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要有一點值得驕傲的事。”他看著社區活動室前方拿著紅豆餅拍照的人，笑了笑，“老了之後更是這樣。”“所以您是想要把紅豆餅贈送給大家，才做了這些事嗎？”“被你這麽一說，我覺得自己真是個好人啊。”市原好像忽然被自己打動了，“不過也是為了自己快樂而已。看到大家很熱情地說謝謝，我會覺得很驕傲。會想起年輕時的事情來。”“年輕時的事？”市原坐直了身體，理了下領口：“那時候我是個警察。”“哎？好厲害！”“哼。”市原得意地輕哼了一聲，“依我看你們根本不是兄弟吧？”“哎？什麽……兄弟？”市原眯起眼睛，打量犯人似的看著春河。“一看你們兩個就沒有平輩兄弟之間的親密。年輕人想欺騙老年人，還是太自大了點。”“哦……您是說……”是在說九牧和他的關係吧，“我們確實……”“是叔侄吧？他是你叔叔吧？”市原十分肯定地說。“啊……哈？”還真是……挺讓人猝不及防的……是真兇聽到都會驚訝的程度啊。“我就知道。”市原誌得意滿地說，“偶然間聽那小子說漏嘴過。明明是叔侄卻說是兄弟。哼，在我們那個年代，這樣拿輩分開玩笑可是要被狠狠訓斥的。”“叔侄？”領紅豆餅的人不多了，繁津聞言走了過來，“我看才不像。我猜他們兩個是同事吧？”……能算是同事嗎？他和九牧……如果一起喜歡十野也算一起做著某件事的話……“可能……勉強能算……某種意義上的同事吧。”春河說。“哎？真的是同事啊？”繁津驚唿道，“春河你也在風俗店工作嗎？”“風……什麽？！”……九牧這是對鄰居撒了多少奇怪的謊啊？春河剛要解釋，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猜錯了哦。”春河迴頭看去：“九……”“是我喜歡的人。”九牧忽然攬過春河的肩膀，“春河君是我喜歡的人。”這下子繁津和市原都瞪大了眼睛。春河心裏“轟”地一聲，忽地變成了一片空白。市原眼神在他們倆之間轉了好幾個迴合，終於清了清嗓子：“你確定嗎？我怎麽覺得春河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是我單方麵的喜歡嘛。”九牧說，“對您來說很容易看出來吧？”“那……那是當然。我當然一早就猜到了。”市原又理了一下衣領。“嗯，我就知道，叔侄的說法一定是在詐我們吧？果然是瞞不過市原先生啊。”九牧滿臉懊惱。“那當然。”市原又理了理袖口。“那我們走啦。我還有些告白的話想說呢。”九牧一笑。“喂，我怎麽覺得春河不願意跟你一起走？”市原充滿正義感地站了起來。“他很願意。”九牧自顧自地帶著春河往前走。“喂！”“他隻是比較害羞罷了。”九牧說完就接過春河的拐杖，攙起了他。而春河的心還在瘋狂地跳著。“是我喜歡的人。”這句話從九牧口中說出來，為什麽忽然間讓他的心跳得這麽快呢？是因為那雙眼睛嗎？那雙無限接近他想象中的十野的眼睛？春河想起他的徽章，可是那一刻竟覺得徽章上女孩的臉已經麵目模糊了，隻剩下一雙眼睛，一雙明明無心藏意含情，卻深靜得讓人想要停留的眼睛。九牧的眼睛。難道他已經分不清九牧和十野了嗎？怎麽會……十野是他喜歡了很多年的，會畫世界上最好的漫畫的女孩，但九牧明明隻是個鄰居……雖然他有著能迷惑人的外貌，可歸根結底隻是一個脾氣古怪，靠女人生活的男人……“九牧。”春河停下了腳步，“你剛剛……”九牧鬆開春河，又往前走了幾步，聞言並沒有迴頭。“無論是開啟還是終結話題，戀愛故事都是最好用的，不是嗎？”“哦……哈哈……”春河撓了撓後腦勺，不自覺加快了語速，“確實是這樣。真的是……我差點答應了呢。那個……你是出來散步嗎？我看新聞上說今天有超級月亮可以看，還是……你出來見阿井？”“是讓人開心的滿月啊。”九牧放鬆地仰起頭，“我出來聽大家說話。”“聽大家說話？”“是啊。”九牧朝馬路上看去，“那對情侶在拍月亮。剛剛走過去的小孩子想要一輛新的腳踏車。婆婆在抱怨蔬菜漲價。”他頓了頓，收迴目光，重新看向春河，“人生是不斷重燃希望的過程。我重新看了一遍《冬月》，那隻貓沒有說過這句話。”“不可能。絕對是說過的。就在第十五話！”春河十分肯定地說。“絕對沒有。”“一定有的，你沒有認真看。”“我沒有認真看？真是笑話。”九牧又往迴走幾步，重新攙起了春河。“你就是沒有認真看。”