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阿喀琉斯機甲軍校都陷入了高度的緊張之中,學校與森林相交的地方被徹徹底底地封閉了起來,真正的軍人在校園裏來來往往,機甲院這邊的老師們之間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氛圍。流言四處擴散,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那天的爆炸和阿瑞斯上將可怕的精神力失控,各種流言蜚語喧囂塵上,官方卻半點消息都沒有透漏出來,不管是軍校生們還是民眾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而在軍校最高層的房間裏麵,連續工作了三天三夜之後,阿瑞斯深深地靠進皮椅裏麵,打開全息錄像看著依然一動不動躺在恢複艙裏麵的奧格。今天他的殘缺的肢體又恢複了一點,大概是醫生的射線治療起了作用,手臂、大腿處都長出了一點新的粉紅色的肉。阿瑞斯沉默地、長時間地看著這一幕,因為超負荷運轉而劇烈跳動的心髒慢慢地安靜下來,心安之感讓他終於有了一點睡意,然而他一點也不想閉上眼睛,緩慢地喝著手裏的威士忌。


    包括阿瑞斯自己都很難想象自己有一天會如此的在意一個人,甚至父親去世的時候他都沒有過這麽多刻骨銘心的感情。現在的他隻要一躺在床上,奧格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樣便鋪天蓋地地淹沒他。等他再睡熟一點,便整夜整夜地做奧格與貊殊死搏鬥的夢,非常非常真實的夢,連那些貊分別咬在奧格的哪些地方、怎麽撕扯他的肉,奧格又怎麽反抗、怎麽引爆自己的機甲都清清楚楚。在連續四次被這樣的噩夢驚醒之後,阿瑞斯選擇用工作代替睡眠,在疲憊的時候像這樣靜靜地看奧格一會,好像這樣就可以得到了短暫的休息一樣。


    他跟這個軍校生相遇至今隻有三個月,其中幾乎有一大半的時間他在跟他吵架。打嘴仗、對戰或者冷戰。奧格像隕石一樣突然就插/進了他的生活裏麵,用一個很強勢的姿態奪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而他自己卻完全沒有察覺到。他以為奧格不過是一個跟他做了一場的交易的軍校生,他履行自己監護人的義務,反之奧格好好地裝成他的未婚夫,為他擋住家族的壓力。簡單明了,好聚好散。然而現在的事實卻遠遠地超出了他的預想,朝著他無法控製方向爆炸式發展……


    “砰砰砰。”一陣敲門聲打斷了阿瑞斯的沉思。他看了一眼門前的人,關掉了奧格的錄像,整理一下表情,打開了門。羅伯特手裏拎著兩瓶酒走進來,直接在阿瑞斯對麵的椅子裏坐下,把酒打開,遞了一瓶給阿瑞斯,自己先喝了兩口,抬一下下巴,問:“還好嗎?”


    阿瑞斯推開自己的威士忌,拿過羅伯特的酒,苦笑一下,搖搖頭,埋頭喝酒。羅伯特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兩人悶聲喝了二十幾分鍾的酒,羅伯特道:“說說看,那個軍校生。”


    阿瑞斯靠在椅背上,瘦了二十多斤的他五官變得更加深邃,英俊之餘添了幾分頹敗之感。他想了很久,道:“光講格鬥的話,大概隻有你能打過他。他的精神力也很高,不過現在還很稚嫩,有很大的成長空間。”


    說完這些,阿瑞斯又沉默了好一段時間,再一次開口的時候神色有了變化:“做他監護人的這幾個月,我幾乎把活過的三十年的氣都生完了,我從沒有想過我會跟一個軍校生像街頭混混一樣動不動就扭打到一起,也沒有想過我會幼稚得跟自己的被監護人冷戰一個星期,更沒有想過我會打不過一個omega。“


    羅伯特沉默地聽著,點一下頭,又舉了一下酒瓶。兩人喝了一會,阿瑞斯繼續道:“我們一開始定了約定,我照顧到直到他恢複記憶,他偽裝我的未婚夫為我擋家裏麵的壓力。本來這些都隻是一場交易。一直到我那天看見他破破爛爛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時候……”


    阿瑞斯嘴唇動了幾下,搖搖頭,又開始喝酒。羅伯特用酒瓶碰了一下他的酒瓶,道:“我遇到過一對100%契合的a/ga死後半個月那個alpha就自殺了。看好你的軍校生。”


    阿瑞斯盯著天花板,一字一頓地說:“我絕對不想再經曆一次,這樣的事情。”


    “你打算怎麽做?”羅伯特問,“等他醒過來以後。”


    阿瑞斯沒有迴答,羅伯特又問:“喜歡他嗎?娶他,還是繼續你們的交易?”


