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非凡怎麽可能坐視洛天依辱罵他,在穆非凡眼裏,他從不覺得洛天依有什麽資格指責他,因為洛天依本身也不是什麽好人。


    一聽穆非凡這話,洛天依眉頭也狠狠地皺了皺,漆黑如墨的眸子更是閃過了一抹銳利的寒芒,轉瞬即逝,他麵無表情地打量著距離自己不過三步之遙的穆非凡,聲線低沉道,“你為什麽就是不能好好地當你的‘死人’?何必非要再挑起紛爭?”


    如果還能有別的選擇,其實洛天依也不願意見穆非凡,因為他心裏很清楚,跟穆非凡的會麵意味著麻煩,而且還是頂級麻煩的那種,隻要一想起某些過往,洛天依情緒也格外低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而後再度追問起穆非凡來。


    洛天依這話一出,穆非凡當即就低低地笑了起來,可笑容看上去卻顯得很是涼薄,穆非凡目光如炬地盯著洛天依,而後薄唇輕啟道,“洛天依,這些年帝尊尊主的位置是不是快把你給養廢了,你難道忘了當年我為何要詐死嗎?”


    說起詐死二字的時候,穆非凡刻意加重了語氣,眉眼之間的陰翳更是讓人無從忽視,垂落在身側的拳頭更是寸寸收緊,很顯然,這樁舊事依舊讓穆非凡耿耿於懷,盡管多年過去,但他心中的恨意卻還是沒有消除。


    穆非凡這話讓洛天依臉色也跟著一變再變,他表情隱晦莫名地看著穆非凡,沉默了一會兒,而後如此開口道,“那件事情,隻是意外罷了,穆非凡,你到底要記恨到幾時?你明明知道,那個時候,雲煙已經別無選擇,她甚至不惜散了自己一身功力,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她本是聖女,可為了你,為了穆王府,她什麽都舍棄了,到頭你,你居然還在責怪她,穆非凡,你不覺得自己太沒良心了嗎?”


    洛天依當著穆非凡的麵,提到了慕容雲煙,也是穆熙兒的母妃。


    世人隻知道穆世子跟世子妃伉儷情深,卻鮮少知道兩夫婦之間的齟齬,洛天依本就是知情人,他當然了解個中緣由,隻是洛天依也沒有想到,在過去了這麽多年之後,穆非凡還沒有釋懷,洛天依甚至開始替自己的妹妹不值,當年如果不是因為麵前這個男人,她的妹妹又何必經受那些痛苦跟折磨呢?


    就在洛天依思緒千轉百迴的時候,穆非凡當即就哈哈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似的,他右手緊握成拳,猛地砸了一下身旁的桌子,而後就冷哼道,“洛天依,這話也虧你說得出口,慕容雲煙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們帝尊,你自己清楚,我曾一心一意地待她,也是真心期待著跟她攜手共度餘生,可她從來都沒有向我坦誠過,所謂的聖女不過就是最大的謊言罷了,你們洛家的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家夥,隻會利用別人,卻從不付出真心,而且也隻會一味地踐踏別人的真心,倘若我當年沒有娶她,我也不至於跌那麽大的跟頭,讓穆王府陷入危局,倘若時間可以重來,我隻希望我從未認識她,從未……”


    說這話的時候,穆非凡整個人情緒也徹底失控了,俊臉表情更是鐵青一片,胸膛劇烈起伏,洛天依看著這樣的穆非凡,臉色也變得越發難看,他張了張嘴,本來還打算跟穆非凡說些什麽,但最終洛天依還是將臨到嘴邊的話都咽了下去,洛天依心裏很清楚,眼下恐怕不管他說什麽,穆非凡都聽不進去,甚至還會覺得他是不懷好意。


    既然已經有了這樣的心理覺悟,洛天依也就不再當著穆非凡的麵,提及當年的舊事了,他伸手按捺著自己那生疼不已的太陽穴,深唿吸了兩三次,而後就輕吐口中濁氣道,“雲隱山莊的間拾也來了龍州城,我估摸著莊主越涵應該也快到了,你是不是對越涵有想法?嗯?”


