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真是一刻也不想多留。


    端王妃素手執香,不過剛敬上,手都還為從香上收迴,他便摟住了端王妃柔聲詢問,問端王妃出來這許久可有覺得不適,是否該迴去了。


    端王妃當時的神情,似乎有些尷尬,不過孟若吟已經不想在從這位嫂嫂身上追究細節了,端王妃不過是個被人推出來的幌子。


    隻是有一點孟若吟不太明白,既然要用這樣的障眼法,又為何弄得如此拙劣,就像一定要叫她看出來一樣。


    孟若吟親自送走端王夫婦,不過也隻送到雪陽宮門外而已。


    母後就在雪陽宮的事,她向兩人提過了,但夫婦兩人都沒有去問安的意思。


    她琢磨著這兩人不去也好,眼下這個情況,去了叫母後見著也隻是多添煩憂,還不如叫母後安心多休息一陣。


    先前她便去跟鳳鳴宮出來的那些人知會過了,不得去打擾母後休息,待會再去叮囑一邊,待母後醒了也是一樣,隻需說端王夫婦已經來過即可,旁的不得多嘴。


    簡單的拜別,沒有不舍也沒有寒暄,孟若吟站在雪陽宮的門廊下,目送著夫婦兩人在雨中走遠,端王摟著嬌妻走的是頭也不迴,倒是端王妃頻頻迴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孟若吟見此狀,隻輕笑一聲便轉身又迴到堂上。


    她不會去追問的,徒勞無功的事。


    既然端王妃不能袒露,倒不如把那些個難言之隱藏好了,免得這般模樣反倒遭來災禍。


    晚些邵氏便迴來了,給孟若吟拿來一件淡灰色的披風,又叮囑她若是有人來了便將披風褪下,邵氏就是想尋一件素淨的,這才去了這麽長時間,隻是實在是尋不著。


    孟若吟其實不冷,有飛廉隱在,她幾乎是吹不著風的,她也勸過邵氏說是不必麻煩,可架不住邵氏覺得她冷,再怎麽勸都執意要去。


    倒是也好,沒有叫邵氏瞧見端王和端王妃那‘情意綿綿’的模樣。


    皇後許是累了,一覺歇的長久,


    午間的時候,孟若吟去看過一次,翠珠似乎是守了一陣,也沒能抗住,趴在那桌上睡著了。


    孟若吟想著今日來吊唁的隻會是親眷,到如今該來也全都來過了,左右下午無事,她來守著便是。


    反正在這皇城,她呆在哪裏不是呆著。


    這守靈最少是三天。


    孟若吟和邵氏靜坐著也無事,便聽邵氏說了起來,民間大多是這樣,尤其是不大富裕的人家。


    辦著這白事,可是比喜事的花銷還大,特別是當這逝者是家中長輩時,便是上外頭借來銀兩也要大操大辦,辦的時間越長使的銀錢也就越多。


    孟若吟對他們這種喪儀排場越大,越見得孝心的或情感深厚的做法比較抵觸。


    她還是那個想法,這人都死了,再做什麽都沒有用。死人哪裏能知道,左右不過是做給活人看得,還不如趁人活著的時候好好對待。


    當然她也不是全盤否定,那就又成一種偏見了,隻是這不該成為一種衡量準則,逼得人不得不大操大辦。


    邵氏的夫家就是為了給邵氏的公公置辦喪儀,把家底都掏空了,才害的孩子病了也沒錢醫治。


    這絕不是老人家想看見的……


    守靈的時長,三天是個底線,這一點孟若吟倒是沒什麽想法,完全不可規避。


    畢竟這三天不光是講究,主要還是為了防止人是陷入了假死,免遭被活埋的下場。


    這世上也有人精於醫道,就如她師父那樣,但畢竟是少數,整體的醫療水平不高,也隻能是這般。


    孟若吟想讓皇後多休息一陣,也是因為這才是第一日。


    三皇子就不隻是三天了,是整七天。


    要等頭七迴魂後才封棺遷去皇陵。


    說起這些邵氏的話就多了,邵氏是覺得孟若吟體質不好容易惹上髒東西,卻又沒什麽這方麵的常識,所以行事大膽的很,叫她放心不下。


    和兩個屍體待在一處,便是她揣著恭敬,時間長了也是會發怵的。


    邵氏把那頭七,二七,三七……所有一應規矩都跟孟若吟講了個遍。


    孟若吟對這些原是沒有什麽興趣,但邵氏要講她也聽得認真,雖然這些東西排不上用場,但當故事聽來解個乏還是不錯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那經文一直唱誦,從未停歇,孟若吟都能背下了。


