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淩羽很是為難地看著穆熙兒,對於穆熙兒的要求還是有些接受無能,雖說獨孤淩羽擔心獨孤淩夢的身體,可如果一切是建立在穆熙兒的痛苦之上,他又多少有些於心不忍,獨孤淩羽知道他有些優柔寡斷,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堪稱可惡。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兩全其美的事,很多時候,身處其間的人隻是什麽都不願意放棄罷了,眼下的獨孤淩夢明顯就是處於這樣的狀態中。


    獨孤淩羽的沉默並沒有給穆熙兒帶來任何影響,穆熙兒擰眉看了獨孤淩羽一眼,而後就嗓音清冷道,“此事就交給你了,如果你不希望看到你大哥有事,就依照我說的去做。”


    撂下這話,穆熙兒就轉身,朝著納蘭俊彥等人走去,顯然不想再就此事跟獨孤淩羽談了。


    獨孤淩羽目送著穆熙兒離開,視野中那抹紅色一如既往的刺目,此後餘生,獨孤淩羽都沒辦法忘記穆熙兒轉身離開的背影,因為那是他跟她最後一次見麵。


    穆熙兒走到眾人身邊,司徒刑閔立刻上前,動作很是自然地探向穆熙兒的手腕,顯然是要給穆熙兒檢查身體,穆熙兒並沒有迴避,司徒刑閔表情很是嚴肅,在給穆熙兒檢查的過程中,眉頭卻越皺越緊,司徒刑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而後就跟穆熙兒說道,“曦兒,你聽話點,還是上馬車休息吧,要不然我擔心你撐不到龍州。”


    司徒刑閔這話一出,眾人臉色各異,都齊齊看向穆熙兒,可作為當事人,穆熙兒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她甚至衝著司徒刑閔笑了笑,“司徒刑閔,我自己醫術也不差,我知道自己情況如何,你就別危言聳聽了。”


    一聽穆熙兒這話,司徒刑閔隻是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瞪了穆熙兒一眼,卻沒有再跟穆熙兒針鋒相對。


    一時半會兒,大家也有些不太清楚,穆熙兒情況到底是有所好轉,亦或是開始惡化了,但大家都很聰明,什麽都沒問,隻是眸光滿是關切地看著穆熙兒。


    很快,獨孤淩羽也走到眾人身邊,獨孤淩天眸光淡淡地瞥了獨孤淩羽一眼,獨孤淩羽卻沒有迴應獨孤淩天,隻是神色如常地看著穆熙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就在這時,鳳無痕帶著鳳眠的成員來到了穆熙兒身邊,眾人身上也不同程度掛彩,可想而知,之前的戰況有多激烈,但鳳無痕這個時候迴來,很顯然已經將穆熙兒交代的事辦好了。


    鳳無痕看向穆熙兒,雖說如今穆熙兒臉色依舊不太好看,但精神貌似比他離開的時候,好轉了很多,鳳無痕那顆高懸在嗓子眼的心也跟著平穩地落進了肚子裏。


    鳳無痕自然也看到了獨孤淩夢,獨孤淩天跟獨孤淩羽三兄弟,通過眾人那‘其樂融融’的氛圍,鳳無痕就知道,穆熙兒並沒有因過往的事責怪獨孤淩夢,要不然等著自己的也不會是這樣的場景。


    鳳無痕眸光微微閃爍,他並沒有過多地關注獨孤淩夢,隻是迎著穆熙兒的眸子,嗓音清冷道,“沈傲的人敗退,沈宇峰斬殺了沈傲大部分人馬,想必這次沈傲元氣大傷,若是沒個三年五載,怕也很難恢複元氣,而有了這樣的時間空當,足夠讓沈宇峰收拾沈傲餘孽了,要是沈宇峰還沒辦法坐穩鑾禦國的皇位,隻能證明他無能。”


    鳳無痕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將鑾禦國兩位貴人內鬥的結果說給穆熙兒聽,說到這裏,鳳無痕停頓了一下,他皺眉看向獨孤淩夢,而後再度不動聲色道,“方才孑禹趕到,將沈傲救走了,沈傲的心腹白誌宇已經被沈宇峰殺了,白誌宇是沈傲的心腹,若是沒了白誌宇,那些人也是群龍無首,沈宇峰肯定不會讓這些人活著離開,我想沈傲大概率是不會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鳳無痕這番話一出,穆熙兒秀眉狠狠一皺,星眸更是閃過了一抹銳利的寒芒,轉瞬即逝,穆熙兒自然希望沈傲無法活著離開五裏橋,但終究還是事與願違。而且這次救沈傲的居然是孑禹,也讓穆熙兒有些耿耿於懷,但事已至此,穆熙兒也無可奈何,在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後,穆熙兒如此跟鳳無痕說道,“辛苦你跟鳳眠眾人了。”


