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洞天之靈提醒在先,那身後的數十個麵色清冷,眼窩深陷,走近了還能聞到陣陣惡臭的銀甲軍,張毅風麵上隻有看到此景應有的錯愕,卻沒有流露出太過震驚的神色。但這石殿內的情形,卻不由得讓張毅風腹中一陣抽搐,幾乎想止住往前的腳步。


    眼前是如蛛網般縱橫交錯的一個血色大陣,每條經緯線條都翻蒸騰著鮮血熱浪,布滿了整個石殿中,最終流向石殿的最深處。所有縱橫相交的節點都放著一個頭顱,輻射開來,總有上百不止,有人的也有蠻獸的。越靠近這血色大陣的最中心,那頭顱越“新鮮”,恐怕隻能用新鮮來形容,就好像從活人活獸身上才斬落下來的。外圍的那些頭顱有的已經幹枯,但依稀能夠感覺到這些人和蠻獸死前所經曆的痛苦。


    這就是所謂的機緣,所謂的恩賜,全部都建立犧牲上百人和蠻獸的性命上,還有洞天之靈口中,那個被分屍封印的強大修者被抽離的力量上。


    張毅風有些遲疑,他努力的成為修者是為了複活母親,等實力足夠強大再去蠻獸域找尋父親的下落,再足夠強大的了還要讓祖魂閣重現雲商大陸。煩人涵的出現又讓他又有更遠大目標。


    可張毅風從來沒有想過,要通過剝奪別人的性命來讓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成為修者這兩年多,他從來沒有主動的殺過了一個人,死靈穀的斬殺的那些火域遺種是師命在前。第一次真正的斬殺人類是在救段泱之際。殺齊衛、戴茂還有月魘的殺手都是為了自保。浮生台上的生死鬥對上準冥使九十七號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管雙魂宗的青年弟子,狼聖還是裴立、鐵腳判官父女這些都是死有餘辜之輩。與葉澤的恩怨,他也隻找上鬆陽宗葉家直係。


    這一路走來,數度經過生死,張毅風的雙手上隻沾上了一個無辜之人的血,就是青魂宗的那漢子。至今張毅風還時不時將封禁著那漢子的鎖魂符拿出來看一看。細想來當年覆滅祖魂閣的罪魁還有青魂宗的影子,這才多少能夠讓他不再自責。


    不管張毅風在白幽然和煩人涵的影響下如同改變自己適應這殘酷的修者世界,他都沒有忘記母親司徒蘭的教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勢必除之。眼下的情況已經超越了張毅風能夠說服的自己的極限。與之同時,另外一個聲音在張毅風腦海中響起,更堅定了張毅風不接受冥池灌頂之心。


    “進去吧,雖然殘酷了點。這不僅是冥淵的秘密,也是冥殿的秘密,隻有冥主大人最為的信任的人才會賜給冥池灌頂。”一旁孤林見張毅風久久不上前說道。


    張毅風沉聲說道:“前輩,晚輩不想接受著冥池灌頂,請前輩帶我離開這裏。”


    對眼前這個小輩,孤林還是很喜歡的。憑借自己的實力贏得冥使選拔第一,贏得了冥主的重視,而眼下卻要放棄這等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大好機緣。這還是他成為銀甲軍長來的頭一遭,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怒意問道:“為什麽?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求這樣的恩賜都求不來嗎?”


    張毅風向後退了兩步拱手道:“前輩,晚輩想靠自己的努力成為強者。”


    張毅風這話一出,先跳腳的不是孤林,而是正盤坐在洞天石上的洞天之靈,隻聞那洞天之靈扯著嗓子喊道:“你這死小子吃錯藥了,你是故意坑小爺是不?你不想快點變強大,小爺還想快點讓本體進階到神天石呢。”


    “趕緊講點好聽的,然後進入這血陣內。”


    “你倒是快呀,你再不進去,信不信小爺直接從你腹穴內蹦出來。”


    不想聽到洞天之靈一直呱噪,張毅風暗中調動念武雙霧齊齊卷向洞天石,這才安靜下來。


    孤林以為張毅風是被眼前這駭人的場景嚇著了,連激帶敲的說道:“黃口小兒的天真想法,難道這冥池灌頂不是你靠自己的實力贏來的?雖說老夫沒有見過你這個年紀的五段巔峰修者。但雲商大陸上年少時便豔豔之輩何其多,而這其中困頓在六段巔峰,止步不前,最終含恨而終的有將近八成。看到這點小場景就退卻了,若你活在雲商大陸的動蕩年月,看到無數普通人易子而食的場景,你是不是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張毅風明白孤林的一番用心,可他決定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道:“前輩,時移世易,但每個人總該有些自己需要堅持的東西,也許在前輩看來是這冥池灌頂是天大機緣,可在晚輩心中卻不以為然。不經過冥池灌頂,難道就不能打破桎梏成為七段修者。冥殿中那麽多準神級的強者難道都是經過冥池灌頂才突破七段的?不管他人如何,至少晚輩相信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成為強者。”


    張毅風這麽一問,倒是把孤林給問住了,冥殿中的準神強者確實不少,但其中大多數都是成名後才加入冥的,就連他自己也是。但眼下的情況是如何說服張毅風順利的接受冥池灌頂,停了片刻孤林道:“有誌氣,不愧是冥主大人都讚許過的人。但你小子不要忘記,這是在冥殿,你放棄這冥池灌頂,難道是要違逆冥主大人的意思?”


