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下泥漿洞穴歸來後,張毅風沒有費多大的周折便再度踏入了葉蘭城中。這次張毅風特意選擇了朝南的城門而入,花重金購置的小院在孔家的地盤上,在城北。而這朝南的城門屬於蘭家。張毅風剛出現,聞訊趕來的蘭猛衝著張毅風一陣的傻笑。


    對於這個疑似庚金城公羊家嫡係子弟的小輩,蘭猛給予了足夠的重視,還曾連夜派人在城中找尋了一番,一所所獲,顯然是出城了。恐怕再見到張毅風,蘭猛心裏都在樂,孔傑啊孔傑,在你孔家的地盤上安置了小院算什麽,還不是我蘭猛捷足先登了。


    對於蘭猛在蘭家的地位如何,張毅風起先不清楚,但在南向城門阻攔他的蘭家所屬在見到蘭猛時表現出來的恭敬,他心裏已然有數。


    在小院正堂中閑聊了數個時辰後,孔傑才匆匆忙忙的趕來,和正準備離開的蘭猛打了照麵。這自然也是張毅風有意為之,在感應到孔傑的氣息到來的時候,張毅風便對蘭猛下了逐客令。若是不讓這兩個都有意拉攏和試探他的家夥再撞上一次,恐怕真想聽到點有用的消息也難。


    夜幕漸起,瑩白的月光下,短小精悍的蘭猛朝著站在正堂門口的孔傑笑道:“孔傑,怎麽,昨夜又跟你那姘頭廝混了一夜?氣色如此差,你可要小心身子啊!”


    張毅風依舊平靜,站在一旁,故作親身相送的姿態。


    孔傑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在自家的地盤上被蘭猛拔了頭籌,錯失了先機,本就心中窩火,又被蘭猛這般譏諷。正要準備出手宣泄心中的憤懣,卻聽張毅風說道:“蘭前輩慢走,日後在葉蘭城中少不了有諸事要麻煩前輩。遠在百花城的蘭修公子若是迴來了。還請前輩通傳一聲。”


    已經得了先機,又趁機褒貶了孔傑一番。蘭傑自是得意的很。特別是得知這化名張毅風的少年還曾和他們蘭家公子在百花城中有過同桌之誼後,更是確信此子定是公羊家子弟無疑。


    “毅風小哥留步,若有所需直接前往蘭家別院,報上蘭德名諱即可。若是一同出來曆練的公羊家其他朋友也來到了葉蘭城,一應用度我蘭家一力承擔,誰讓我們什麽都缺,就是不缺十方金,像這麽一處破敗的院落都拿來賣錢。這樣的事情我們蘭家斷然不會發生。”


    蘭猛言罷,又瞥了孔傑一眼後,隨即離開。


    月光下孔傑白凜的麵龐,氣得通紅發脹,拳頭攥的劈啪作響。


    這個大好的機會,錯過了難找第二次,也壓根不會有第二次,下次再相見是什麽樣的局麵,張毅風自不會去多想,抓住眼前的機會才是正事。遂拱手道:“孔前輩。夜寒露重,還請裏邊一敘。晚輩薄茶代酒,和前輩來個把酒夜話。”


    孔傑朝著蘭猛離開的方向橫甩衣袖。以示不滿,轉過身來,對著張毅風又是另外一番嘴臉,不管蘭家給眼前這少年許了多少好處,即便是翻倍,今夜他都要把這少年拉向他孔家的陣營,讓理虧在前蘭家多割一些肉下來。


    作為小院的主人,張毅風自然是靠右而坐,但這畢竟是孔家的地盤。也不能太過怠慢孔傑,幾番謙讓之後。兩人同桌並排左右落座,張毅風在右。孔傑在左。


    毫無新意的寒暄過後,隨意拋了幾個閑散的話題,見對麵的少年都是敷衍了事,急性子的孔傑直入正題道:“毅風小哥,是如何看待葉蘭城如今格局的?”