    待暮色漸起,雨不見停,反而下的更大,一聲驚雷轟響,狂風肆虐襲靈堂。


    兩幅棺材還是靜靜的擺放在那處,可伴著搖曳的燭火,似乎比白日裏多滲人了幾分。


    邵氏朝棺材那頭瞄了一眼,臉色並不大好。


    “公主,要不我替您守著,您先迴鳳鳴宮吧。”


    孟若吟本是靠在桌邊闔眼休憩,聞言坐了起來,


    “您今日才跟我講了,必得是親眷相守,旁人替代不得。”


    邵氏也知這個理,可她跟顧念孟若吟一些。


    雨就不是個好兆頭了,如今還打起雷來。


    邵氏拿起孟若吟腿上的披風,抖了抖再給孟若吟披到肩上,


    “夜裏更涼了,公主還是穿著些的好。”


    孟若吟笑了笑,攏緊身上的披風。


    邵氏也是好意,而邵氏信了這些幾十年了,哪裏是她三兩句話就能改變的,就算是尊重邵氏的想法吧,她不信卻是不能強迫別人不信。


    邵氏偎在孟若吟身邊,似乎還有話要說,這時孟若吟聽見外麵腳步聲漸近。


    縱然是達不到厲滄淩那個誇張的程度,但她的耳力也比尋常人靈上不少。


    這腳步急促,但踏水聲不大,來人身量應該很輕,又是兩個人。


    她想著或許是母後起來了,大抵是方才的雷聲驚醒的。


    “吟兒。”


    剛跨進門,皇後便喚道,隨後三兩步走過去。


    等孟若吟起身站正,皇後也剛好走到她跟前。


    “你這孩子,怎麽不讓人叫我。”


    皇後說著,伸手便去摸孟若吟的臉,好在是不涼,還算溫熱。


    “我守著便是,母後昨日一夜未眠,我想著讓您多休息會兒。”


    翠珠低著頭不敢言語,方才雷聲驚醒了皇後,她卻是還昏沉著,反而是皇後起來將她叫醒的。


    她也沒料到自給竟會睡的這般沉,渾然忘了時辰,這樣的疏漏,免不了要被皇後責備幾句。


    “行了,你也幫母後守了一日,快些迴去休息吧。”


    皇後摟過孟若吟,便往門外送去。


    她是見著天色不對,和邵氏的想法差不多,不敢叫孟若吟久留。


    皇後原就不打算讓孟若吟在靈堂過夜的,否則昨夜便叫孟若吟來了。


    孟若吟看著皇後的神色竟是邵氏如出一轍。


    封建迷信害人啊……


    眼看是留不下來了,便是母後不提,邵氏見著母後來了,也是會提出來的。


    孟若吟有些無奈,當年沒想的這麽長遠,不料竟是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今夜隻能先將三哥的事放下了,沒有合適的時機,守夜的人太多,要神不知鬼不覺全都撂倒可是個複雜的活。


    雖然她不信這個邪,但是要說把靈堂攪和了總歸是不大好,她不被抓著沒事,母後總是要被指責的。


    鳳鳴宮與雪陽宮有些距離,放在之前本是可以叫小輦的,隻是孟若吟不愛坐那玩意,而且今日雪陽宮正祭奠,乘坐小輦並不合適,所有人來去都是徒步。


    與邵氏離開雪陽宮,孟若吟還沒走幾步,忽然慢了下來。


    “公主怎麽了?”邵氏發覺異常,趕忙詢問,“是不是風太大?您要不走在後麵,嬤嬤給你擋著些。”


    “不是,就是那會兒坐久了,腿有些僵。”


    孟若吟說著笑了笑,挽上邵氏繼續朝前走去,走的比出來時還要快。


    附近有人在窺視她……


    這天色雖說還沒黑的徹底,卻也是極近昏暗,雨勢越發的大,說實話……她什麽也沒有看。


    說是身體的本能反饋也好,玄乎的第六感也行,她就是覺得有人在注視著她,至於這窺探的意圖是善是惡,那就無從分辨了。


    沒有那個功夫推敲,總之快走!