    正如張毅風所料,孤林搬出了冥主,張毅風口風一轉,沉聲道:“多謝大人關心,如果冥主大人真要責罰屬下,那屬下也甘願受罰。”


    “哼,好猖狂的小子,就怕冥主大人的怒火是你根本沒有辦法承受的。”一道不屑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張毅風四下環顧,卻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孤林臉色一變,急忙傳音道:“小子,快點進去,惹怒了胡祖可不是鬧著玩的,胡祖是冥主大人的長輩。就算冥主大人不介意你這番舉動,若是胡祖動怒了,你小子估計也吃不了兜著走。”


    張毅風依舊杵在原地不為所動,眼神中透露著堅定。突然整個石殿震蕩起來,血陣中鮮血凝聚成一條條血柱衝天而起。


    地麵上經緯交錯處的上百頭顱紛紛睜開眼睛,發出淒慘的哀嚎之聲。在那些血柱的衝刷下齊齊奔著張毅風和孤林而來。


    這樣的情景孤林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忙不迭抓起張毅風就向後退去,還沒有退出多遠,一顆頭顱下方由血柱凝成的軀體已經重重的撞在了兩人的身上。張毅風發出一陣慘叫,孤林也是喉嚨一甜。也顧不得那麽多,一把抓起張毅風再次朝外躍起。


    “顧毅,將所有銀甲軍撤去石殿,還在進行的灌頂終止。”張毅風之前見過的紅發婦人林祖突然現身道,一爪就捏碎了之前撞向張毅風的那頭顱。


    林祖發話了,孤林將渾身染血的張毅風放在殿外身著刻有封屍神紋的銀甲軍之後。隨手祭出七道鎖魂符,大喝一聲:“融魂。”


    一隻雙翅展開足有二十丈的雙翼風龍雕魂魄出現,直奔左側石殿,而孤林自己奔向了右側石殿。


    “陰風空間。”又傳來孤林的喝聲。頓時狂風大作,那雙翼風龍雕借著風勢發出一道通天龍卷。


    片刻後,鋪天蓋地的龍卷風移出左側石殿,其中傳來數聲慘叫,三座石殿都在顫抖。張毅風隻看到四個生機即逝的銀甲軍被從龍卷風中拋飛出來,這其中就有當時去鬼仗統領府接他的那人。可縱使這龍卷風再如何聲勢浩大,那些本就是活死人的守殿銀甲軍始終巋然不動。


    孤林忙著救人,林祖紅發散落抵禦中央石殿中的頭顱暴動,這時並沒有人注意張毅風。就連張毅風自己也沒有留神,身上那沒有幹涸的血液中包含著幾絲金光,悄悄的滲透進了他身體中。


    “林妹子,速速歸位,這廝想要衝破封印。”之前胡祖的聲音再現。


    聽到這聲音時,張毅風正要被帶離冥池,隻見那幾近倒塌的三座石殿前,各色封屍神紋開始流轉,一絲絲的黑氣從中散出,不斷凝聚成一個漆黑光影,淡淡道:“秋風一族,還是如此廢物。”


    那漆黑光影隨意割下被龍卷風拋出的四人頭領,隨手打了幾絲黑光進去,然後扔進了中央石殿中,而後便緩緩消散,隨著這光影消散的還有那四人的無首屍身,隻留下空空如也的銀甲重重落地。


    遠處三座石殿依舊傳來震動的聲音,孤林不停的喘息著,救人永遠被殺人要來的難,雖然他心中疑惑,為何右側大殿那四十九頭顱的暴動會比左側大殿中三十六頭顱的暴動弱上幾分,不過此時他也沒有心情糾結這些小細節。


    霍通,張毅風和公孫哲三人都是一身血色,但霍通的氣息已經明顯與兩人不同。


    “恭喜霍兄。”張毅風率先開口道。


    “好了,忠王留下,你們兩個該離開了,今日之事出了定要決口不提。至於會不會有其他補償,且等冥主大人定奪。”一旁的孤林說道。


    本來哭喪著臉的公孫哲,再看到張毅風雙臂上仍上五道修者紋時,頓時找到了平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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