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穆雲邸的提問一出,還沒等穆郡主穆蘇蘇同誌開口,波厥五王子亞瑟格雷就率先搶話道,“尊敬的陛下,亞瑟不需要賞銀,其實亞瑟還應該感謝穆郡主,在某種程度上算是郡主代替亞瑟完成了表演,給大家呈現了一場別出心裁的視聽盛宴,陛下賞賜郡主就好。”


    穆蘇蘇沒想到這位異域美男子居然會這麽幫自己說話,還大方地讓出了巨額賞銀,她高興得不得了,當場就衝著亞瑟眨巴眨巴眼睛,然後對他拱手致謝道,“亞瑟,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你不僅人長得好看,心底也善良,今日能跟你合作一場倒是我穆蘇蘇的福氣了。”


    “郡主你太客氣了。”亞瑟格雷嘴角微微勾起,然後優雅無比地迴了一句。


    “亞瑟,朕的這個侄女兒小嘴可甜得很,你如此大方地讓出賞銀給她,她自然會對你感恩戴德的,蘇蘇她就是個小財迷。”穆雲邸當場失笑道。


    “九皇叔,你別老是當眾拆我台嘛,好歹給我留點麵子。”穆郡主穆蘇蘇小嘴一撅,有些不開心地抱怨道。


    “喲,原來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啊,朕以為你為了銀子什麽臉麵都不要了呢?”皇帝穆雲邸再次打趣起某郡主來。


    穆雲邸話音剛落,就被膽大包天的穆蘇蘇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這貨不僅敢瞪皇帝陛下,甚至還故意衝著他齜了下牙,以示自己的小小不滿。


    表麵上看穆蘇蘇做的這些小動作都隻代表小女兒家的真性情,眾人最多覺得這位郡主毫不矯揉造作,更不害怕某國君,但是看在有心人的眼裏,他們已經深深地意識到,這位落了魄的穆王府郡主如今很得皇帝的喜愛,至少表麵上這兩叔侄相處很是融洽。


    有不少視線投在了穆郡主穆蘇蘇身上,他們都在暗暗揣測,這位郡主是不是能夠另辟蹊徑再讓穆王府東山再起呢?這些人視線中自然少不了皇貴妃蘇芸,不過貴妃娘娘隻是輕嗤了一下,她並不覺得穆蘇蘇還能有什麽大作為。就憑她是穆世子穆非凡的女兒,她永遠都不可能為穆雲邸所喜。這兩人無非都是在做戲罷了,可戲終究會有落幕的時候,到了那時穆蘇蘇除了一死也隻有一死了。


    在皇貴妃蘇芸的心裏,穆郡主的結局早已注定。想到這裏,蘇芸蹙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三皇子穆天賜,天賜是她引以為傲的孩子,蘇芸對穆天賜的培養可說是相當用心,作為母妃,蘇芸對穆天賜並非溺愛,她是以未來國君的標準來培養自己的孩子的,一來因為蘇芸對穆天賜給予了厚望,二來穆天賜是她心中最完美的作品,所以她也不允許他出現任何瑕疵。


    這也就是為何蘇芸會將所有的黑暗跟肮髒之事都一肩挑起,那些陰謀詭計,爾虞我詐穆天賜並不知道,或者說至少蘇芸以為自己的兒子對此是一無所知的。皇貴妃蘇芸認為自己隻要主動切斷穆天賜與那個陰寒世界的聯係,他的兒子就不會被任何東西玷汙,穆天賜就是這座令人作嘔的皇宮牢籠中最後一個手上幹幹淨淨的人。


    所以這時候蘇芸怎麽可能願意讓自己那完美無瑕的兒子跟穆郡主穆蘇蘇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呢?皇貴妃蘇芸微眯著眼睛再次冷冷地打量了一下穆蘇蘇,她狠狠地擰緊自己手中的繡帕,貌似已經做好了某種決定。


    與蘇芸想法不同的倒是淑妃容婉儀,自從她見識了穆郡主僅靠三言兩語就輕而易舉地讓相府千金蘇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本事後,她就不敢小覷穆蘇蘇了。再加上方才穆蘇蘇在台上跟波厥五王子亞瑟格雷的互動以及那攝人心魄的表演,容婉儀越發覺得這個年僅十五的小姑娘不簡單。至少不像表麵所表現出的那般無害。


    想到這裏,淑妃小心地瞟了一眼自己身旁那個還在跟穆蘇蘇談笑自如的一國之君,容婉儀試圖從穆雲邸臉上找出任何可以判斷他真正情緒的特征來,可是她還是失望了,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可不是嗎?這個心思比海都深沉的枕邊人,容婉儀就從來沒有看清過。


    如果不是自己的爹親征西將軍容振宇在偶然的情況下發現了另一個早就不應該存在的人,她怎麽可能願意冒著天大的風險主動找上一無所有的穆郡主穆蘇蘇呢?


