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裳眨了眨眼睛,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這個問題才比較好。雖然他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但他知道,這個人至少沒有謊話。


    到現在為止,他並沒有親眼見過樓千雲這個人,也並沒有和樓千雲這個人正麵交手過,但他還是可以非常明白,樓千雲一定是一個擁有許多秘密的人。而且,這個人精通陰陽術,行跡詭異,手段奇絕,能自斷一條腿而麵不改『色』,自然也是一個狠絕之人。


    這樣的人,若他是一個心善『性』慈之人,白落裳是一點也不會相信的,可若他就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白落裳好像也不太相信。


    可是看這個猴子一臉深仇大恨的神情,想來樓千雲應該是做過很壞很惡毒的事情才對,至少對這個人而言,的確算的上是一件很壞很惡毒的事情。


    那麽,樓千雲究竟做過什麽呢?


    瘦猴子見白落裳一臉的半信半疑,又搶著道:“你肯定也能夠看得出來,那人確實並不像是一個好人。但同時,我猜你大概也覺得他並不大像是一個大惡人,如果你真的這樣想了,隻能明你的眼睛是真的瞎了。”


    白落裳笑了笑,他沒有辦法反駁,因為當時他的確是一個瞎子。


    瘦猴子握緊雙手,咬著牙道:“我猜你肯定不知道,這死老頭還掌握著不少極端可怕的殺人手段。”


    “哦?”白落裳這樣一聽,就來了興趣。


    瘦猴子兩隻手握得更緊,臉上更是『露』出又懼又恨的表情,“這個老變態特別享受高高在上主宰他人生死的感覺。”


    白落裳努力迴想著當時的情景。


    那時候,他的眼睛看不見,但耳朵卻聽得清楚。


    樓千雲的確是一個很有手段的人,一個人如果他能夠麵不改『色』的砍掉自己的一條腿,那麽他的心一定是又狠又冷的。從這一點而言,瘦猴子的話好像也十分可信。


    但是,樓千雲真的像這人口中所的那樣,他又何必為了一群將死未死的人而自斷一條腿?


    像是為了服白落裳,瘦猴子又繼續下去:“你沒有見過他,你就不知道他的那一雙眼睛究竟有多可怕。隻要是被他那雙冷冽的眼睛盯上,就會令人陷入無底深淵之中,不寒而栗。”


    白落裳歎了一聲,搖搖頭,道:“可惜我當時看不見,也沒有親眼見過他的眼睛。”


    “幸好你沒有親眼見過。”瘦猴子冷笑兩聲,“照我,你就應該一直瞎,這樣你也可以活命。”


    白落裳看著他。


    瘦猴子轉身盯住那個神幽洞口,本來兇惡又堅毅的眼中居然也閃出一道驚懼之意,冷冷道:“那人冷血至極,無情至極,他就是一個野心貪婪的人。你知道他最容不下什麽嗎?”


    白落裳搖搖頭。


    瘦猴子道:“他最容不下的,就是不被他控製的人,我不被他控製,所以他一直在想方設法除掉我,你肯定也不是一個能被他控製的人。”


    “所以,他也會想法設法除掉我?”


    瘦猴子沒有迴答。


    白落裳想了想,覺得這個半大不的孩子所的話值得信的部分並不多,首先最值得懷疑的就是他剛剛的這一句話。


    樓千雲那樣手段厲害的人,如果真的想要除掉這個瘦猴子,難道不應該是易如反掌的事嗎?樓千雲若是想要除掉這個人,這個人現在一定已不在。


    古林裏的風是腥的,古木冠蓋如雲,遮陽避日。


    在這種光線昏暗、空氣腐腥的環境裏呆久了,會令人有種中毒的無力福


    白落裳被倒掛在樹上,時間一久,腦袋早已經開始充血,他覺得自己臉上的血管都快被撐破了,可是這林子裏居然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就連樹枝上那些烏鴉也都安靜的睡著覺。


    白落裳『揉』了『揉』自己的臉,歎氣道:“你要引的那個人,好像不打算出來了。都這麽長時間了,他如果要出來,恐怕早就出來了。看現在的情況,不好,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和我在這裏等他。不如你先把我放下來,等我緩口氣,你再把我掛上來,好不好?”


    瘦猴子卻好像沒有聽懂白落裳的意思,一雙眼睛始終瞪著漆黑的『穴』口,神『色』既緊張害怕,又期待興奮。


    緊張和害怕的心情,白落裳是能夠理解的,但是期待和興奮的心情,白落裳就看不懂了。


    『穴』口處雜草叢生,蛛網布結,實在很難想象裏邊還住著一個人。


    瘦猴子盤腿坐在白落裳前麵,緊張的將雙手死死疊在一起,神情顯得異常緊張,又很有耐『性』,一動不動的瞪著『穴』口,十分確信的道:“他會出來的,我知道他一定會出來。”


    “你就這麽肯定?”白落裳忍不住道,“若是他一直都不肯出來呢?難道你要把我掛在這裏被風吹成肉幹不成?”


