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西涼國的局勢很不好,從私心來說,雲飛揚並不希望穆曦兒繼續呆在這裏,但他又吃不準穆曦兒的心思,也不知道穆曦兒究竟會不會同意,但他也隻能盡力一試了。


    雲飛揚話音一落,魔宮宮主並沒有第一時間迴應,她擰了擰眉,明顯是在琢磨雲飛揚方才所言。


    雲飛揚眸光幽幽地看著穆曦兒,也沒有再催促什麽。


    房間格外安靜。


    半晌的沉默過後,穆曦兒如此跟雲飛揚說道,“先等看看龍吟跟連錫的消息吧,看看他們兩步確認得如何,我再考慮是不是直接前往烈焰。”


    穆曦兒並沒有第一時間同意,畢竟她還有別的顧慮。


    雖然雲飛揚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但既然穆曦兒已經決定了,他便點頭道,“嗯,好。”


    半晌,兩人都相顧無言,後來雲飛揚突然想到了端郡王穆淩肆來,他便直截了當地開口道,“穆淩肆沒有聯係過你嗎?”


    雲飛揚的出聲打斷了穆曦兒的出神,穆曦兒皺了皺眉,而後點頭道,“嗯,月前我曾收到穆淩肆的信件,他在信中告訴我說,他跟鳳無痕之間的戰爭在所難免,他想知道我對此事的看法。”


    如今說起鳳無痕的時候,穆曦兒已經不會像之前那麽掩飾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或許她的怨恨已經平息了,或許因為長時間沒有接到鳳無痕的信件,沒有鳳無痕的消息,她也漸漸地對鳳無痕沒有以前那般深情了,至少她如今是這麽想的。


    雲飛揚一直都在關著穆曦兒的表情,其實雲飛揚一開始也不想跟穆曦兒提穆淩肆,畢竟穆淩肆勢必會牽扯到鳳無痕。


    而鳳無痕早前昭告天下,非要迎娶龍櫻桃,勢必也狠狠地傷害了穆曦兒。


    雲飛揚知道鳳無痕對穆曦兒究竟意味著什麽,他更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再讓增加穆曦兒的煩惱。


    可如今形勢已經越來越複雜了,就算雲飛揚不提,穆淩肆的事情也是沒辦法就此揭過去的。


    所以其實當雲飛揚跟穆曦兒提及了穆淩肆的時候,他也有些惴惴不安,但當耳邊傳來了穆曦兒那語調平平的嗓音時,雲飛揚那顆高懸的心也跟著有所鬆懈了。


    雲飛揚見穆曦兒並沒有露出任何異樣,他便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道,“那你是如何迴複穆淩肆的?”


    雲飛揚想知道穆曦兒究竟有何打算。


    畢竟穆淩肆跟鳳無痕之間的戰爭已經一觸即發了。


    雲飛揚話音一落,穆曦兒當即就唇瓣彎彎道,“我隻是告訴穆淩肆,不需要顧忌我,更不需要擔心我,我不打算介入,也不會在背後耍陰槍。”


    穆曦兒這話一出,雲飛揚眉頭狠狠一皺,他目光複雜地看著表情很是自然的穆曦兒,而後再度補充道,“你這是打算作壁上觀呢?你真的能夠做到嗎?”


    雲飛揚還是想要確定穆曦兒真實想法,穆曦兒的態度對於後續事情的走向的確很重要。


    雲飛揚這話讓穆曦兒笑得越發明媚了。


    “飛揚,我是什麽性格,你不是不知道,穆淩肆好歹也是我的堂哥,他跟我都是穆氏皇族中人,從血統來說,我跟穆淩肆關係更近,穆淩肆的能力其實也有目共睹,何況他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如果穆淩肆想當皇帝,他是有資格的,我為什麽要阻止他?就為了鳳無痕嗎?別傻了,就算沒有龍櫻桃的事情,穆淩肆也不可能真的因為我的原因就放棄墨龍的皇位。”


    “我可不覺得自己還能影響別人的‘決定’,甚至能夠讓他們將夢想都整個舍棄,這是極度不現實的。”


    “就算穆淩肆先前跟鳳無痕締結了停戰協議又如何?就算穆淩肆答應了暫時收斂自己的‘野心’又如何?隻要外界出現了一絲‘風吹草動’,影響到了他的利益,甚至是觸碰到了他的‘核心利益’,任何簽署的協議都不再有用。”


