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蘭芝躲在教舍的轉角處已經好一陣了,看著劉源和陳思樺在一起,一股醋勁湧上了她的心頭,她恨不得衝上前去將陳思樺拉走。可是,她又怕冒犯陳思樺。

    由於她過度地關注陳思樺,所以常常有意地從側麵提及劉源,想試探陳思樺對劉源的反應,沒想到卻讓陳思樺對她產生了誤會,以為她對劉源有意思,總把她和劉源扯在一起。其實她心裏清楚,那是陳思樺大度、善良,為她著想,未必她心裏就沒有劉源。如果陳思樺心裏真的有劉源,那麽被她這麽一攪和,那陳思樺豈不是把她看成是沒有教養的卑鄙小人。想著這些,她也就克製住了自己的衝動。可是要走開嘛她又不甘心,於是就在轉角處走來走去,越走越煩躁。雖然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但她想,他們的話題八九離不開月亮或借月亮訴說著有感而發的心情。她擔心的是他們會發展到在月下互吐衷情的程度,這是她最揪心的、最不能接受的。為了安慰自己,也為了阻止他們,她對著天空學著電影裏基督徒的動作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心裏念道:上帝啊,求求你保佑保佑我吧,千萬不能讓他們相互示愛啊!

    後來,看到劉源在看信,她想,那信上寫什麽呢?難道是……天啊!她不敢往下想了,她必須阻止他們。於是就衝了上去,於是就歪打正著的為不知所措的陳思樺解了圍。

    陳思樺被蘭芝拽著走迴了宿舍,一進門,就看到了蘭芝所說的等著她的驚喜。原來蘭芝布置了一個中秋小宴。她摘了許多漂亮的野花紮成一束,放在用可口可樂塑料瓶製成的花瓶裏,置於靠窗的桌子上,桌子上還擺放著她從山上摘來的野果——油甘子、無花果。為了製造浪漫的光,她不點亮日常用的汽燈,而是將繩子穿過房梁,係著手電筒,吊在桌子的上空。手電筒放射性的光線也真的有種別於燭光的浪漫情調。這令陳思樺受寵若驚。她沒想到,平時頭腦簡簡單單的蘭芝,竟然也有著如此精細的構思。原來人是有多麵性的,平時看到的表象並不是一個人真實的本質。

    “蘭芝,真的是好驚喜喔,你是怎麽想出這一招的。”陳思樺讚賞地說。

    “我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反正就是想出來了。”蘭芝得意地說。

    “要是範教授在就好了,今天是中秋節,大家一起聚聚那該多好啊!”陳思樺接著又說:“幹脆叫劉源過來吧,他一個人在房間裏多鬱悶呀。”

    “叫他幹嘛,我們女人家的事,不讓他分享。”蘭芝反對地說。

    陳思樺覺得蘭芝有點反常,既然她那麽的在意劉源,為什麽會拒絕呢?一般來說,一個女人喜歡上一個男人,她會巴不得有更多的機會接近他。雖然自己剛才對劉源說過,不再將他和蘭芝扯在一起,但是今天是中秋節,大家聚一聚也無妨。再說了,現在不想見劉源的人嘛,那應該是自己,因為剛才劉源向自己示了愛,弄得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好怕麵對他。可是,作為蘭芝,她沒有理由拒絕劉源加入這個中秋小宴啊!

    “思樺,你嚐嚐這個,好甜。”蘭芝從桌上的草編藍裏拿起一個無花果遞給陳思樺。

    陳思樺咬一口:“嗯,真得好甜!”

    “你知道,這是什麽果嗎?”蘭芝問。

    “當然知道啦!無花果,我小時候經常吃的,不過並不是每一棵的果實都是甜的。”

    “那你知道這又是什麽果嗎?”蘭芝指著油甘子問。

    “油甘子呀,這個你還考我啊,我可是從大山裏出來的人喔!”

