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醫院迴家的路上,林孝天無語地開著車。

    為了行車安全,白丹婷也一聲不哼。

    雖然這段路程行車隻須20分鍾左右,可是白丹婷卻覺得今晚的路途是何等的遙遠。好不容易總算到家了,可是一進家門,林孝天脫下尼大衣往衣架上一掛,就徑直向書房走去,對今晚的事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對此,白丹婷十分氣惱。

    “你給我站住。”白丹婷衝林孝天喊。

    “又怎麽了!我還有一些資料需要整理呢!”林孝天轉過頭來說。

    “哼!整理資料?怕是整理思緒吧!”

    “你……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想說什麽?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麽啊?真是莫名其妙!”林孝天說著就又向書房走去。

    這更讓白丹婷氣憤不已。她衝上前去抓住林孝天的胳膊,硬是將他的身體給扳過來:“你給我說清楚,你和她是不是藕斷絲連。”

    “你是說幗英嗎?那已經是陳年舊事了,就不要再提了。”

    “你以為我想提她嗎?你也太欺負人了,既然你選擇了我,就不該發生那種事。”

    那種事?這話林孝天聽了心中不免一顫,心想,她怎麽會知道發生在他和幗英之間的那些事呢?那是除了他們兩人之外,也隻有天知、地知啊!

    林孝天不想白丹婷糾纏不休,就拽著她的手臂邊走邊哄著說:“好了,老夫老妻的,還吃什麽醋嘛,去洗個熱水澡,好好的睡一覺吧!今天你也夠累的了。”

    白丹婷甩開他的手憤怒地說:“別來這一套!你說,那個兒子是怎麽一迴事?”

    “什麽那個兒子?”林孝天不知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哼!別裝了,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可笑?你……你今晚是怎麽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自莫為。你看看你,偷吃也不會抹嘴巴,還留下個如此刺眼的孽種。”

    這迴林孝天終於聽明白是什麽意思了,一股火氣從心中竄了起來:“你……你的醋也吃得太多了!你知道嗎?那孩子是幗英的前夫也就是我們學校的副校長林澤元的兒子。你這樣疑神疑鬼的亂說一通,讓人聽到了找上門來,我看你怎麽收場!”

    “哼!說錯了林孝天,不是我怎麽收場,而是你怎麽收場!”白丹婷怒氣衝衝。

    “真是不可理喻!”林孝天沒好氣地說。

    “什麽?我不可理喻?林天孝,難道你想讓我忍氣吞生,任憑你們將婚外情進行到底嗎?”

    “你……你是不是吃錯藥了,盡說胡話!”

    “嗬!吃錯藥?我還真想吃錯藥呢,死了算了,省得無臉見人。”

    “簡直是無可救藥!”林孝天生氣地進了書房並將房門給反鎖了。往常碰到她因吃醋而發飆的時候,他總是這樣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任憑她在門外叫囂。而她吵累了,自然就會平靜下來。

    果然,書房外響起了粗暴的拍門聲和叫囂聲:“林孝天!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傻瓜,看看你和那個孽種的麵孔吧,就像一個模子倒出來似的,還想抵賴?你……你太不象話了……你……你氣死我了!”白丹婷覺得自己太委屈了,突然放聲哭了起來:“嗚……你這個不要臉的家夥!你欺人太盛,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隨即是一陣摔東西的聲音。

    書房裏的林孝天用手捂著兩隻耳朵,他不想聽她那高分貝的噪音。可是有一句話卻像風鑽似的鑽進了他的耳朵裏,深深地觸及他敏感的神經。

    什麽?那孩子長得像自己?林孝天緊鎖眉頭,迴想著剛才醫院裏的那些情景,眼神憂鬱而迷茫。然而不斷湧現在他腦海中的範幗英在病床上向他和那個孩子投來的那種異樣的目光,則令他茅塞頓開。他從那微妙而複雜的目光中,看到了愛與恨的憂傷,同時也看到了一層濃濃的迷霧。啊!明白了!原來她在用一中特殊的方式向他表達難以啟齒的隱情。

    他的思緒很快的迴到了一九七三年初的那個難忘的夜晚--教學樓偏僻昏暗的樓道裏,一對舊戀人忘記了世俗、忘記了自我,靈與肉在激情燃燒的性欲中碰撞、交合。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十年,可是那情那景至今仍曆曆在目。

    啊!那孩子像我,那就是我的,是我的兒子。三十年了,我本該懷疑的,我的腦袋怎麽就少了一根弦呢?慚愧啊!幗英,孩子,我對不起你們啊!可是,又怎麽辦呢?突如其來的尷尬局麵著實令林孝天一籌莫展。

    門外依然是陣陣哭罵聲和摔東西的聲音。林孝天自知對不起白丹婷,於是,打開書房門走了出來。沒想到客廳被白丹婷弄的狼藉不堪。沙發墊被甩在了地板上;電視機旁的大花瓶也變成了一堆碎片。

    站在花瓶碎片中的白丹婷,看見從書房裏走出來的林孝天,就衝著他吼叫:“我……我要和你離婚!”她的兩隻眼睛像兩把劍似的灼灼逼人。

    林孝天十分理解白丹婷此時的痛苦心情。“丹婷,其實那孩子的事,我並不知道,是你提醒我想起了三十年前發生的事。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如果離婚對於你來說是一種解脫,那就離吧!”

    “什麽?”滿臉淚痕的白丹婷沒想到林孝天會如此輕快的、不假思索的就答應和她離婚。一種被騙被休被欺的感覺湧上心頭,這對她來說更是火上加油。“你……你這個不要臉的、沒良心的家夥,我……我告訴你,我不離了,我要讓你這個對我父親背信棄義的小人不得好過,我要懲罰你們,我要讓你們陪著我在痛苦中煎熬。”白丹婷邊罵邊哭,她咽不下這口氣。

    “丹婷,我是做錯了事,可是那已經過去幾十年了。幾十年來,我從來沒有產生過與你離婚的念頭。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隻要你不計前嫌,我們還像以前那樣一起生活下去。”林孝天平靜地說。

    聽林孝天這麽說,白丹婷有了些許的安慰,委屈的心情就像堤埧決了口似的要泄洪。於是她衝向沙發重重地坐下去,隨手抓過一個幸免於甩到地板上的攬枕抱在胸前嚎哭起來。

    林孝天走過去伸出一隻手拍著她的肩說:“好了,別難過了,進房去休息吧!”

    白丹婷甩開他的手:“走開……嗚……不要你管!”

    林孝天看著可憐的白丹婷不知如何是好,一副內疚、尷尬的表情布滿了他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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