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端起了槍支,比了一下位置,射向了遠處的把子,子彈上靶了,不過在八環的位置。


    “你們兩個打一槍。”


    韓兆和魏禮拿過了三雷機,三顆子彈都在三環之內,李崇很滿意,也難怪這倆人能做統領了。


    他看向了一邊的武器:


    “這個單管的隻是比三雷機少了兩個出彈口?”


    韓兆點了點頭:


    “是,從前禁軍中多是這種單雷機,後來有了三雷機之後,便逐漸替代了之前的單雷機。”


    李崇點了點頭,確實三雷機在威力和射擊效率上肯定要比單雷機強的多,他指了指邊上的那個,韓兆迴話說:


    “後麵的這個叫抬槍,它比三雷機的槍管要長,射程也要比三雷機遠一些,不過也因為長度太長,很難抱著它實現射擊,所以多是在地上固定住一個位置,來射擊。


    如今城牆上的每五十步便會架設一支抬槍。”


    李崇看著那長度有一米長的槍管,槍管長,子彈加速的時間也就越長,自然射程越遠一些,這個時代應該是把這樣的槍當成是狙擊槍來用了。


    李崇繼續向後看:


    “這是什麽?”


    他看到了一個十幾個槍筒的槍,這一次開口的是魏禮:


    “這是多管轉膛炮,射擊的時候是可以選擇裝置的槍管數量,最多可以裝十八管。”


    李崇微微眯眼,這東西的設計已經很先進了,其實從剛才的三雷機到現在的多管轉膛炮都說明大梁對熱武器的設計已經完成了從單一射擊到追求打擊力度的轉變。


    “這東西在宮變那天沒有出現?”


    他記得那天是有子彈射擊過來,不過應該沒有如此密集的火力炮火。


    魏禮拱手迴道:


    “沒有,那日禁軍副統領隻從禁軍中偷偷運進宮了一小部分火器,這多管轉膛炮整個禁軍中隻有三個,加上個頭龐大,自是不可能運進來的。”


    這種火藥的壓製效果極大,在戰場上都用處應該更大,而禁軍主要是護衛皇帝的安全,想來並不會過多配置這種類型的火器。


    “這火器可容易製取?主要裝備哪隻軍隊?”


    “迴陛下,火器製備乃是絕密,臣等無從得知,臣隻知道這轉膛炮在北境軍中多一些,其次應該是西衛軍中。”


    果然和李崇想的差不多,大梁的疆土其實和中國古代是比較類似的,北方多遊牧民族,西方小國林立,戰事多起於這兩邊,尤其是北方,所以大梁的精銳多陳列北方邊境。


    除了各種各樣的槍支,還有弩.機,弩.機其實還沒有完全脫離冷兵器的原理,它的發力並不是依靠火.藥,而還是依賴和弓箭差不多的原理。


    隻是在箭頭處裝置了火藥,這種兵器雖然原理上並不先進,但如果放在戰場上其實是最容易實現火力壓製的武器。


    而且隻在箭頭上裝火藥,造價低廉,省時省力。


    這幾日顧亭一直在用藥壓製宋離的毒,解毒的法子傷身體,他必須先壓製住宋離的毒,再用一些固本培元的藥才能開始解毒。


    七天的時間下來,宋離的身子總算是恢複了一些,臉色雖然總還是發白,但是咳血的症狀總算是抑製住了,人也能在白日精神好的時候被人扶著到軟榻上曬曬太陽。


    從那天之後,李崇都有些避免在宋離醒著的時候見他,加之親政之後一天的事兒太多了,正陽宮正殿的人進進出出就沒有空下來過。


    經常一抬頭外麵的天便黑了下來,而隔壁的宋離仿佛真的放下了一切,李崇親政,折子不再需要每日都由他看。


    而李崇不來他也不曾可以問詢過,那一夜李崇聽到的內容就和他十三歲時看到都畫麵一樣,十三歲的時候他無法接受,十七歲的李崇也一樣無法接受。


    隻是現在或許李崇對他還有些年輕人的愛戀,當那熱烈的情感隨著時間沉寂下來,他和李崇便終要走向各自不同的結局。


    卻不知,其實每晚他睡下之後李崇都會在他的榻邊坐上很久,隻是他不讓宮人開口,便也沒有人告訴宋離。


    這天晚膳後李崇叫來了顧亭:


    “宋離的情況怎麽樣?什麽時候可以開始解毒?”


