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進入深秋了,今天的太陽卻反常的明媚。阿瑞斯從車裏麵出來的時候被大太陽晃了眼,在劇烈的頭疼中有一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和自己的百分百omega永久標記不到四天,強行分離讓他情緒處在隨時都可能失控的邊緣。他按了按自己的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眯著眼睛看了一眼眼前立派的法院建築,深吸一口氣,隱藏起臉上的情緒大步走了進去。


    三天都是一樣的房間,前來詢問“口供”的卻是不同的人。奧格的事情的鬧得太大了,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新兵憑一己之力殺死了二分之一入侵的貊,又當場發/情引得士兵大混亂,這樣的成就讓所有高層勢力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如果不是因為各方勢力吵個不停,遲遲懸而不決,奧格也許早就被控製了起來。


    阿瑞斯花了點時間弄明白各方勢力的打算。法院方麵一直在質疑奧格的身份,懷疑他是間諜,以擾亂戰場秩序為借口多次想要提審奧格。向來與世無爭的九區竟然也派了代表過來,認為奧格有很大的科研價值,也許能把他打造成人造兵器。總統方麵按理跟奧格、阿瑞斯最為熟悉,反而遲遲沒有發話,既駁迴了九區的申請,也反對法院的決定,還看不出什麽。還有中下級士兵也形成了一方勢力,特別是那天跟奧格在同一個戰場的,無一例外認為奧格是“天賜給聯邦的禮物”,希望政府能夠公開表彰他們的“英雄”。


    看起來似乎所有人都想對奧格做點什麽。


    但阿瑞斯強行把奧格藏了起來,各方勢力分不出高下的時候誰也不想先得罪伍德家族。可是這種時候總得有人出來為“奧格”負責,所以阿瑞斯第一次以“奧格的伴侶”的身份出現在所有人麵前,在各方勢力裏麵周旋,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努力把責任自己身上攬。他從小接觸到的大都是軍隊,這樣的政治鬥爭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加上與奧格的分離讓他處於巨大焦躁和不安之中,隻能在阿喀琉斯身上藏上鎮定劑,每到了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便轉動自己脖子上的黑曜石項鏈,讓鎮定劑注到自己的身體裏。進入電梯的時候,阿瑞斯在電梯的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臉,眼窩深深地凹了進去,眼睛裏透著危險的光芒,臉色蒼白。他在自己的臉上搓了一把,努力讓奧格的眼睛離開自己的大腦,打起精神走進那個審問的房間裏。


    阿瑞斯畢竟是五大上將之一,身份又微妙,沒有人敢把他放進真正的審問室裏。這一間雖然也叫做審問室,除了外麵有人把守意外其實跟普通的辦公室差不多,有沙發有茶水。阿瑞斯被搜完身進去之後審問的人還沒到,他靠進沙發裏麵,疲憊地閉上眼睛,聽阿喀琉斯跟他說奧格的情況。


    “他剛才跟我說了話,問我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聯邦打算做什麽。我答道有你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沒有說話。”阿喀琉斯歎道,“他看起來……不大好。他的後遺症似乎比你嚴重多了,你走之後他一直處在極度焦躁的狀況下,精神力很不穩定,也沒有吃飯,甚至嚐試用牙齒去咬自己的動脈。我控製家政機器人給了他一杯含催眠劑的營養液,他現在睡著了。”


    阿瑞斯覺得有什麽東西捂住了他的口鼻,讓他難以唿吸,直憋得胸口一陣陣悶痛。他隱隱又有狂躁症發作的趨勢,伸手死死地抓住前襟,突然又聽到外麵傳來了有人安檢的聲音,隻能生生把所有的情緒吞了迴去,吞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再緩過神來的時候他看見自己的母親坐在他的對麵,神色複雜。


    阿瑞斯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點,靠進沙發裏麵,衝著艾麗點了點頭。


    “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幅模樣,”艾麗道,“你應該把奧格送到主宅裏去,我會照顧好你和他。”


    阿瑞斯想要衝艾麗笑一笑,但嘴角沉重實在笑不起來,道:“他喜歡那裏,讓他呆在那裏吧。”


    艾麗起身,給阿瑞斯注射了一針淡藍色的什麽東西。這液體有些涼涼的,流進血液裏很舒服,很有效地緩解了阿瑞斯的焦躁。他唿一口氣,剛要問這是什麽,艾麗就遞了一個冷凍盒給他,道:“在國家凍庫裏找到的,可以緩解你們之間這段時間的依賴。”


    阿瑞斯把盒子收下,道:“謝謝。情況怎麽樣了?”


    艾麗道:“現在還沒有對我們不利的鐵證,隻要總統不表態,沒有人能夠從伍德家搶走新家主。但是九區那邊似乎在搞什麽幺蛾子,昨天一點動靜都沒有。我的情報人員說似乎他們還有什麽東西沒確定,在做最後的核驗……似乎不是什麽好東西。哼,那群鬼玩意。”


    阿瑞斯一聽到九區兩個字心就狠狠地一跳,臉上還是沒讓艾麗瞧出不對勁來,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沉默了一會,道:“總統府一直沒動靜?”