    “晚輩才疏學淺,又如何敢在前輩麵前班門弄斧。”先謙虛了兩句,張毅風隨後話鋒一轉,起身說道:“不過孔前輩既然問起來了,晚輩自當從命,說得有不對之處,還請前輩指正。孫家底蘊深厚,當做葉蘭第一把交椅,前輩所在的孔家也是一方豪強,放眼十方之界,也是一流的大勢力、大家族。至於蘭家,雖在底蘊上不比孫孔兩家,但卻也不能說沒有後來居上的資本,當然能將蘭家推上高位的不僅僅是十方金。”


    “那是?”孔傑摸著小胡子疑惑道。


    張毅風迴到座位上,緩緩說道:“是蘭家的野心和遠交近攻的策略,不瞞前輩,前些時日和吾兄公羊易在百花城時,曾目睹蘭家公子蘭修成日裏和秦家六公子之一的秦江霜整日廝混在一起,稱兄道弟。十方金上刻著的三大家族那一個不是頂尖豪強,能交好任何一個對於家族日後發展都是有益無害的。中都諸葛和龍雪山風家雖遭天星突變,但誰又敢說他們會就此傾頹。不得不說蘭家的眼光很不錯,將交好的目標鎖定在了百花城秦家的身上。”


    孔傑端在手中的茶杯頓了頓,不屑道:“毅風小哥是不是有些高看蘭家了,即便真的傍上秦家這顆大樹,本身沒有足夠的準神強者作為支撐,別說吞並葉蘭城,能不能繼續存續下去都是未知之數。”


    “若是公羊家也願意支持蘭家呢?”張毅風端起麵前茶杯,請呡了一口,笑著說道。


    孔傑條然起身,眼中露出一絲錯愕,秦家丹藥馳名十方,公羊家鑄器聲名之外,若是這兩大家族願意同時支持任何一個家族,那短時間確實有可能讓其實力暴增。


    心中思量許多,孔傑緩緩落座,問道:“毅風小哥,可不要妄言,以孔某對庚金城的了解,庚金城兩大家族內鬥不休,哪裏還有餘力在管它界之事。再說了,那秦江霜也僅僅是秦家六公子之一,以秦家家主的英明,誰能坐上家主之位尚是未知之數。況且,這葉蘭城臥著一頭打盹的猛虎。”


    “前輩說的是,晚輩考慮的太過片麵了。”終於還是扯到孫家了,張毅風隨意敷衍了兩句,隨後又說道:“不過三個月前,孫家和梅穀烏蒙氏聯姻,烏蒙公主烏蒙燕省親途中遭遇諸多強者。似乎在那些不想讓兩家聯姻以致勢大的來犯之人中,便有孔家的蹤跡,卻沒有蘭家強者的身影。”


    剛起身又落座。現在如坐針氈便是孔傑此刻的感受,這件事情做的隱秘之極。這公羊家的小輩是怎麽獲悉的?若是這件事情讓孫家知道了,那孫家又會動用什麽樣的雷霆手段?畢竟家主夫人失蹤,一度讓孫家成了葉蘭城的笑談。


    若是讓蘭家成功勾連了秦家,暗地裏又得到公羊家的支持,而他們孔家又卷入了謀害烏蒙燕的是非中,到時候孫家難免作壁上觀,看孔蘭兩家惡鬥。


    孔傑常常和孔家主事暢談十方格局,也見過不少大世麵。強掩著心中驚濤駭浪,故作鎮定的問道:“毅風小哥,你能代表公羊家?”


    張毅風拋出了一個聽著模棱兩可的答案,隻聽他說道:“晚輩可以代吾兄公羊易。”


    轉而又問道:“那孔前輩能代表孔家?”