    “所以龍櫻桃不過隻是一個導火索罷了,沒有龍櫻桃,還可以有‘王櫻桃’,‘李櫻桃’,任何一個人,一件事都可能成為引發穆淩肆跟鳳無痕‘交惡’的可能。”


    “我不過是‘恰好’裹挾在其中罷了,但我並不是主因,隻是次要因素罷了。既然是次要的便是可有可無的。”


    “原先的那個協議隻是想讓墨龍平穩過渡,畢竟早先的混亂已經讓百姓怨聲載道了,穆淩肆雖然有看我麵子的成分在,所以願意跟鳳無痕簽署停戰協議,但讓他點頭同意的真正願意還是因為他自己也需要時間休整。”


    “這才是最關鍵的,你不要本末倒置了,我所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既然如今因為穆世仁暴斃的事情讓他跟鳳無痕之間的矛盾再度激發,充其量不過是將‘交戰’時間往前提了一些罷了。”


    “我或許能夠壓製一次,但未必次次都能奏效,再說了,我不可能一直給鳳無痕‘衝鋒陷陣’,或者給他充當‘滅火員’的,鳳無痕是一個心高氣傲,有著自己自尊的男人,就算我有心那麽做,恐怕到最後也是吃力不討好吧,他不是‘軟飯男’,不會躲在我身後的。”


    “若是沒有龍櫻桃的事情,我也不會幹涉穆淩肆跟鳳無痕的對戰,何況如今還冒出了一個龍櫻桃,我就更加不會‘身先士卒’了,憑什麽啊?”


    穆曦兒這一句‘憑什麽’的質問,還是將她心中淡淡的怨恨表現出來了。


    雲飛揚目光複雜地看著穆曦兒,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說些什麽。


    雲飛揚向來都知道,穆曦兒是一個會獨立思考,有著自己想法,鮮少會隨大流的姑娘,他知道就算穆曦兒真的遭到了鳳無痕的背叛,她也不會哭哭啼啼,挽留對於穆曦兒來說,恐怕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因為穆曦兒有自己的驕傲,那不容被任何人踐踏的驕傲。


    想到這裏,雲飛揚黑眸微微閃爍,他挑了挑眉,再度看了一眼明顯有些走神的穆曦兒,而後又問了穆曦兒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如果,我是說如果之後穆淩肆希望你出麵,希望你能幫他的話,你又會如何?”


    雲飛揚這話無疑就是在問穆曦兒會否做到跟鳳無痕‘完全對立’的地步。


    雲飛揚這話讓穆曦兒瞬間沉默,俏臉地表情也變幻莫測,好半晌穆曦兒都沒有開口,雲飛揚心裏咯噔了一下,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該提這個問題,貌似對穆曦兒還是有些殘忍了些。


    雖然穆曦兒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一直都很堅強,但穆曦兒終究也還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


    “抱歉,蘇蘇,我……”


    當雲飛揚張口給穆曦兒道歉的時候,穆曦兒衝著雲飛揚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製止了雲飛揚。


    “你又沒做錯什麽事,沒事道歉幹什麽?我沒事,放心吧。”


    穆曦兒的安撫一出,雲飛揚也沒有繼續往下說了,畢竟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


    穆曦兒將自己那有些複雜的情緒調整好,而後如此跟雲飛揚說道,“現在應該還不至於到那樣的地步,而且穆淩肆也不會平白無故地讓我出手。”


    說到這裏,穆曦兒自嘲地笑了笑,眸光淡淡地瞥了一眼表情甚是認真的雲飛揚,星眸帶著一抹明顯的玩味道,“就算我雙開地答應了穆淩肆,願意幫他對付鳳無痕,恐怕穆淩肆也不敢輕而易舉相信我,他還會怕我立場不堅定,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所以穆淩肆會主動避免這樣的可能,他不會貿然開口,更會小心戒備著鳳無痕,也會關注我們魔宮,避免我又私下幫鳳無痕。”


    “穆淩肆他之所以給我傳信,非是希望我出手助他一臂之力,更大的原因是他希望我能夠一碗水端平,最好是‘不聞不問’。”


    “若是之後,他還輸給了鳳無痕,他也能夠認命了,但如果是因為我介入其中的結果,可想而知,之後風無痕跟穆淩肆都會埋怨我。”


    “所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不會主動做,而他們也不會主動問我。”