    淑妃的心思漸漸變得飄忽起來,雖然身處熱熱鬧鬧的宮宴現場,可是她的心裏卻止不住的發寒,發怵。容婉儀暗暗地恥笑著自己,如今她總算明白了為何她的娘親當初會那麽激烈地反對她進宮為妃。


    征西將軍夫人溫舒顏在容婉儀出閣大婚的日子,曾經抱著自己的女兒痛哭不止,溫舒顏滿麵哀戚地懟容婉儀說,“婉儀,如果可以,娘親真的希望你隻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嫁一個普通的男人,過最為普通的生活,雖然失去了奴仆成群前唿後擁的資格,可是至少能安然入睡,更不會變得麵目全非。高牆內雖能帶給你榮耀,但是更會帶給你傷害。”


    曾經的容婉儀跟自己爹親榮振宇一樣,打從心底看不上這個膽小懦弱的娘親,多少人窮其一生都在做著美夢,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飛上枝頭變鳳凰,她的親娘倒好,居然還想將這天降的榮耀--能夠光耀門楣的大好機會往外推。她不是傻又是什麽呢?


    那時的容婉儀還太年輕,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幻想,也有很多很多五彩斑斕的美夢,當然欲望更是不少,她很是嫌棄地推開了自己的娘親--那個懦弱了半輩子的女人。容婉儀當時是這麽跟溫舒顏說的,“你的這些話就留著對自己說吧,我跟你不一樣,我生來就是貴人,入宮為妃是去享福,不是受苦,你少在這裏危言聳聽,你就等著瞧吧,我會成為我們容家的驕傲,我一定能走到那個至尊高位的。”


    “婉儀,你就聽娘的勸吧,不要入宮,你現在就去跟你爹說,說你願意把這個機會讓給你的庶妹榮婉婷,讓她代替你入宮,她不是一直都嫉妒你嗎?你主動退讓,她一定會心甘情願地入宮的。婉儀,娘不會害你,你就聽娘這一迴好嗎?日後娘自會重新給你尋一門好親事的。”


    溫舒顏依舊不死心,她淚流滿麵地勸說自己的女兒,她神態已經幾近癲狂,她不顧一切地阻止自家女兒,希望她不要將一切想得太過於容易,更不希望她飛蛾撲火。可是這個良苦用心的母親還是被天真世俗的女兒給再次重重地傷害了。


    容婉儀聽到溫舒顏的話,非但沒有半絲感激,反而怒不可解,她甚至大逆不道狠狠地踢了溫舒顏一腳,殘忍無比地說出了另一番錐心之言,“我容婉儀沒有你這種是非不分的母親,從小你就沒有為我謀劃過什麽,如今我好不容易可以一步登天,你居然還想著榮婉婷。你莫不是傻了吧,我才是容家的嫡女,皇上怎麽可能會甘心娶一個庶女呢?天真,愚蠢。”


    “婉儀,如果你不答應娘親,娘親就即刻死在你麵前。”一直柔柔弱弱的女子發起狠來,也不容小覷。


    “你若是想死,就去死啊。”容婉儀絲毫不相信自家懦弱的母親會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來。


    可是容婉儀話音剛落,從沒有被她正眼瞧過的溫舒顏,她那位未曾勇敢過的母親居然真的當著她的麵觸柱身亡了。地上那一抹還在不斷擴大的觸目驚心的紅似乎在無聲控訴著她的罪狀。


    從此以後容婉儀永遠也無法忘記她的娘親溫舒顏如同個破布娃娃,毫無生息地躺在血泊之中的場景,就連她的火紅嫁衣都沾上了溫舒顏的血,午夜夢迴,魘魔總是如影隨形,不斷地拷問著容婉儀的良心。很長一段時間,容婉儀根本就睡不好,後來還是請了高人替她做法祈福,情況才漸漸好了起來。


    歲月是一劑良藥,容婉儀嚐試著忘記自己那可憐的母親,再最初的幾年裏,她也做到了,原本容婉儀以為一切都會如同她曾經奢望的那樣,噩夢終究會過去,美好的前程會朝他們走來,容婉儀以為自己才是皇帝穆雲邸心底的朱砂痣,她相信了帝王給予她的虛無縹緲的誓言,就連她的親爹征西將軍也以為他們容家作為穆雲邸最為倚重的左膀右臂,一定會成為世家門閥之首的,前提就是隻要他們先幫著穆雲邸除掉蘇家。


