這時,月灼擋在阿狸麵前,“你們想要帶走我徒弟,就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小灼灼,你知道的,本君是不會殺你的。可是,塗山的人馬上要來了,你讓本君該如何是好——”


    貢鏡帝君像是鐵了心要讓阿狸替嫁一樣,隻是月灼擋在麵前,他好像有些許不忍,不得不說,他對月灼還是有幾分情誼可言的。


    然而白術卻先發製人,他的眼眸愈發滲紅,好似那日一般。凝神屏氣,一陣強光從他的指尖迸出,朝月灼而去。隻見月灼的拂塵一揮,本應擊中在他身上的那束強烈的光便反彈了迴去。


    貢鏡帝君未來得及阻止,白術卻已重傷。


    “憑你?還是傷不了我的。”


    月灼替阿狸解了咒,被束縛的久了,小狐狸感到渾身無力。月灼輕手輕腳地抱起阿狸,此時阿狸的身體像被抽絲剝繭,已沒了知覺。月灼朝外大步走去,沒有將這兩人放在眼裏。


    白術奄奄一息,方才他是使出了全力想要置月灼於死地。到底是月灼仙,怎麽可能讓他得逞。


    “站住。”


    貢鏡帝君欲要攔住月灼,但實力懸殊,始終是不敵月灼。月灼沒有對他下手,因為堂堂的貢鏡帝君,居然沒有一點兒法力。


    是的,貢鏡帝君沒有法力,所以他才對塗山氏的提親無可奈何。


    與塗山氏的和親,是青丘以來的傳統。狐狸一族,本是沒有性別之分的。而塗山為狐族的發源地,論資源與靈性法力都是高於青丘生靈的。


    天界想要製約塗山的力量,天火大降,塗山氏死傷大半,元氣大傷。從此便銷聲匿跡,偃旗息鼓。自後,各地勢力崛起,其中,便有青丘。


    縱使塗山氏低調了許多,但各地生靈也不得不忌憚。塗山氏提出和親之說來壯大氏族,各地也隻能迎合,縱使心底一千萬個不願意。


    千年之前,貢鏡憑著極高的靈力被封為帝君,雖然她的靈力之高,但她卻沒有絲毫的法力。而支撐青丘生生不息的青丘法陣,也需要青丘十二帝君的靈力支撐。


    陰陽互體,陰陽化育,陰陽同根。


    那時貢鏡帝君還是隻雌狐,她生下女兒之後,靈力被釋放到了極強,為了控製靈力,她漸漸地左右不了自己的性別,所以成了雌雄同體,對外以男體示人,獨自之時,又化為女身。


    貢鏡帝君的容貌極美,也以靈力築物為名,眾妖再見他時,以為風姿颯爽的男子之身。


    白術吐出一大口血來,渾身抽搐,將要散盡靈力。他在貢鏡帝君的懷裏,顯得要安靜許多,沒有了戾氣,盡是滿眼的暖意。


    “帝君,白術無用,直到最後———也幫不了你。”


    白術挺著最後的力氣,但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在帝君身邊,一千年的未雨綢繆,他做到時時謹慎,事事謹慎。到頭來,還是幫不了帝君。


    貢鏡帝君用力擁緊懷裏的白術,轉頭看著停住腳步的月灼,像看著一根救命稻草。


    “我可以告訴你救他的辦法,隻是,要拿羽衾裘來換。”


    月灼的話語裏帶著寒意,“貢鏡帝君,念著咱倆也是舊時,我也提醒你一句,塗山氏的人可沒那麽好糊弄,不管讓誰代替你的女兒去和親,都會被發現,你還是留著力氣來救你的相好罷。”


    貢鏡帝君低頭不語,也是,如今,還有什麽比白術的命更重要。


    白術的靈力散盡,逐漸化為了原形。貢鏡帝君將它捧在手心,緩緩閉上了雙眼。


    到底是青丘上靈力最高的靈狐,他將月灼所說的心法念與白術的靈體之後,白術又逐漸地化成了人的模樣。


    依舊的白衣白發,爽朗清舉。


    月灼帶著阿狸離開了貢鏡聖殿。離開的時候,鄭重其事的告誡了他,若再打阿狸的注意,便要將白術魂飛魄散。


    後來的事,阿狸便不得而知,隻是它還猶記得那日離開聖殿時貢鏡帝君的眼神,落寞,無力。


    再後來———


    迴到合歡洞後,阿狸昏睡了幾個時辰。醒來後,便是貢鏡帝君女兒大婚的大喜消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有個小妖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靈二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靈二三並收藏有個小妖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