    洛天依突然話鋒一轉,直接將話題轉移到雲隱山莊,而且還特別提到了間拾跟越涵,盡管這是疑問句,可洛天依說話的語氣卻格外篤定,他既然主動來見穆非凡,肯定也早就掌握了一些隱秘情報。


    洛天依的出聲打斷了穆非凡的出神,穆非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而後就冷哼道,“越涵那個老狐狸,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跟他之間的賬,也是時候該好好地算一算了,既然這次大家又齊聚龍州城,索性就將戰zhan場轉移到這裏好了。”


    穆非凡並沒有刻意隱瞞洛天依的意思,因為他知道洛天依肯定也搜集了這方麵的情報,好歹洛天依也是帝尊的尊主,倘若連這些都打探不出來,那麽帝尊恐怕真的要靠邊站了。


    穆非凡的肯定讓洛天依臉色越發陰沉,他將拳頭捏得咯吱響,略微思索了一下,而後再度跟穆非凡說道,“如今看來盤山長廊之約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幌子罷了,越涵用天鑒令想要設計曦兒,你這個當父王的,難道就真的要袖手旁觀嗎?”


    洛天依跟賀希寧一樣,都聚焦在即將到來的盤山長廊之約,他們同樣都是在替穆熙兒擔心。


    一聽洛天依這話,穆非凡隻是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眸光微微閃爍道,“曦兒除了是我女兒,更是魔宮宮主,那是她與生俱來的使命,更是宿命,這輩子都別想擺脫,倘若她技不如人,被人算計,也隻能自認倒黴了,我不可能幫她,也沒義務幫她,有些路,隻能靠她一個人走,但她骨子裏留著我跟慕容雲煙的血,我相信她不至於那麽差勁。”


    說這話的時候,穆非凡依舊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來,仿佛此刻他跟洛天依所討論的不過就是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罷了,而不是他的女兒。


    穆非凡的態度讓洛天依心裏越發憂心,他眸光銳利如刀地瞪著穆非凡,好半晌都沒有接話,洛天依知道穆非凡是不可能再改變主意了,盡管心裏還是有些膈應,也很替穆熙兒打抱不平,可洛天依了解穆非凡的個性,更對當下的局麵有了很深刻的認識,他知道自己已經阻擋不了任何人了。


    這樣的想法一度也讓洛天依內心很是挫敗,他表情嚴肅地看著穆非凡,而後再度幽幽補充道,“曦兒終究也是你的女兒,倘若你對她尚存半點惻隱之心,我希望你能適可而止。”


    洛天依用的是‘惻隱之心’,而不是別的,可想而知,穆非凡到底有多冷酷。


    聞言,穆非凡隻是一語雙關道,“真正該收手的是你,洛天依,你們帝尊已經是昨日黃花了,有些時候,還是應該認命,該退出就要退出,至於曦兒,更用不著你操心。”


    穆非凡並沒有給洛天依任何麵子,哪怕麵前的這人是他妻子的兄長。


    兩人之間的氣氛越發劍拔弩張起來,衝突一觸即發。


    可最終還是洛天依選擇了妥協,洛天依眸光微微閃爍地穆非凡,而後就輕歎道,“我今日來這裏,也沒指望能夠說服你,隻是希望你可以看在雲煙的麵子上,不要太過於為難你的女兒,再來就是蘇蘇的事……”


    洛天依突然話鋒一轉,當著穆非凡的麵,提到了穆蘇蘇,說起穆蘇蘇的時候,洛天依表情也顯得很是古怪,他的視線落在穆非凡身上,顯然也在等穆非凡迴應。


    可穆非凡並沒有迴答洛天依的問題,隻是當即給某人下起逐客令來,“時間也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還是先離開吧。”


    穆非凡不覺得自己跟洛天依之間有什麽好談的,他也不願意再跟洛天依坦露心跡,至於穆熙兒跟穆蘇蘇的事,穆非凡早有決斷,在穆非凡看來,洛天依也未必是發自真心,關心穆家兩姐妹。