    “小羅伯特在戰爭結束後就不見了,不在首都星球,可能在執行什麽任務。”艾麗道,“我估摸著他也快迴來了,你和他都不在,a區現在沒有主心骨不行。老羅伯特的心思我探不出,這個人不像上任總統那麽好糊弄。”


    “他也該有動靜了,”阿瑞斯握著冰凍盒的一角,“這幾天他肯定會表態,如果他站在法院或者九區那邊……”


    阿瑞斯看著艾麗,艾麗目光沉沉,眼睛裏閃著一個女人不該有的狠絕。伍德家族出了名的護短,但是阿瑞斯知道他和艾麗的想法是不同的。如果聯邦狠下心來要對奧格不利,阿瑞斯願意為奧格拋下一切,叛逃聯邦也在所不惜。但是艾麗不行,艾麗是伍德家的主母,她能做的底線是違抗聯邦的命令,把奧格暗中送到茫茫宇宙中去。艾麗懂阿瑞斯,阿瑞斯也懂她,兩人知道誰也沒法說服誰,隻是靜靜地對視一眼。


    一段沉默,艾麗難得地笑了笑,突然站起來,道:“給你看這個。”


    說著,她在手機上劃拉了幾下,慢慢的,一棵巨大的家族樹的虛像出現在了房間裏麵,占據了所有的空間,有一部分甚至延伸到了房間之外。阿瑞斯忍不住站了起來,目光一下子落在屬於自己的那根樹枝上。


    刻著“阿瑞斯·伍德”的樹枝枝繁葉茂,但是葉尖微微的泛黃顯示主人的身體狀況並不好。阿瑞斯沒有在意這些,一動不動地看著跟自己緊緊相連的那根寫著“奧格·安”的樹枝,那根本來是半透明的樹枝此刻已經變成了實體,和他的恩愛的纏繞在一起,直到死亡也無法再分開。阿瑞斯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什麽東西擊中了,肩膀一下子鬆了一下,目光變得很柔和。艾麗站在一邊,嘴角帶笑:“我第一次見你們站在一起的時候,不敢相信你們兩個竟然是百分百契合的,還偷偷去婚配係統確認了好幾次,發現結果沒有錯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覺得我大概這輩子都沒法看到你的樹枝分叉了。”


    阿瑞斯輕輕地伸手想去碰,後知後覺才想起這不過是個虛像。他還記得他們的血一起滴在家族樹時的感覺,暖暖的,好像靈魂被什麽東西連在了一起。這樣的迴憶讓他有些走神,一直到艾麗輕聲問:“你愛他?”


    阿瑞斯這四天以來第一次卷起了嘴角:“恩。”


    艾麗沒有再問,兩人站了一會,艾麗把家族樹的虛像收了迴去,跟阿瑞斯互道了珍重,離開了這個房間。阿瑞斯看了看時間,第二撥人差不多也該到了,又給自己打了一針那個藥物,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果然,不到五分鍾外麵又傳來了腳步聲。這一次,似乎連安檢都沒有,門直接被推開了。


    阿瑞斯抬頭一看,看見老羅伯特獨自一人,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在他的對麵坐下。


    兩人的視線對在一起,阿瑞斯壓下心中的驚訝,心道也該是這個人做出最後決定的時候了,冷靜地給他倒了一杯茶,也沒有自己站起來敬軍禮,像是小輩敬長輩一樣把茶遞了過去。老羅伯特把茶接了過去,鷹一樣的目光和氣勢卻絲毫不減,沒有喝,拿在手裏穩穩地轉著,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很失望。”


    阿瑞斯看著他,心裏隱隱明白他在說什麽,臉上沒有太大的表示,淡淡的,沒有說話。老羅伯特把這句話補了個完整,隻是聽起來並不怎麽像真正的失望:“奧格竟然是個omega。”


    “承蒙總統先生賞識。”阿瑞斯道。


    老羅伯特點點頭,眼裏流露出別的東西,嘴角勾起一個笑,道:“長話短說。我天生就是喜歡冒險的人。我不在乎那群坐辦公室吃公糧的人說什麽,不管奧格是不是間諜,或者他能不能成為扯淡的人形兵器,在我看來都沒有什麽意義。我在乎的隻是他能給這場充滿未知數的戰爭帶來什麽。”


    阿瑞斯腦袋裏麵飛快的轉動,想到了什麽,眼中光彩一閃,抬起頭緊緊地盯著他的臉。


    老羅伯特每一個字都說得鏗鏘有力,帶著天生的蠱惑人心的能力:“聯邦已經太久沒有經曆過戰爭了,貊一來,整個聯邦都陷在灰色情緒裏麵,招兵處處受阻,已經有了不戰而敗的不詳之昭。聯邦現在需要一個平民英雄,出身寒門,屢次在公眾前立下戰功,有足夠的感染力號召民眾,給他們帶來安全感。早在之前,奧格在新聞發布會上露了臉之後我就想把這個角色給他,後來提前把他扔到a區去也是想把他磨得更鋒利一點。現在看起來似乎有了一點小風波,但是還不足以讓我改變主意。”


    阿瑞斯心道果然,心中已經有了喜意,至少老羅伯特聽起來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我會策劃一場全聯邦直播的公開審判,所有對奧格的指控都會當庭被‘證據’推翻,他在西戰場的前半段錄像將會播出。”老羅伯特道,“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條件。”


    “什麽條件?”


    “我願意製造一個聯邦英雄,但是不願意這個聯邦英雄之後反過來打我的臉。”他不再轉茶杯了,輕輕地抿了一口放在桌麵上,十指相碰,目光像刀一樣,“審判之前,我要把奧格·安二十四小時監視在身邊。如果確定他無害,所有計劃都照常進行。如果我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我想不管是九區還是法庭都很樂意接手。”


    阿瑞斯微微一愣。


    這個條件,他咬咬牙也許就忍過去了,但是現在這個樣子的奧格能熬過漫長的分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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