    阿瑞斯把目光挪迴了羅伯特身上,好友一成不變地嚴肅地望著他,讓他的大腦從那些情緒裏麵稍微清醒了一點。羅伯特一句話問到了最核心的地方,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想要什麽。他現在隻是極度地渴望奧格恢複健康,甚至渴望把他關起來,讓他每天隻能呆在自己身邊,永遠安安全全,再沒有發生這種的事情的機會。然而除此之外呢?他為什麽對這個軍校生如此在意,因為喜歡他?他覺得自己這種幾乎要病態的心情已經遠遠地超過喜歡這個單詞了,他們之間有比“喜歡”這個輕飄飄的詞更加牢固而無法割舍的東西,也許是因為他們是100%契合的a/o,也許是因為其他的。唯一一件事情阿瑞斯再清楚不過的是,他不可能再放奧格離開。


    很久很久的沉默之後,阿瑞斯道:“等他醒過來,他大概會跟我說:‘你救了我一命,我會還給你的,謝謝,你是一個合格的監護人’。然後繼續沒心沒肺地去上他的軍校,跟醫療院的omega混在一起,闖闖禍,再跟我吵吵架。我會適當增大自己的耐性,給他一段適應的時間。”


    羅伯特嘴角勾起一個非常小的弧度,舉起酒瓶,兩人再一次碰了一下,把剩下的酒都喝完了。等到羅伯特迴了房間,阿瑞斯想去洗個澡,剛站起來就感覺到了洶湧而來的睡意,什麽都來不及做,倒在床上就睡著了。高效催眠劑的作用下,他睡了一個星期以來的第一個好覺。


    第二天,艾爾林迴了學校,福泉立刻去了一趟醫療院,把艾爾林帶進了審問室。艾爾林是除了阿瑞斯以外唯一的目擊者,阿瑞斯親自趕到審問室,監察整個審問過程。他坐在審問室的這一邊,單向反射的玻璃把艾爾林單獨地隔進一個小房間裏麵,房間裏燈光開得非常足,讓人極度不適地照著,艾爾林的臉上卻沒什麽多餘的表情,跟往常一樣冷冷地盯著自己身前什麽都看不見的玻璃。這一個星期他也瘦了許多,凸出的顴骨讓他的美變得更驚心起來。


    “你為什麽突然改變路線?”


    “我放在奧格身上的定位器失效了,我擔心他有什麽意外。”


    “你怎麽知道奧格在哪裏?”


    “我不知道。我隻是朝著他消失的那個點趕,很快就聽到了爆炸聲,順著爆炸聲才找到他。”


    “你是怎麽製服卡爾的?”


    “在他不察覺的時候打暈他,他對我的警惕性總是很低。”


    福泉和另外一個導師對視了一眼,微微皺起眉。測謊儀從頭到尾都沒有過動靜,艾爾林的表情又太過於坦然,邏輯非常清楚,乍一看的確沒有漏洞,卻讓他們都感覺很不舒服。


    “你為什麽要在奧格身上放定位器?”


    艾爾林聽到這個問題之後,好笑地偏了一下頭,目光裏含著嘲諷,似乎覺得這是一個愚蠢的問題一樣,道:“為什麽?因為奧格是我的男朋友。醫療院的保安係統那麽強大,我當然隻有用這種方式才能時刻得到他的消息。”


    審訊室那一邊的空氣頓時冷了下來。福泉本來還想再問,突然被這股讓人發怵我寒意弄得一個寒顫,迴頭一看,隻見阿瑞斯上將一張臉全黑了,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福泉不明所以地又看了身邊的導師一眼,兩人互相打了個眼色,福泉心道上將該不會看上這個好看的omega了吧,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繼續問:“描述一下你到達現場的時候的情況。”


    艾爾林目光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情緒,簡明扼要地說了幾句大家都已經知道的情況,最後補充道:“我情緒太激動了,除了奧格全是血的臉以外,其他的東西記憶都很模糊了。”


    “你到達的時候,還看到了什麽活的東西嗎?”


    “沒有。”


    審問暫時陷入了僵局,他們手裏並沒有證據證明艾爾林的在說謊。兩人商量了一下,關閉了傳話器,問阿瑞斯道:“可以把卡爾也帶過來了嗎?”


    阿瑞斯這才把目光轉向他們,點點頭,站起來,留下一句“辛苦了,好好審”就離開了。一邊的導師驚奇地小聲問:“這麽快就離開了嗎?”福泉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派人去帶卡爾過來。


    然而叫的隻是卡爾,來的卻是兩個人。福泉一看來人,馬上站起來敬禮,道:“卡戎上將。”


    卡戎笑著衝他們擺擺手,道:“最近似乎發生了一點事,我來學校看看弟弟,剛好遇上了就過來看看。”


    一邊的卡爾也被送進了隔壁的審問室裏麵,福泉說:“隻有幾個小問題要問,令弟很快就可以離開。”


    卡戎點頭:“沒關係。”然後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相鄰審問室裏的艾爾林。此刻,艾爾林半合著眼睛,無聊又消極地冷冷地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強光打在他的身上,像短鏡頭的特寫一樣放大了他的美貌和身上的清冷氣質。卡戎的心髒劇烈的一跳,瞳孔中映出的畫麵極度地刺激了他的大腦皮層,讓他感覺到了久違久違的興奮。他目光再也動不了了。


    “卡爾,給我們詳細的描述一下當天的情形。”


    卡爾皺皺眉,有些局促地說:“我不記得了,我隻知道我在駕駛機甲,然後艾爾林叫了我的一下,再醒來已經在醫院裏麵了。”


    “什麽都不記得了?”


    “什麽都不記得了。”卡爾非常肯定的說。


    福泉又問了好幾個相關的問題,沒有從卡爾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無奈之中他們隻好讓卡爾迴去,繼續審問艾爾林,而一邊的卡戎上將卻不動了,強行加入到他們的審問之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突圍[重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獨行醉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獨行醉蝦並收藏突圍[重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