    孔傑給出的答案則明確不少,隻見他微微搖頭。公羊易什麽人,和中都諸葛蒼一樣,都是各自家族已經確定的家主繼承人,代表公羊易無疑代表的便是公羊家的態度。


    “其實前輩也不必如此憂慮,這隻是你我二人的閑談,算不得數。雖說孫家如今也是江河日下。但終歸底蘊雄厚。據晚輩所知,孫家獲悉了當時參與謀害其家主夫人的所有人的來曆,直至現在還隱忍不發。不得不說,孫家這位家主容人之量確實非常人能及,或者說隻是在等在肆虐各界的獸潮結束。”


    張毅風說的雲淡風輕,都說響鼓不用重錘敲,像孔傑這樣心思通透的人,不重重的敲打兩下,真不足起到正音之效。


    對麵少年說的有鼻子有眼,孔傑現在都能相見待這狂湧的獸潮褪去,孔家要麵對的局麵是何等不堪。


    “確實是閑談。不過還是要多謝毅風小哥指點。不知道公羊公子和小哥覺得這會不會是一盤死局?”對於眼前這個至今都未袒露任何心意少年,加之蘭猛離開時囂張得意的神色。孔傑心中泛著一股後怕。


    “孔前輩說笑了,晚輩不過公羊家一閑人。也對葉蘭城日後是何格局沒有興趣。不過有一點晚輩看的明白,縱觀十方,北有龍雪山、百花城兩個龐然大物,東有天星獸穴七聖盤踞,南有公羊、烏蒙兩強坐鎮,中有諸葛自不必多說。


    唯獨這西麵兩界沒有能夠堪稱頂尖的勢力,葉蘭城和清水城的六大家族中論實力、論底蘊,自然首推孫家。吾兄公羊易曾言,若是西麵兩界依舊這樣疲軟下去,不展示一些大家族該有的態度,那這兩界成為其他家族的囊中之物,隻是遲早的事情。前輩說這是不是死局?與其等待,不如未雨綢繆,成為像諸葛家,秦家,風家這樣的一方巨擘。


    晚輩已經說了,孫家如今江河日下,真正能夠依仗的恐怕隻有地利了,守護著那樣一個大寶藏,卻沒有善加利用,委實可惜!晚輩修為尚淺,若非這般,也想去那傳說中的地方,走上一遭,也不枉此生。”


    看了孔傑兩眼,張毅風又長籲短歎了一陣。


    聽了眼前少年雖是流於表麵的分析,但孔傑也是震撼,這般年紀,有遠見至此,著實不易。奈何他們孔家就沒有這樣的一個少年,不過說說容易,真要做起來談何容易。


    那蘭猛是個直腸子,著急想交好張毅風,便放下了心防,將孫家的諸多事情一股腦說了個遍。也提及了十方天墓的一些情形,但大多都是一些無用的消息,對於張毅風而言,沒有什麽幫助。


    麵前的孔傑則不然,孔家底蘊比蘭家強盛,那所知道十方天墓的消息隻會更多,也更全麵。


    雖然和諸葛蒼相約共探十方天墓,但多給自己留一個後手不是壞事。比起諸葛蒼,張毅風更為信任公羊易和烏蒙燕。公羊易口中的諸葛蒼陰狠毒辣,烏蒙燕口中的三角方板犀才是關鍵。


    已至深夜,不管這少年所言再流於表麵,也帶給他諸多有用的消息,特別是孫家已經知曉當初他們孔家也參與了謀害烏蒙燕一事。而且這少年提到了十方天墓,若是能夠借刀殺人,讓這少年和孫家有衝突。再死在孫家手中,那便既少了一個知曉此事之人,又斷了蘭家和公羊家有可能達成的某種約定。這才是一舉三得之法。


    想到了這裏,孔傑說道:“毅風小哥想去十方天墓?那地方會有什麽寶藏。不過是一處埋葬了眾多枯骨之地而已。這些年我們孔家也有不少準神以下的子弟和門人前去探索過,但卻沒有一個活著出來的。以小哥的天資,順利的成長下去,終歸成名十方,實不用冒此風險。”


    張毅風又是一陣長籲短歎道:“吾兄公羊易也是如此說,可晚輩偏偏不信這個邪。再說了,修者不就是要不斷追求更強的實力,隻可惜晚輩隻知道這十方天墓就在孫家的地盤上。卻不知道如何安全的踏入其中。前輩知道?”