    瘦猴子哼了一聲,幹瘦的兩隻手交疊握在一起,因為太過用力,手都在顫抖,他一字一字的道:“我知道他一定會出來,因為你在我手裏。”


    “我在你手裏他就非出來不可?”白落裳有些吃驚,“他和我非親非故,他不認識我,我更不認識他,他也不一定要來救我。”


    瘦猴子冷笑,“可是你若死了,這裏所有人就會跟著一起死,會被人一把火全部燒死。”


    難道,這是在秋離鳳?


    白落裳不動聲『色』的掩著嘴,輕咳一聲,納悶道:“聽你這話的意思,似乎是在,我一個饒命,能夠換來很多很多饒命?”


    瘦猴子冷聲道:“你的話聽起來好像你還覺得很得意?”


    “並沒櫻”白落裳搓了搓鼻尖,歎道:“隻是沒有想到我有一也會有變成魚餌的時候。”


    “什麽魚餌?”


    “就是釣魚用的餌料。”


    瘦猴子一臉聽不懂的樣子。


    白落裳問:“難道你從來沒有釣過魚?”


    瘦猴子還是一臉懵。


    白落裳想想也就明白了,這個人從就生活在桐虎山這座死人墓一樣的地方,周圍也全都是生著怪病的人,他當然也根本就不能像一個正常的山民一樣生活,別是釣魚,就算是生火煮食這樣生存必備的事情,估計他也不會。


    歎了一口氣,白落裳隻能換一種法:“就是為了引出那個人,所以你才把我引出城隍廟?”


    瘦猴子又重重的哼了一聲,“反正不管怎麽樣,那該死的老頭想要保住那些饒『性』命,就一定不會讓你死,我拿你的『性』命要挾他,他就不能不出來。”


    白落裳好奇的盯住他,問道:“那等他出來後呢?你打算做什麽?”


    瘦猴子拿出骨刀緊緊握在手中,惡狠狠的道:“當然是一刀取他狗命!”


    憑什麽?


    就憑這把骨頭磨的短刀?


    白落裳看了看那把骨刀,忍不住搖搖頭,歎了一氣。心想,就憑這瘦的跟猴精似的人,怎麽可能取得了樓千雲的『性』命?


    簡直就是方夜譚。


    可就是這麽癡人夢的事情,瘦猴子卻好像非做不可,看他認真的樣子,他似乎是把這一件事情當做最重要的事情來看待。如此想來,這人和樓千雲之間的確是存在著入骨的仇恨。


    白落裳『摸』了『摸』肚子,隻覺得自己現在餓得差點就要暈過去。


    在桐虎山折騰了那麽長的時間,奇奇怪怪的事和奇奇怪怪的人遇到了那麽多,話了不少,力氣也出了不少,唯有食物和酒是一點也沒有進過腹。


    白落裳幾乎又聽見了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劍


    “喂。”白落裳用手戳了下瘦猴子的胳膊,笑著道:“你可不可以……”


    還沒等白落裳話,瘦猴子一口就拒絕道:“不可以。”


    白落裳無奈的盯著他,無奈道:“你還不知道我要什麽,怎麽不先聽完我的話?”


    瘦猴子哼聲道:“不管你什麽,我的迴答都是不可以。”


    實在是太不講道理了。


    白落裳用手拉了下垂落的鬥篷帽子,歎氣道:“我現在真的頭暈了,你難道真的不願意把我放下來讓我喘口氣嗎?”


    瘦猴子抿著嘴不話。


    白落裳還要什麽,突然聽見一陣奇異的響聲,當即豎起耳朵。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洞『穴』深處傳來,起先並不明顯,但來的很快,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好像有什麽東西眨眼就要鑽出那個洞『穴』。


    白落裳一驚,趕緊拉過帽子蓋住自己的臉。


    瘦猴子也是一驚,往樹上翻了幾個跟鬥,就爬到了樹頂上。


    也隻不過是片刻,一片黑壓壓的影團就從漆黑的『穴』口撲了出來。


    那烏壓壓一片撲來的是蝙蝠,齜著尖銳的牙,張著鋒利的爪子,像破堤的洪,由裏向外的卷了過來。


    數不清的蝙蝠,密密麻麻的,如同鋪開的墨,卷著一股腐腥的風,撲出了洞『穴』。


    白落裳用鬥篷嚴嚴實實的裹住頭,就算他很好奇那些曾攻擊過他的蝙蝠究竟長成什麽樣子,但他不敢拿下鬥篷,他知道有鬥篷蓋住自己,他就可以避開蝙蝠的攻擊。之前在屍洞裏,他就已經經曆過一次,有這張鬥篷,他就不會被那些鋒利的爪牙抓傷。但就算是如此,他也會受到正麵而來的衝擊。然而事實上,他感受的衝擊卻不是從正麵而來的,而是從他背後襲來的。


    他能感覺到有東西不斷的撞上他的後背,雖然衝擊力並不太大,但不斷撞上來的衝擊,還是讓他有些難受。


    此時,有兩團黑壓壓的影子,前麵衝過來的是從洞『穴』裏飛出來的蝙蝠,後麵衝上來的是從樹頭撲下來的是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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