    聞言,鳳無痕隻是對著穆熙兒輕輕搖了搖頭,他從來都不是為了讓穆熙兒感激自己,這才選擇出手的,畢竟對於鳳無痕來說,沈傲跟沈宇峰沒完沒了的內鬥,其實也會讓鳳無痕有些擔憂。


    若是依照鳳無痕的意思,他希望沈傲跟沈宇峰都死在墨龍皇城,但穆熙兒有意放沈宇峰離開,鳳無痕不想為了這些小事跟穆熙兒起衝突,所以隻能選擇隱忍,但留下沈宇峰在鳳無痕看來,也算是更加‘合情合理’的事,畢竟沈宇峰的影響力在很大程度上還是比不上沈傲,也好在穆熙兒沒有非要幫沈傲……


    就在鳳無痕思緒百轉千迴的時候,穆熙兒抬眸看向一旁靜默不語的獨孤淩夢,而後如此跟獨孤淩夢說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獨孤淩夢,我們就此別過吧。”


    穆熙兒說這話的時候,用江湖禮對著獨孤淩夢抱了抱拳,獨孤淩夢知道穆熙兒這是要離開了,雖說獨孤淩夢不舍穆熙兒離開,但他心裏清楚,他跟穆熙兒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獨孤淩夢心裏已經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但他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任何端倪來,隻是同樣用江湖禮對穆熙兒抱拳,“曦兒,此去一別,或許你我二人再也無法見麵,我衷心希望你諸事順遂。”


    對此,穆熙兒隻是輕扯紅唇笑了笑,而後跟獨孤淩夢說道,“我也希望你能夠平安無憂,告辭。”


    說完這話,穆熙兒就對著獨孤淩羽跟獨孤淩天點了點頭,而後就轉身朝著馬車走去,納蘭俊彥扶著穆熙兒,司徒刑閔想了想,解開了腰間的錦囊,從裏麵取出了一個白瓷小藥瓶,遞給了獨孤淩夢,獨孤淩夢接過,眸光略帶狐疑地看著司徒刑閔,司徒刑閔也沒有故意賣關子,他直接跟獨孤淩夢說道,“這個藥有緩解的作用,至少讓你病發的時候,沒按麽痛苦。”


    聞言,獨孤淩夢對著司徒刑閔點頭,而後說了一句,“多謝。”


    對此,司徒刑閔並沒有再說什麽,他對著獨孤淩夢拱手行禮,而後就追上了前麵的穆熙兒,司徒刑閔知道,穆熙兒依舊擔心獨孤淩夢,所以也想為獨孤淩夢做些什麽,雖說明知道這樣也改變不了獨孤淩夢的結局,但這已經是司徒刑閔所能做的極限了。


    鳳無痕隻是別有深意地看了獨孤淩夢一眼,卻沒有跟獨孤淩夢交談的意思,就在鳳無痕抬步朝著穆熙兒走去的時候,獨孤淩夢卻已經開口了,“鳳無痕,我有話想跟你說,不會耽誤你很久。”


    獨孤淩夢這話一出,鳳無痕眉頭狠狠地皺了皺,眸光微閃,不過卻沒有再跟上前麵的穆熙兒,鳳無痕給黑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黑鷹帶人去保護穆熙兒,黑鷹秒懂,對著鳳無痕點了點頭,而後就帶隊離開了。


    獨孤淩天跟獨孤淩羽彼此對視了一眼,而後齊齊看向獨孤淩夢,獨孤淩夢示意兩人先離開,兩人也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很快,獨孤淩天跟獨孤淩羽也朝著遠處走去。


    一下子就隻剩下獨孤淩夢跟鳳無痕兩人,起初,兩人誰也沒有開口,隻是眸光幽幽地看著彼此,最終還是獨孤淩夢率先打破了這越發詭異的沉默,獨孤淩夢嗓音低沉道,“鳳無痕,你可知,其實我最恨的是你,我一直認為倘若不是你,或許我跟曦兒可以在一起。”