    越是這樣想,穆非凡越發不會跟洛天依談太多。


    一聽穆非凡這話,洛天依臉色越發難看,盡管他心裏有些不滿,可洛天依這會兒也不願意跟穆非凡徹底撕破臉,所以他隻好轉身朝著長廊走去,穆非凡站在門口,目光幽幽地打量著洛天依離開的方向,表情諱莫如深。


    很快,洛天依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轉角,穆非凡將拳頭捏得咯吱響,低啐了一句什麽,無人聽清。


    洛天依迴到住處的時候,洛九塵正等他,洛九塵表情看上去很是凝重,眉眼之間的冷意更是讓人無從忽視,洛天依眸光微微閃爍地看著洛九塵,心思微動,很快,洛天依就來到洛九塵跟前,還沒等洛天依開口,洛九塵就直接語調不善地追問起洛天依來,“這麽晚了,你到底去哪裏了?居然還甩開了阿峰,洛天依,你到底想幹什麽?離開帝尊的時候,你承諾過我什麽,難道都忘了嗎?”


    洛九塵這話說得真的是一點都不客氣,洛天依聽得眉頭直皺,他目光泛冷地打量著洛九塵,而後沒好氣道,“我是你爹,你這態度就不能稍微好點嗎?”


    洛天依本來就因為穆非凡的事,心裏很是窩火,這會兒又被洛九塵‘劈頭蓋臉’地臭罵,洛天依能高興得起來才怪。


    洛天依這話一出,洛九塵就冷哼道,“在帝尊的時候,我們兩父子就是父子,這會兒出門在外,你得聽我的,眼下我才是帝尊的當家主事之人,洛天依,我問你,你老老實實地迴答我,你到底去了哪裏,又是去見誰?”


    洛九塵非常介意這個問題,他也不願意再讓洛天依打太極了,龍州城眼下的情況,本來就很是複雜,這會兒,洛天依還要折騰,洛九塵心裏也很是鬱悶,要不是看在洛天依是他父親的份兒上,洛九塵態度隻會更加惡劣。


    洛九塵的話讓洛天依眉頭越發深鎖,他表情隱晦莫名地打量著落九天,似乎也有些糾結,洛天依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將穆非凡的事情,透露給洛九塵,可洛天依又擔心會在生起別的事端來。


    洛天依的欲言又止,自然也讓洛九塵有所察覺,洛九塵眉頭狠狠地皺了皺,他輕吐口中濁氣,而後再度跟洛天依說道,“父親,眼下雲隱山莊暗中動作頻頻,梵青龍跟連錫也來了,烈焰國,西涼國各大勢力也對龍州城虎視眈眈,如果這個時候,你我還不能齊心協力,恐怕之後局麵隻會對我們更加不利,你難道真的想看到這樣的局麵嗎?”


    為了成功撬開洛天依的嘴,洛九塵不得不再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就是希望洛九塵,不要再磨磨唧唧了。


    洛天依的出聲打斷了洛天依的走神,洛天依深深地看了洛九塵一眼,而後就伸手指了指房間,示意洛九塵跟他進去談,洛九塵當然不會拒絕,很快,兩父子就一前一後地進入了房間,洛天依坐在圓桌旁,端起桌上的茶壺,取了兩個杯子,分別到了兩杯茶,自己拿了一杯,一杯推給洛九塵,但洛九塵並沒有喝的意思,他隻是目光如炬地打量著麵色凝重的洛天依,顯然還在等洛天依正麵迴應自己。


    洛天依先是喝了一杯茶,而後就將茶杯,重重地擱在桌上,他鷹隼微眯地盯著洛九塵,而後語出驚人道,“我去見穆非凡了,他已經來了龍州城。”


    洛九塵聽到穆非凡名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懵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坐在他對麵的洛天依,覺得自己可能是出現了幻聽。


    洛九塵的表情自然也讓洛天依看得清清楚楚,洛天依知道洛九塵到底在想什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伸手按捺著自己那生疼不已的眉心,而後再度幽幽補充道,“你沒有聽錯,我也沒有說錯,穆非凡他沒死,而且已經來了龍州城,他的出現隻會給曦兒帶來更大的災難,這個人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他就是一個豐子,他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


    說起穆非凡的時候,洛天依也很是煩躁,誰讓某人太過於陰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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