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認真迴答別人的問題啊?!“事情解決了?”春河迴來的時候,十野正坐在沙發上看一本古代的畫集。“嗯!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麽忙。主要是市原先生的功勞。是你拜托市原先生去冒充你的吧?”十野合上書:“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呢?”另一種可能?十野神情認真:“也許市原先生沒有撒謊,也許他才是畫漫畫的十野呢?也許我隻是想誘騙你做點我喜歡的事?”春河:“……”早該知道他又在胡說才對。春河走到窗邊往下看去,見道路上空空蕩蕩,慶田沒有去而複返,才徹底放下心來。“那個人……慶田……他其實也很喜歡你吧?”雖然慶田的做法實在太過頭了,但那種近乎狂熱的喜歡還是讓春河想到自己,他忍不住去想,如果是慶田在他之前遇見了十野呢?這種可能性讓他難過。如果是慶田搬進這個公寓,市原先生也會對他說“還好你搬過來了”嗎?春河心裏生出一種幼稚的較量。“可是我討厭他。”十野說,他掃了一眼春河的腳踝,“沒有任何可愛之處,還有暴力對待他人的前科。”“如果是慶田先生先認識了十野,那場足球賽……”那場足球賽上,十野會作為他的朋友出席吧,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因為手裏有一星半點的權力就覺得可以輕視他人……”十野打斷了春河的話。他仰起頭,眯起眼睛看著玄關處的燈,“我不會喜歡委身於權力的人。那讓我覺得他所謂''喜歡'',也隻是變向地屈從於新的權力。比如喜歡我隻是愛著''人氣漫畫家''背後隱含的權力。”他頓了頓,微微笑了一下:“你猜在這種所謂''喜歡''稍加冷卻之後,那個人會怎麽做?”“我不知道,我不了解那位同事。”春河老實地迴答道。十野站起身,“唰”地一聲拉上了半扇窗簾。“他會比其他所有攻擊者都更興奮。不過卻不是因為負麵新聞,而是在喜歡的時候就已經事先在喜歡裏暗藏了暴力希望曾經仰望過的人一蹶不振的暴力。這種人的愛慕,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隻是為了遮蔽自己不配為人的缺陋而產生的類似於人的感情。”春河震驚道:“真的……是這樣嗎?好可怕……不過十野你竟然隻見過一麵就能看透一個人的本質嗎?這也太厲害了……”十野再次把自己丟迴到沙發上:“不過也可能他是個十足好人,在公司頤指氣使隻是因為被不良風氣異化了,其實自己迴到家也很痛苦,也許他的理想是生活在沒有欺淩的社會裏,所以才會瘋狂地喜歡上《冬月》。而為了彌補加入社會欺淩大軍的愧疚感,他每逢假日都會給父母朋友買昂貴的禮物,閑暇時間還會去做誌願者。”“哎?!”“都說得通吧?”十野理所當然地說,“如果作為漫畫人物的話,是既可以一路往前也可以掉頭轉彎的人設。都是主觀臆測而已,你都不了解的同事我怎麽會了解?反正大家都是活在主觀臆測裏的。”春河:“……”漫畫家真是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人!“這是你的證件。”春河意識到在語言的遊戲裏隻會被十野牽著鼻子走,於是單方麵結束了這個話題。“非常感謝。”十野半躺在沙發上衝他伸出手,竟然一點也沒有要自己過來拿的覺悟。春河隻能遷就地走過去,他手指蹭過那張掩蓋住真實姓名的紙條,忍不住問:“為什麽選擇十野做筆名呢?”他想問的其實是十野身上更多的過去。“因為是我母親的姓氏。”十野說。“是母親的……”春河重複著他的話,忽然間領帶被拉了一下。春河重心不穩,不受控製地向前傾去。“十……十野……”為了維持平衡,他撐著十野身後的沙發,膝蓋壓住了十野的腿。透過衣料,皮膚的觸感襲擊似的忽然壓過來,春河不知所措地睜大眼睛,卻有些貪戀似的,沒有放開十野。十野抬手碰了下被裕和那一拳打得還殘餘紅腫的唇角:“身上有傷呢,春河君好歹對我溫柔一點。”他這樣無辜的神情說著這種話,春河招架不住,慌忙道歉。十野食指在他領帶上勾了一下,把他領帶拉鬆了些,很快就感覺到春河的喉結微微顫抖起來。浴室裏發出一陣樂音,春河的注意力卻全在十野身上,完全沒聽到。十野一隻手攬在他腰上:“春河君。”