    獨孤淩夢並沒有隱藏自己對鳳無痕的敵意,他當著鳳無痕的麵直接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來,鳳無痕眉心輕輕皺了皺,卻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悅的神情來,更別提跟獨孤淩夢為此起爭執了,因為事到如今,鳳無痕心裏清楚,獨孤淩夢不再是自己的對手,而且獨孤淩夢的生命在不斷地流逝。


    獨孤淩夢已經快成為過去式了,所以鳳無痕不會再因獨孤淩夢的挑釁而動怒,他知道獨孤淩夢就是想借此激怒自己,所以他越發不能讓獨孤淩夢……如願以償。


    獨孤淩夢一直在注意鳳無痕的表情,但鳳無痕卻表現得跟無事人一樣,獨孤淩夢不免有些心生挫敗之感,他目光清冷地看著鳳無痕,輕扯薄唇道,“是啊,早在全盛時期,我都不是你的對手,如今又有什麽資格跟你說這樣的話呢?鳳無痕,你可曾想過曦兒身體不好,她肯定也撐不了多久了,最終我們誰也不是贏家,誰也留不住曦兒……”


    獨孤淩夢說這話的時候,眸光有些炙熱,對於他來說,生命的流逝算不了什麽,因為他終究還是要追隨著穆熙兒而去,獨孤淩夢對這個世界早就沒有任何留戀的情緒了,畢竟沒有了穆熙兒,生命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如果穆熙兒知道獨孤淩夢甚至產生了厭煩塵世的想法,估計也會很頭疼,畢竟穆熙兒並不希望獨孤淩夢如此。


    獨孤淩夢這話一出,鳳無痕眉頭狠狠一皺,黑眸更是閃爍著銳利的寒芒,轉瞬即逝,他眸光幽幽地看著獨孤淩夢,而後嗓音清冷道,“獨孤淩夢,難道你真的相信死後的世界嗎?你真以為,死後你就可以擁有她了嗎?人死如燈滅,一切都會塵歸塵,土歸土,離開就是離開,再也不會有任何重逢的可能,我知道人終究會有一死,也知道我無法永遠地陪著她,但至少我可以跟著她,陪到最後,直到生命的盡頭。”


    說這番話的時候,鳳無痕表情很是淡定,他曾經也因穆熙兒的身體狀況而感到惶恐過,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鳳無痕漸漸冷靜了不少,他不再因穆熙兒那流逝的生命而不安。


    鳳無痕這話一出,獨孤淩夢臉色一變再變,垂落在身側的雙手更是寸寸收緊,獨孤淩夢神色冷峻道,“鳳無痕,你可知,我最恨的就是你這種人,如果時間可以倒退,當年那個寒夜,我一定不會對你升起惻隱之心。”


    獨孤淩夢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是陰鷙,顯然還在為當年的事耿耿於懷,獨孤淩夢原本有很多機會,可以除了鳳無痕,但他卻沒有下手,可如今獨孤淩夢卻為此懊悔不已,但悔恨又有什麽用呢?他終究無法讓時間倒流,也不可能再除了自己最大的對手。


    迎著獨孤淩夢那滿是憤恨的眼神,鳳無痕隻是輕扯薄唇道,“我的確應該感謝你的不殺之恩,獨孤淩夢,我曾經的確很忌憚你,因為你位高權重,各方麵都優秀,曦兒跟你過分靠近,總會讓我不安,如今想來,最終你還是出局了,我曾經也問過曦兒,倘若沒有我,她會不會選擇你……”


    鳳無痕突然提到了這個問題,獨孤淩夢黑眸閃爍著銳利的寒芒,轉瞬即逝,他自然在意這個問題,從他那瞬間收緊的拳頭就可見一斑了。


    鳳無痕知道獨孤淩夢在意這個問題,或者說,他在意的是答案,但鳳無痕卻不再繼續往下說,隻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獨孤淩夢拳頭捏得咯吱響,他知道鳳無痕是故意的。


    獨孤淩夢剛這樣想,鳳無痕就伸手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而後跟獨孤淩夢說道,“我想,曦兒該等著急了,攝政王你還是自己多加保重吧,我們就此別過。”


    鳳無痕是故意起了一個頭,卻沒打算將答案說給獨孤淩夢聽,他承認自己惡意滿滿,可鳳無痕也忍不了獨孤淩夢,這才故意挑釁。


    撂下這話,鳳無痕就轉身朝著車隊走去,獨孤淩夢眸光滿是憤恨地看著鳳無痕,胸腹劇烈起伏,垂落在身側的雙手更是握緊了鬆開,鬆開了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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