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田萬喜說的是實情。


    當年,陸啟明在醫院呆了六七個月之後,一直不見轉醒,而最有可能的蘇醒時間已經過了,醫院不可能再呆下去,所以徐芮雲和陸伊一將陸啟明接迴了家。


    再加上,之前的醫療費以及未來的醫藥費太貴,徐芮雲不得已把她們之前的家賣了,租了一套小一點的房子,照顧陸啟明。


    陸伊一記得,那時的徐芮雲一直處於崩潰的狀態,十分痛恨與工廠有關的事,就和廠裏的人斷了聯係。


    後來,她唯一聽到的與工廠相關的消息隻是,在他們搬家不久,工廠終於還是倒閉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在陸啟明倒下時就準備被收購的工廠,又拖了個六七月才完成了收購,但結果終究一樣。


    現在看到過去熟悉的人,陸伊一也有激動的念頭,但是對了時間,錯了空間,他們出現在同爾,讓她有點抗拒。


    不過,她還是鼓勵著自己平靜心態,扯出了笑臉:“是,是啊,好久不見了,伯伯。您…”


    問不出來,她還是沒辦法質問為什麽。


    為什麽明明知道同爾致使了秋城重機的倒閉,他們卻出現在同爾的年會,作為同爾的員工?


    是的,這兩人無疑現在是同爾的人了。


    但她問不出口,因為她不也在這人嗎?更何況,這是別人的選擇,她有什麽可以批判的。


    甚至,她也能理解,舊工廠的員工,哪個不是上有父母、下有子女要養?他們要選擇一個好的工作生存下去,而選擇同爾,自然是最好的,比那滿是蒼夷的工廠好上千倍。


    可是,她更不知道她下一句該說什麽了。這樣可怕的陌生疏離感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範仁華也走了過來,同樣驚喜:“小伊丫頭!真的是你啊,變得叔叔都快認不出來了,當年那紮著麻花辮的小村姑變成大天使了。”


    範仁華打小就愛打趣她,說她是小村姑,最不會穿衣打扮,還好在學校穿的是校裙,不需要打扮,否則肯定找不到男朋友,隻是就算有校裙,也拯救不了她沒男朋友的事實。


    那時,她媽還說,範仁華這個老小子,就知道帶壞她丫頭,教她丫頭早戀。


    過去的迴憶襲來時,總是這樣讓人措手不及。


    陸伊一此時就是措手不及,明明心裏還在遊離,卻因為這樣的話,拉扯著將陌生感磨滅了,不由笑道:“範叔叔,您能別總翻陳年舊事嗎?人都向前看,您這總向後看的毛病,怎麽就不知道改改?”


    範仁華哈哈一笑,一陣似乎是真摯的笑聲,奇跡般地打破了剛剛的死寂,將疏離感也抹去了,剩下的便是敘起了舊。


    隻是敘舊的輕鬆沒持續太久,工廠的事總歸還是避不開的,說著說著,範仁華不經意地提起了那段時光,突然問到:“話說迴來,小伊啊,你和你媽當年怎麽就不打招唿的走了呢?”


    陸伊一不好解釋,隻道:“我們突然搬家了,媽媽娘家出了點狀況,所以來不及跟叔叔你們打招唿,而搬家的時候又漏掉了叔叔你們的聯係方式,就沒辦法跟你們聯係了,不好意思。”


    範仁華聽到這裏,也自然而然信了,點了個頭:“我就說怎麽聯係不到你們,你們知不知道我和你田伯當年到處找你們,真是什麽辦法都想盡了!”


    “著急找我們做什麽?”


    “給你們送錢啊!你不知道當年工廠關門那天,收購的公司向每個員工都支付了下崗金,你爸也有,再加上你爸住院的事,算是工傷,上頭特別關照給你家送了八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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