    穆曦兒不單了解自己,更了解鳳無痕跟穆淩肆。


    性格決定一切,這話或許會有些武斷,但也不是什麽道理都沒有。


    有些事情,某種性格的人一定不會做,因為那是違背他們的天性的,違背天性的都會引發抗拒,因為抗拒,所以越發不會做。


    得到了穆曦兒的明確答複,雲飛揚也漸漸釋懷了,他需要的就是穆曦兒的表態。


    當雲飛揚心思千轉百迴的時候,耳邊再度傳來了穆曦兒的輕笑聲。


    “你如此在意我的選擇,小肥羊,我倒是想問你了,如果鳳無痕跟穆淩肆鬥起來了,若他們兩方都找你的話,你屆時又會如何選擇?”


    魔宮宮主穆曦兒看似不經意的話背後,所蘊含的信息量還是很大的。


    雲飛揚如今可是四海堂的堂主,四海堂在整個擎天大陸都叫得上名號。不管是哪一方獲得了雲飛揚的幫助,都意味著他們極有可能可以提前鎖定……勝局。


    所以當雲飛揚追問自己是什麽態度的時候,穆曦兒也隱隱有些好奇,雲飛揚在兩方之間究竟又傾向於何人呢?


    穆曦兒的出聲打斷了雲飛揚的出聲,雲飛揚略思索了一下,而後如此跟穆曦兒說道,“曦兒,不瞞你說,其實穆淩肆私下已經聯絡過我了,我們禹王府雖然前些年跟端親王府沒什麽交情,但我父王還是對穆世仁印象不錯。”


    “我們禹王府雖然隻是異姓王,可還是傾向於穆氏皇族來坐這個江山,當然這麽說並不是對鳳無痕不滿,隻是……”


    雲飛揚並不願意用謊話欺騙穆曦兒,畢竟穆曦兒對雲飛揚來說,意味著很多,很多。


    她在雲飛揚心目之中的分量也很足,雲飛揚不願意連說話的時候都要跟穆曦兒‘互相算計’。


    何況方才,穆曦兒都已經將自己的態度‘大大方方’‘明明白白’地表明了,就算是‘禮尚往來’,他雲飛揚也不能藏著掖著不是。


    雲飛揚這番話一出,穆曦兒隻是輕扯紅唇笑了笑,她麵色倒沒有變幻什麽,隻是語調平平道,“小肥羊,你不要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你選擇幫誰都是你自己的權利,我不會說什麽,更不會因此對你有意見。”


    “當鳳無痕坐上這把龍椅的時候,他就知道日後他所麵臨的政敵也好,對手也罷,隻會多,不會少,他都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我又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你們如何選邊站我不會幹涉,也不會橫加指責,大家就遵循自己的心意吧,誰勝誰負都是各憑本事。我跟鳳無痕或許還是欠缺了那麽一點緣分。”


    “這樣也好,至少更加不用糾結了,也不用操那麽多閑心了、”


    說到這裏,魔宮宮主穆曦兒從椅子上起身,她徑直朝著房門的方向而去。


    雲飛揚還是坐在原處,神色有些複雜地瞥著穆曦兒,雲飛揚擰了擰眉,輕歎了一聲。


    雲飛揚此刻的心情其實也很複雜,盡管穆郡主穆曦兒表現得雲淡風輕,但雲飛揚還是或多或少可以察覺到穆曦兒心情的壓抑跟沮喪。


    畢竟穆曦兒太在乎鳳無痕了,讓她將鳳無痕就這麽放下,可能她也做不到吧。


    隻不過,雲飛揚也知道,既然穆曦兒今日當著自己的麵,說不會再偏幫鳳無痕,雲飛揚也相信,穆曦兒一定可以說到做到,畢竟她鮮少會食言而肥嗬……


    何況這其中還牽扯到了穆淩肆呢?誠如穆曦兒所言,穆淩肆代表的可是穆氏皇族。


    如果鳳無痕不適合當墨龍的國君,穆曦兒傾向選擇支持的對象肯定是穆淩肆了,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不容反駁,也不容置疑。


    雲飛揚看著穆曦兒走出了房間,她緩緩地朝著院中的涼亭走去。


    雲飛揚輕歎了一聲,而後也跟上了前麵那一抹纖細的人影,雲飛揚隻是想陪陪穆曦兒,希望她可以盡快從陰霾中走出來,不要再因為鳳無痕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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