    顧亭也不知道這位天子和隔壁那位是怎麽了,這些天李崇白天都沒有去隔壁看宋離,但是每天晚上卻恨不得在宋離的榻前坐半宿。


    “督主肩膀的傷口愈合的還好,再過五天左右應該就可以拆線了,臣在用藥為督主提氣血,想來再過七日應該就可以開始解毒了。”


    李崇盯著他問:


    “按著他現在都情況,解毒的成功率有幾成?”


    他的手指嵌進了手心中,這個問題其實他一直都沒有敢問的特別仔細。


    顧亭停頓了半刻開口:


    “督主這一次折損確實太過,想來有五到六成吧。”


    其實若是三個月之前,他提要為宋離解毒的時候他自信能有八成的概率讓他挺過解毒這一關,但是這兩個月來,宋離接連下獄,受傷,實在都是他意料之外的狀況。


    李崇臉色有些發白,五到六成,就是連及格的成功率都不到。


    半晌他才有些艱澀地開口:


    “他自己知道嗎?”


    顧亭垂下眉眼:


    “知道,督主一直都知道,牽機隻需要每年服用解藥第十年就可以解毒,雖然身子會比常人弱一些,但是終究不會有性命之危。


    但是因為紅曼的存在,不斷地耗損身體,他根本就挺不到第十年,所以想來督主早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李崇深深吸了一口氣,所以他才會那麽著急,著急用劉慶元留下的證據去寺廟中,他為的根本不是真的找到當年那個仿造筆記的和尚,他隻是為了引王和保出手。


    就連閻毅謙都說宋離和先帝相約的時間是十年為限,宋離之所以提前用這樣的手段解決一切都是因為他已經撐不到第十年了。


    心酸混著恐懼,李崇看向顧亭:


    “就真的沒有什麽其他的辦法嗎?”


    顧亭眼底都是黑影,這些天他除了為宋離壓製毒,也在不停地翻閱醫書就想著能想出些別的辦法。


    他有些猶豫,因為他確實查到了些東西,但是不確定,李崇看到他猶豫的模樣直接開口:


    “想說什麽就說,朕絕不怪罪。”


    顧亭這才開口:


    “陛下,臣這些日子翻閱典籍,在一本前朝禦醫的雜記中看到有人曾經解過紅曼,紅曼最後就是耗損人的氣血,以至衰竭而亡。


    而那本雜記中記載了一個丹藥的配方,隻是最重要的那一味藥引子是一種毒物,隻是在那本雜記中並沒有提到是用的什麽毒,隻隱晦地提到是從前朝墓室中得來的。


    臣也是剛剛查到這法子,還沒來得及去查那墓中的東西是什麽?”


    李崇聽得微微皺眉:


    “前朝皇室的墓中?墓中帶毒的東西?那隻能是隨葬品,朕會著禮部的人去查前朝墓葬規製,會有什麽可能帶毒的東西。”


    建平七年三月初五,大朝會,所有京中八品以上官吏皆要進宮上朝,而今日所有朝臣卻並非穿著朝服,而是穿著慶典時才穿的禮服。


    議政宮外的漢白玉階梯上已經跪滿了朝臣,禮官鳴鞭,正式舉行親政大典。


    鳴鞭和禮炮的聲響迴蕩在整座宮城中,正陽宮離議政宮並不遠,自然是能聽的真切。


    今日宋離雖然並沒有上朝,但是卻也不曾和每日一樣穿著內室的便衣,而是讓人為他換了一身很少穿的暗紅旒雲紋錦服,用白玉冠束發。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他原本養迴一點兒血色的臉重新蒼白了迴去,但是精神卻眼見的比往日都要好一些。