    腹穴中棲身洞天石內的小囉嗦一直狂笑不止,蠢小子這戲演的也太好了。


    孔傑不斷的摸著小胡子佯裝遲疑,帶著惋惜神色道:“孔某知道的也不是太過詳細,隻隱約聽家主提及,這十方天墓中有一入口在孫家供奉逝者的宗祠之內。不過還是奉勸小哥,那宗祠是孫家重地,在葉蘭城往西南五百裏處,眾強看守,別說閑人,就是孫家準神以下的強者都不允許踏足。小哥還是安心的在葉蘭城中等待獸潮結束。明日,我便遣人將小哥購置這小院的花費雙倍奉還。說實話,這裏也確實簡陋了一些。小哥可隨孔某去我孔家別院小住。”


    終於得到了還算有用的消息,張毅風起身說道:“這可比晚輩在庚金城的住處要舒適多了,至少聽不到叮叮哐哐鑄器的聲音,便不去前輩那裏叨擾了。時間也不早了,就不耽擱前輩休息了。”


    孔傑會意離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張毅風緩緩的關上了門,將孝雀五獸和曉峰喚出,泥漿洞穴中他們都傷的不輕,短時間內恢複不好。對他下邊的行動多少有些影響。


    “蠢小子,不像你啊。居然肯做這樣虧本的買賣。”小囉嗦身形僅剩不到一寸,整個小臉都擰在一起。所有都變了,唯獨對張毅風習慣性的打趣始終未變。


    張毅風心中默念道:“哪裏虧本了?你不覺得孔家今夜會有不少人都睡不著嗎?他們越像驚弓之鳥,就越會在和蘭家談判一事上畏手畏腳。明日我們這處小院隻會更熱鬧,孔家會再來人,蘭家也會。這兩家越是不和,那對公羊易來說就是好事。那蘭德是個直腸子,這個孔傑跟那孔華軒一樣,都是心思歹毒之人,嘴上說不願意我去十方天墓,還不是把孫家宗祠的位置透露了出來。想借刀殺人,禍水東移,那咱們就讓他‘如願以償’。”


    張毅風從一開始,便已經定下了這樣的策略,這還要多謝謝諸葛悟將他擄走,給了他先接觸蘭猛的機會,不先賣點能引來殺身之禍的“好處”取信孔傑,又怎麽會得知孫家宗祠所在。漫無目的找?他現在壓根沒有那個時間可以浪費。


    現在唯一的變數就在諸葛蒼一行人身上,也不清楚他們所知道的入口是否會像孫家宗祠裏的入口一樣安全。還有疑似“神隱”之人,在半途截殺的風險。


    “小綠。”手持著巴掌大的墨綠色小鍾,張毅風低聲喚道。


    “張毅風,需要小綠做什麽?”靈體遊弋在鍾身之上,小綠笑著問道。


    “小囉嗦等下要拷問兩個人,你有辦法隔絕聲音,防止別人窺探嗎?之前耗損過多,我現在感應氣息的範圍縮小不少。”張毅風如實說道。


    “小綠試試。”


    巴掌大的墨綠小鍾緩緩升起,一縷縷綠光逸散開來,充斥滿了整個屋子,張毅風凝神感應了片刻,居然發現他隻能感應到這間屋子中所有人的氣息。


    走出正堂又再度感應了片刻,六獸的氣息一絲一毫也未能察覺,孝雀正在長鳴的聲音也聽不到。


    對於小囉嗦口中綠漿獸鍾的護體威能,張毅風並沒有太多的期待,正如他所說,夥伴是用來保護的。要強大,還是需要自身足夠的強,不過像這等能夠掩蓋氣息的功效,確實是現階段最為實用的。


    重新迴到屋中,小囉嗦已經開始對付那林家老者的淡紅色魂種。


    張毅風到有點期待,這林家老者口中用來保命的隱秘到底是什麽。


    靈體退化,小囉嗦的手段弱了不少,剛開始林家老者還連番叫罵,可惹怒了這個小祖宗的後果,連遊弋在綠漿獸鍾上的小綠都皺了皺眉。


    緊接著第二輪的拷問更是讓張毅風大開眼界,從奪魂百獄中抓到的這神隱所屬魂種,應該多少能帶給他一些有用的消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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