“我在……”十野退開了些:“熱水燒好了。”“哎?唔……好!”春河如夢初醒,連忙手忙腳亂地從十野身上離開。太丟臉了。看起來一定特別傻……在浴室裏,春河一邊責怪自己,一邊忍不住又伸手蹭了蹭喉結。領帶被拉扯的束縛感,以及十野手指的觸感,都好像在他皮膚上留下了印痕似的。鏡子很快被水汽弄得模糊一片,春河用手指擦出一個小小的缺口,就看見了自己被熱氣熏紅的臉。他洗完澡出來,十野還坐在客廳沙發上。“我洗好了。”春河的心跳得有點快,他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有點假惺惺地去摸手機盡管他幾乎從沒在這個時間收到過誰的消息。但這天卻不太一樣。手機上有滿滿一頁通知。“我想快樂會抵擋死亡的誘惑。”“圓滿的夫妻生活絕對也在快樂的行列。”“不必謝我,這是身為警察應該做的事。不擇手段地保護善良的人是我的職責。”信息是市原發來的,信息末尾還加了一個表情圖片,是個正在敬禮的卡通警察。這是什麽影視劇台詞嗎?還是發錯了人?總覺得用詞太正式了些。春河皺皺眉,剛想細問,抬起頭卻對上十野的視線。十野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的幽暗。“……怎麽了嗎?”春河趕緊低頭看了看。是他的家居服太奇怪了嗎?十野指了指門口放著的一個大紙箱:“宅配送上來的,說是你訂的。抱歉,因為……”他斟酌了一下措辭,“因為你同意了我們是長期穩定的關係,所以……我私自拆開了。”“宅配?”春河不記得自己買過什麽,他擦著頭發走近一看,手裏的毛巾頓時掉在了地上。“這是……”有一瞬間,春河恨不得自己從未見過光明。那紙箱裏林林總總……有粉色皮質包裹的手銬,動物尾巴,電動小玩具……還有一堆暫時看不出用途的新鮮玩意。“圓滿的夫妻生活……”“不必謝我……”春河整個人從頭紅到了腳後跟。十野撈起一件兔女郎的連體衣,少見地也有些遲疑。“明天還要上班,你確定這樣不會太辛苦嗎?”春河:“……”……現在暗殺市原還來得及嗎?“不是我買的……”春河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他甕聲甕氣地解釋著。“那是誰?”春河一愣,趕緊把“市原”兩個字又吞了迴去。他難道要告訴十野,自己請教了市原初次同居的夜晚該不該睡在一起的事嗎?“啊,我猜可能是店鋪的……定期宣傳。”春河站在箱子前,張開雙手滑稽地解釋著,企圖擋住十野的視線,“對吧……就是……很多店鋪都會……用贈送商品的方式……宣傳什麽的……可能我之前某一次……不小心……留了聯係方式?”太糟糕了,開了口才發現沒辦法圓迴來的謊話,有沒有什麽能讓別人無條件相信他的魔法啊……“你的意思是……因為你以前在這家店消費太多,所以商家迴饋了禮品?”“……”好像還不如不解釋。“這裏麵肯定是有什麽誤會,我們直接丟掉好了……”春河彎下腰整個抱起那個紙箱。十野按住他的手,從箱子裏撈出一個小物件來:“那也要挨個分類才行。這個裏麵應該是裝了電池的。”春河幾乎唿吸不暢。……是哪個壞蛋發明了垃圾分類製度啊?!“算了,買都買了。”十野撈過來一個收納盒,把紙箱裏的東西騰挪到盒子裏,“我習慣把東西按顏色分類,你覺得可以嗎?”“……”春河隻想原地消失。十野拎起一隻手銬,放在手裏掂了一下:“其實我覺得這樣很好。”“……哪裏好……”春河快哭了。十野笑得意味不明:“比起盲目探索,我更希望一開始就知道對方的喜好。”“……”人類真的沒有原地消失的能力嗎?這麽重要的能力這麽多年竟然都沒有進化出來嗎?春河伸手攬過紙箱:“我來整理就好,你……不用管了。”“沒關係,我忽然覺得做收納工作……”十野拿起一個小玩意,把玩兩下又抬眼看春河,“還是挺有樂趣的。”“……”救救他吧。“那……那你慢慢收納,我先去睡了……”春河已經快紅成了一隻煮熟的蝦,他抬腳就要開溜,卻被十野一把拉住了手腕。“睡得著嗎?要把你家裏那個和泗大人抱過來嗎?”十野滿臉認真地問。“不用了……”春河隻想逃走。十野把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那就抱著我吧。”…………十野:我本來真的想乖乖睡客房的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