    他讓人扶著他到了門口,那鳴鞭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宋才給他披了一件大氅,眼見著宋離的麵上浮現出了兩分清淺的笑意。


    半晌,那鳴鞭的聲音停了下來,群臣山唿萬歲的聲音傳來,宋離才喃喃開口:


    “陛下親政了。”


    那折子今日也該呈上去了。


    岩月禮在朝賀後第一個上奏:


    “陛下如今已經親政,也該擇立皇後,以定中宮。”


    李崇下意識皺眉,就見朝中群臣紛紛附議,他剛要開口擋迴去,就見岩月禮拿出了另一本折子:


    “陛下,這是宋督主托臣帶來的折子。”


    李崇盯著那本折子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已經迴來當差的張衝立刻從岩月禮的手中呈上了這本折子給李崇。


    李崇驟然展開那本折子,上麵風骨卓絕的字跡赫然是在勸他立後的話語,甚至他還比岩月禮周到的多,因為他不光勸他立後,甚至將適合位立中宮的人選都幫他選出來了五六個,隻等他挑一個喜歡的。


    一股怒火從心底裏竄了上來,宋離,很好,這是把他當什麽了?不想要就往外推嗎?當他之前和他說的那些話都是放屁嗎?


    一股被背叛的感覺讓他唿吸都急促了兩分,他驟然合上了手中的奏折。


    “朕不豫此刻立皇後,此事不必再提,諸位朝臣當全力準備京查和春闈兩件大事,不必盯著朕的後宮。”


    李崇甩袖而去,從議政宮離開他甚至沒有坐禦輦,而是快步直奔正陽宮。


    早春乍暖還寒,加之今日風大些,吹得人身上都有些哆嗦,張衝在後麵小跑才能追上李崇的腳步。


    李崇顧不得別的,他大步去了正陽宮的偏殿,一把推開了門,裏麵的宮人都驚的迴頭,看到李崇都來不及行禮就聽到天子厲喝的聲音:


    “所有人都下去。”


    李崇身上裹挾著一陣寒意,目光厲然還有些微微泛紅,唇線緊抿,定定地盯著裏麵的人,一身濃烈的火藥味壓都壓不住。


    宮人立刻散了一個幹淨,隻有宋才看到李崇的模樣有些不敢走,還站在軟榻前,宋離剛剛被人扶著坐下,剛喘勻了唿吸。


    看到李崇的模樣也猜到了緣由:


    “宋叔出去吧。”


    宋才這才有些不放心地走了。


    李崇的手中還拿著那個折子,用力到指骨都泛著青白。


    李崇盯著他一步一步靠近,身上的涼意激的宋離有些側頭輕咳,但是這一次李崇卻沒有後退,而是一個甩手直接將手中的折子甩到了宋離的身上。


    他看到了宋離這一身不同於平常的裝束,眉眼間皆是火氣:


    “督主這是穿的什麽?怎麽?朕還沒有大婚姻您就等不及為朕慶賀了嗎,是不是太著急了?”


    他第一次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宋離,也是第一次在這人咳嗽的時候沒有搭把手幫他拍拍背,他將他當什麽了?


    李崇冷笑著開口,眼睛都泛著血紅:


    “宋離,你當我是什麽?一個工具人嗎?沒有感情,沒有喜樂,沒有自己意誌的傻子?你當我說過所有的話都是放屁嗎?


    你可以不接受我,也可以質疑我們以後的路艱難坎坷,但是你這是什麽意思?在親政大典上給我塞女人?”


    李崇從未想過宋離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尊重過他的想法,他隻當他是一個皇帝,一個需要和所有皇帝一樣履行生育職責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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