“你知道自己說了什麽蠢話嗎？”九牧看了他一眼，攙著他的手臂微微用了些力，幾乎是把春河架了起來，“不謝謝我嗎？你已經不想跟那兩個人聊天了吧？從社交場合救人的偉大程度堪比從匪徒手裏救人吧？”“真的很謝謝你送我迴家！”春河像被綁架一般重新走進了公寓樓，他抓住了單元門，“但是我本來是想出門的，我要去看超級月亮的！”“哦……”九牧頓了頓，鬆開了手，“這我倒是真沒想到。”…………市原：九牧啊，扶老太太過馬路的事你幹得好熟練啊。第20章 20===================“原來最佳觀測點是這裏啊。你是怎麽發現的？”春河站在屋頂天台上。月亮比想象中還要大，有種夢境般的超現實美感。“去年和小枝來看過。”九牧也在看著月亮，隻是他神情淡漠，遠沒有春河那樣興奮。小枝。又是這個名字。春河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抱歉……”他看了一眼屏幕，忽然猛地向後退去，像被人打了一拳。“怎麽了？”九牧微微皺起了眉。春河揉揉眼睛，又看了一眼，他再也顧不得什麽超級月亮，直接撲上來，一把抓住了九牧的手臂：“九牧！出大事了！”“你被辭退了？”春河大力地點點頭，隨即又趕緊搖頭。“不是的！九牧……我可能……要親眼見到十野老師了。”“……什麽？”九牧一僵，“你確定不是被詐騙了？”“……”半個小時之後……“你覺得我穿西裝怎麽樣？會不會太正式了？會顯得很傻嗎？會過分隆重嗎？這件呢？會不會太休閑了？”被硬拉過來的九牧歪在椅子上，無奈地看著鏡子前的春河：“我說，公司隻是因為業務上的合作所以把十野的工作郵箱推給你，十野並沒有說要見你吧？”“可是照這麽發展下去……總有一天我會見到十野老師的！你說第一次見麵應該約在哪裏？咖啡館怎麽樣？會太隨便嗎？可是如果我提出一起吃晚餐會不會太刻意了點？還有衣服……”“要不這樣吧？”九牧站了起來，接過衣服在鏡子前對著春河比劃了一下，“你穿西裝，然後把牛仔外套係在腰上。這樣就能正式中又透出一點詼諧了。”春河想象了一下：“……你是認真的嗎？”“無所謂。十野不會見你的。”“不會嗎？可是我現在已經有了十野老師的聯係方式……”九牧打斷了他：“你怎麽知道十野和之前的負責人是線下對接而不是郵件聯係？如今事情放到你手裏，這點事都沒有跟你說清嗎？到時候對接出了問題是不是又要把責任推到你身上？”春河一愣：“不會的……郵件裏說……之前是裕和前輩在負責聯係十野……但她現在休假了……還是我太大意了，我之前都不知道公司的手賬本曾經用過十野的漫畫人物做封麵。但是不管怎樣，今後我一定會加倍努力的！一定不能浪費十野的畫，要做出最好的文具才行！那時候十野老師……也許……也許會願意見見我吧……”九牧閉了閉眼：“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隻是收到一個郵箱賬號就急著去想怎麽見十野嗎？”“唔……”春河把手裏的衣服掛迴去，好像稍稍冷靜了一些，“你說得沒錯，對十野來說，我大概隻是個文具公司派來的可有可無的人吧……”“就是這樣，請放棄希望吧。”九牧想掐滅春河的幻想，但看他泄氣的模樣，卻沒能說出來。眼前這張臉……九牧沒由來地想起妻濃，想起電視上跳舞的偶像來……他想起春河看著漫畫書的樣子，看著電視機的樣子……這張臉就該和電視裏舞蹈藝人的臉形成對稱才好，應該是永遠活力四射的。“……你真的就這麽想見十野嗎？”“當然了。九牧你不想嗎？”“如果見到了夢想就破滅了呢？“怎麽會……”“如果對方是個老太婆呢？你也要求婚嗎？”九牧追問道。“……我不知道。”九牧嘲諷地笑了笑：“所以還是喜歡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那麽直接去喜歡露過臉的漫畫家，或者演員和歌手不是更方便嗎？妻濃？那個女孩是叫妻濃吧？那種甜美的臉還不夠滿足你的幻想嗎？”“不是這樣的！”春河否認道，“我是想說……如果十野真的是老年人，如果我和十野年齡相差太大的話，其中一個人率先去世……另一個人會很痛苦。而且年齡差距太大的話，產生愛情的可能性也更小。不過即使是那樣，我也想要見到十野，想要認識十野，並且願意為她做一切我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