    容振宇跟容婉儀都還在做著那不堪一擊的美夢,容婉儀以為自己有朝一日真的能夠登上皇後的寶座,她也以為自己的兒子四皇子穆天闊能夠成為穆雲邸真正屬意的皇儲,日後再繼承大統,可是如今一朝夢醒,什麽都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到頭來他們容家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什麽都沒有落下,如果再不做出任何反擊的話,連命都得葬送在這個危機四伏的皇宮裏了。


    事到如今,淑妃容婉儀才明白她的娘親死前說的那些話是何其地具有前瞻性跟預言性,一切可不都是如此發展的嗎?可是她還能怎麽辦呢?世上本就沒有後悔藥買啊,他們已經迴不了頭了啊,容家早就騎虎難下了,除了硬著頭皮往下走,他們也別無選擇了嗬。


    透過人群,淑妃容婉儀一下子就看到了台下自己的兒子四皇子穆天闊,此刻他眉心打著結,正驚訝無比地看著台上的人。容婉儀輕歎了一聲,自己的兒子雖然有些驕縱,可那不都是被他的父皇穆雲邸給慣的嗎?


    其實一開始容婉儀是不太讚同穆雲邸對穆天闊的教育方式的,什麽都是予取予求,這不是要將他養成紈絝子弟嗎?這樣的皇子日後要怎麽處理政務?可是穆雲邸是如何對自己說的,“朕的兒子,就算是個紈絝又如何?朕自然會給他留下最好的肱骨之臣盡心輔佐,愛妃又何須擔心那麽多呢?”


    淑妃容婉儀見皇帝穆雲邸都如此說了,她也不好再提出什麽異議,以免惹起皇帝的不悅,她隻能私下安慰自己,她的陛下對自己的皇兒穆天闊隻是太過於喜歡所以才會這麽不管不顧地溺愛之。


    但是現在容婉儀壓根就不敢這麽想了,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圈套,穆雲邸多年前就開始了布局,他在布一個大得不可思議的局,而他們這些人不過隻是穆雲邸眼中的棋子罷了,他賦予給容家的角色就是先鋒軍罷了,雖然是車又如何?遲早他們會迎來自己的終極宿命--棄車保帥。


    這幾年淑妃容婉儀幾乎學會了認命,可是她就算能夠接受整個容家都是那位心狠手辣的一國之君心中的廢棋,卻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自己的皇兒穆天闊也得跟著殞命,到了這一刻,容婉儀才算真正明白了她的娘親溫舒顏當年的沉重心情,如果救不下自己的女兒,她還活著作甚?與其看她受苦,不如早日解脫。


    不過容婉儀終究還是跟她的娘親不一樣的,她不會選擇自戕,就算真的注定一死,她也會選擇背水一戰,隻為了替自己那個一無所知的孩子穆天闊贏來一線生機。這不僅僅是容婉儀的心思,更是她爹征西將軍容振宇的心思,是非成敗轉頭空,容振宇已然明白了這個道理,雖然他已經為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但是現在的容振宇不想再折進去穆天闊。


    如果容家注定要走向覆滅,那麽他也必須留下後手,容振宇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忠心到頭來卻被他所盡忠的國君輕踐至塵埃,他不甘心。


    不過與容婉儀想法有所不同的是,容振宇願意拚盡全力,哪怕犧牲自己的命也要保住穆天闊的命為的並不是讓他遠離紛爭,而是還在奢望著東山再起,他希望容家的榮耀還能在穆天闊身上重現。這就導致了日後穆天闊命運的坎坷。


    容婉儀也步上了她的娘親溫舒顏的後塵,到死都未能合上眼,誰讓穆天闊也被他的外祖給利用了呢?


    宮宴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麽,淑妃容婉儀幾乎是沒印象的,因為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追憶裏,後來還是她的皇兒穆天闊跟她細說,她才知道穆郡主穆蘇蘇雖然得了便宜卻沒有賣乖,反倒大大方方地將三萬兩的賞銀再次係數歸還給了穆雲邸,穆蘇蘇還豪情萬丈地跟她的九皇叔說,這就算她這個做侄女的孝敬皇帝陛下的,穆蘇蘇的不按常理出牌更加博得了皇帝的喜愛。


    表麵上看來宮宴似乎是和平落幕,但是心懷鬼胎的人卻知道,墨龍的天又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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