    倘若隻是她自己還好,邵氏在身旁,她的這奶娘當真就是普通人,她想要脫身或許能成,卻未必能護住邵氏。


    夜雨最是方便行事,尤其是為非作歹。


    邵氏的年歲也上來了,體力自然是比不過孟若吟,走過兩條大道後,便已是氣喘連連。


    “公主,稍微……稍微慢些。”


    孟若吟聞言,無奈之下放緩了步伐,同時右手摸向腰間……


    糟了。


    今日著裝特殊,她沒有帶匕首。


    現下是她在明處,那人在暗處,走了這一路,她沒能發現半點蹤跡,根本無法判斷那人準確的方位,不說武功,那個人至少身法在她之上。


    她盡可能選著大道走,可現下是傍晚,正是用飯的時候,又是大雨傾盆,走了一路都難得見人。


    見到也是無用,除非是夜巡的侍衛隊,要是旁的宮人,但凡那人是起了殺心,不過是多一具屍體的事。


    到了一個岔路口,孟若吟頓了一下,攜著邵氏轉身便朝左走去。


    邵氏在宮中也十來年了,不說皇城的每一處她都識的,至少迴鳳鳴宮的路她是清楚的。


    看著路走的不對,邵氏都顧不上把氣喘勻,立即出聲提醒,


    “公主,走岔了,這可不是迴鳳鳴宮的路。”


    孟若吟那般篤定的選擇了方向,邵氏卻也沒有多想。


    她是覺得孟若吟離宮這麽多年,剛迴來了沒個兩日,天色又晚了,走錯了路倒也不算稀奇。


    “嬤嬤,沒走岔,我這是要去天祿宮。”孟若吟挽著邵氏,順便度了些內力給她,助其勻氣,同時緩和疲勞。


    “天也不早了,雨這般大,您去天祿宮做什麽?”


    邵氏這話說的順暢,自己發覺也是一驚,她覺得氣息平穩了許多,走的也不似方才吃力了。


    還不等邵氏細想,孟若吟接著解釋道:“我去瞧瞧六哥,他腿腳未好,今日也不曾出來,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我記得小時候他與大哥還有三哥最是要好。”


    孟若吟的這番解釋,叫邵氏噤了聲。


    妹妹想去看哥哥,哪兒由的她阻攔。


    邵氏滿心感慨,不曾想她的小公主離開這麽多年,縱使模樣和性子變了許多,但依舊是最會疼人的那個。


    邵氏是安心了,但孟若吟的心還高懸著。


    方才右轉是迴鳳鳴宮,她當然知道,記路可是基本功,在這項本領上,她是不會謙虛的。


    隱居的那些年,那附近的山林間,便是師父都沒有她熟悉,從來沒有走丟這一說。


    能迴鳳鳴宮自然是好,可鳳鳴宮還有些距離,沒有天祿宮來的近。


    那人也跟了許久,一直未有動作,或許是沒有惡意,但孟若吟也不敢十成的肯定,她想先尋個地方安置邵氏。


    看著天祿宮就在眼前,孟若吟突然喚了一聲。


    “嬤嬤。”


    邵氏側頭張嘴正欲詢問何事,卻是頭腦一頓便失去了意識。


    邵氏的傘落了地,孟若吟也扔了自己手上那把,架起邵氏,一提氣縱身向前,落到門邊便踢響了大門,同時放聲大喊。


    “福碩,開門!”


    裏麵傳來一些響動,很快天祿宮的大門就被打開。


    福碩聽出了孟若吟的聲音,可看到孟若吟的樣子還是愣了一下。


    “小殿下,這麽大的雨,您也不撐個傘,這不是邵嬤嬤嗎?這是怎麽了?”


    還在瀚博院的時候,福碩是六皇子隗景澈的隨侍,而邵氏是孟若吟的隨侍,兩人是見過的,也算識得,福碩細瞧一眼便認了出來。


    福碩說著要去接邵氏,孟若吟側了一步,直接從福碩身側走進了院裏。


    “進去再說。”


    她說完也不等福碩,背著邵氏直奔主殿。


    “發什麽事了?”


    剛進門還沒等孟若吟站穩,便聽見隗景澈問道。


    孟若吟把邵氏扶到椅子上坐好,又幫她把頭微微揚起些,避免她睡熟了嗆著,完事後才看向隗景澈。


    隗景澈看著比昨日好了許多,主要是精神平穩了,沒有昨日那般暴躁。


    但牽機飲尚存,還不能掉以輕心,想要徹底驅除毒素需要一些時日。


    “你叫福碩幫我照看一下嬤嬤,等我迴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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