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人從樓上跳了下去,屋頂的舞曲聲立即停止了,男人們杯子掉到地上的聲音和女人們的放開嗓子的驚叫聲音四起。


    很快日租界的警察就來到了現場,帶隊的又是華人探長劉壽岩。


    劉壽岩來到七樓後,先向黃文謙等幾個認識的人簡單地問詢了下情況,確定不是他殺後,讓警員給客人們登記一下身份,錄個口供就可以離開了。


    劉壽岩看到薑聽雲後上來打了個招唿,讓他稍等一下就先去查驗現場了。征得他的同意後,薑聽雲、蘇斯洛、李如萱、李如楓幾個人和他一起來到了一樓。


    警員用白線在死者周圍畫了一個封閉的輪廓線,裏麵的死者是正麵向下著地,現在已經血肉模糊。


    劉壽岩對薑聽雲道:“薑先生,您正好在現場,能不能順便給分析分析?”


    薑聽雲道:“目前也沒有什麽好分析的。這案子肯定是自殺無疑了。中原百貨的大樓高七層,一共有三十多米高,死者從這個高度跳下去,大約2.5秒後會以每秒25米左右的速度撞向地麵,死的幹淨利索。”


    劉壽岩道:“死者跳樓之前,扔了很多銀元券下去,還喊了一句‘我不要錢,我要伸冤’是嗎?”


    薑聽雲道:“對。死者是書生打扮,另外從衣服的材質看,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子弟。從衣服的磨損程度較大看,應該是穿了很久的衣服,看來應該落魄的有錢人。銀元券目測至少有一千元,金額和他的身份略有不符,來源需要進一步調查。


    他選在這種地方自殺,目的就是引起大家的注意,又是一個文人,那麽他身上八成能夠找到伸冤狀一類的東西才對。”


    在給死者拍照之後,法醫將麵部向下的死者翻了過來,然後從懷裏找到了一封帶著血的書信,上麵寫著控訴狀三個字。


    劉壽岩打開了信封,裏麵信件隻有簡單的幾行字:


    本人白宗巍,祖居北京人士,自幼隨名師苦學畫藝,家道中落後,自民國十四年始至天津三不管,以買畫為生。同年八月娶金氏為妻,期能結伴餘生。


    怎料那褚玉鳳、杜笑山以奸計謀害我夫婦,杜笑山強逼我簽協議,褚玉鳳強行霸占我妻。


    白某一介書生,難與其力敵,又苦於狀告無門,隻得一死。望人間尚有青天白日、郎朗乾坤,還我一份公道。


    劉壽岩看完之後,將信交給了薑聽雲。


    大家都看完之後,劉壽岩讓鑒證科的人將證物收好,罵道:“我真他媽是倒黴。就算這些事情都是真的,你去直隸警察廳門口跳樓去呀?褚玉鳳和杜笑山家裏都住在第二區那邊,犯案的地點三不管在第一區,他卻到日租界跳樓來,到底有沒有天理呀?”


    薑聽雲道:“褚玉鳳和杜笑山這兩個名字聽著怎麽都有些耳熟,他們都是什麽人呀?”


    劉壽岩道:“褚玉鳳是直隸省督軍兼高官褚玉璞的親哥哥,沒有什麽正經職業;杜笑山是八善堂的堂主,在天津也都算是一號人物。”


    薑聽雲心中反複搜索杜笑山這個名字,終於想到原來是純淨之血案子的時候,就有這個人的參與。而且他不僅是普通參與那麽簡單,最早幫助山中會社以為郭立勇妻子看病為誘餌引他上鉤的人就是杜笑山。這個人看來真是壞事做盡呀。


    劉壽岩聽剛才黃文謙和薑聽雲說了一下事發的經過,又看了下伸冤的信件,現場勘查和詢問什麽其實意義已經不大了。於是他將薑聽雲拉到一邊,小聲地說道:“你說這事我能撇的開嗎?”


    薑聽雲道:“劉探長不用擔心,這事很快就和你沒關係了。這事和彩鳳班那個不一樣。”


    劉壽岩道:“怎麽個不一樣法?”


    薑聽雲道:“首先,白宗巍是隻身來到天津的,沒有人會去你那為他伸冤;其次,這事情日本人也不會關心,你也會有來自上級的壓力;另外,正如你所說這事大部分的原由都是發生在三不管;最後,涉及的人都是非租界區和北洋政府有些關係的人物。於情於理這些事都應該是楊廳長查才對。”


    劉壽岩道:“能給出個主意讓我快點脫身嗎?”


    薑聽雲道:“那還不簡單,不出十分鍾,記者們就應該到了。你什麽也別瞞著,信上的內容實話實說就行了,等報紙上一公布,楊廳長想不接手也不行了。這事情本來就應該他負責,所以你也無須過意不去。”


    劉壽岩道:“不是兄弟我不替他擔著,褚玉鳳和杜笑山這兩個人我的確是很難處理。多謝兄弟指點,那邊記者有的已經來了,我先去跟他們說去了。迴頭咱電話聯係,我就不送了。”


    十月十三日的時候,《京津泰晤士報》、《益世報》等各大報紙就以“白宗巍墜樓”為題,把事情給爆出來了。


    晚飯過後,薑聽雲和蘇斯洛坐在客廳裏,看著報紙,聊著天。


    蘇斯洛道:“不得不說,天津市的記者們辦事效率還是挺高的。這才一天,就把白宗巍、褚玉鳳和杜笑山三個人的背景資料挖的一清二楚。”


    報紙上首先介紹了白宗巍的情況:死者名叫白宗巍,北京滿族人,清末的時候其父在朝為官,年少時隨名師學畫,二十歲時便在北京小有名氣。後來其父身亡,兩個兄弟吃喝嫖賭敗光家產,1925年春天,白宗巍被迫來到天津謀生。


    白宗巍到天津後,住在南市福星客棧,每天以買畫為生,收入倒是也足夠維持生計。同年八月,還娶了舞女金鐸為妻。


    薑聽雲道:“沒想到白宗巍還是官家子弟,倒黴他就不該娶一個舞女為妻。娶妻當娶賢,光圖人家漂亮了,結果連命都丟了。”


    薑聽雲說完之後,看到蘇斯洛的眼中有一絲殺氣,意識到有些說多了,趕緊解釋道:“我就是就事論事而已,沒別的意思。”


    蘇斯洛道:“人的品格跟長得漂亮不漂亮有什麽關係?你要是覺得漂亮和道德這兩個事情一定成反比,你去娶個醜八怪好了。到時候我給送一份大禮,外加一麵錦旗,就寫上‘關愛社會,無私奉獻’幾個字好了。”


    薑聽雲道:“沒有,長得漂亮的也有好人。您看報紙的第二版不是還報道您捐助了女子師範大學宿舍和捐建了幾所天津周邊地區女子學校的事情了嗎?您就是美貌、智慧、道德三位一體的典型代表。”


    說完之後,蘇斯洛眼中的殺氣漸漸散去,而薑聽雲暗道:隻要您不生氣,能順利退婚,您想聽什麽我就說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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