    “那你猜一下這是啥滋味。”

    “我猜不著,因為油甘子有酸的也有甜的。”

    “好吧,告訴你吧,這是酸的。”蘭芝說著便咬了一口。那個酸啊!真是酸到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裏了。這滋味和她此時此刻的心境是何等的相似啊!她好想哭,但卻不能。

    看著陳思樺津津有味地吃著那甜甜的無花果, 蘭芝在想,她今天晚上的心境會不會也象無花果那樣是甜的呢?如果她愛劉源,那應該就是甜的。蘭芝的心情好茅盾啊,她愛陳思樺,她希望她的生活象蜜一樣的甜,她到山裏去摘這些野花野果迴來,就是想讓她在這個中秋節的山村裏,也能感受到節日的氣氛和溫暖。可是如果陳思樺的甜蜜是因為劉源,那她就覺得自己如同戴上了綠帽子,心中未免不是滋味。

    “唔——好酸!真是酸到牙都要掉了!”陳思樺拿起一個油甘子咬了一口後,皺起眉頭說。

    看著陳思樺因為酸而叭嗒著嘴巴的樣子,蘭芝忍不住笑了起來:“嘻嘻嘻嘻——你這個樣子真可愛!”

    “牙都要掉了你還笑。”陳思樺笑著說。

    這一笑,將蘭芝那些不痛快的思想暫時拋到了九霄雲外。

    兩人邊吃邊閑聊。蘭芝說,我們唱歌吧!陳思樺附和著說,好呀!

    於是蘭芝便唱起了毛阿敏演唱的《思念》:“你從哪裏來?我的朋友,好像一隻蝴蝶,飛進我的窗口……”。她看著陳思樺唱 ,眼睛含情脈脈,弄得陳思樺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怪不自在的。

    接著陳思樺望著窗外唱起了春節晚會上祖海演唱的《愛在天地間》:“情未了,像春風走來,愛無言,像雪花悄悄離去。彼此間我們也許不曾相識,愛的唿喚讓我們在一起……冬去春來愛的腳步走了一程又一程,走到何方我也不忘記。情未了,像春風走來,愛無言,像雪花悄悄離去,彼此間都把真情埋在心底,愛的故事才這樣美麗!”那歌聲委婉動聽,滲透著濃濃的情思。

    蘭芝被陳思樺的歌聲深深地感染了,她幽幽的目光中閃著晶瑩的淚花,聽到動情處,情不自禁地側過身去閃電式地在陳思樺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哎,你瘋了!”

    “誰叫你唱得這麽好啊, 我都成了你的歌迷了。”蘭芝自我解圍地說。

    “可我是女的吔!有女的親女的嗎?”陳思樺笑著說。

    “女的親女的又怎麽啦!”

    “感覺不好,像同性戀似的。”

    “同性戀就同性戀嘛!”

    “你神經病啊!”陳思樺笑著說。

    陳思樺的這句話,令蘭芝覺得好剌耳,於是剛才還是笑容滿麵的臉頓時變成了一幅苦瓜臉,心髒也好象被針剌了一樣,痛極了。

    陳思樺看她變了臉色,就說:“怎麽了,不高興呀,我隻是就事論事,又不是說你,臉皮怎麽這麽薄呀,玩笑都開不得了,這可不象你喔!”

    陳思樺說著就將一隻手的食指和拇指並攏起來,去捏她的臉頰:“好啦!笑一個嘛!”

    蘭芝推開她的手,生氣地說,“不要你管!”說完就站起身來跑到床前下起蚊帳睡到床上去了。

    陳思樺跟過去,拉開蚊帳,見蘭芝背過身去,於是推了推她說:“真生氣啦!”

    “去去去去去!”蘭芝將陳思樺推出了蚊帳外。

    “看你,耍小姐皮氣了吧!”

    “……”

    陳思樺見蘭芝不吭聲了,就抿嘴笑著搖了搖頭,說:“蘭芝小姐,晚安!”

    蘭芝怎麽可能晚安呢?她在蚊帳裏悄悄地流淚,她的心好痛——為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愛一個人而痛,為自己的性別而痛。她的心好像要裂開了似的,簡直無法忍受。於是,在陳思樺睡後,她爬起來,來到了剛才陳思樺和劉源站立的地方。她對著懸在頭頂上的月亮和滿天的星星疾唿 :“為什麽?為什麽我是女的!你們說呀!為什麽!!媽,還有你,為什麽不生我是男的,為什麽!”

    她哭泣著,唿喊著,低下頭來時,看見自己一對豐滿的乳房,她恨不得將它們拔掉,於是用力地往外抓,仿佛要將它們從身上拔出去似的,她對它們厭惡極了。她哭累了,抓累了,無力地靠在那棵相思樹上,軟綿綿地滑向地上,坐在了樹頭粗大的浮根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雞啼了,她才迴到房間裏。

    她輕輕地打開陳思樺的蚊帳,看到陳思樺睡得很安靜,心裏說:“親愛的,你是不是在做著美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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