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目光閃動了下,心裏湧起一股暖流,他以為……白攏瀅的出聲阻止至少是為了他的性命著想……


    暗影身份卑賤,不僅如此,他還是妖魔混血,在人類的眼中又被喚作雜種。在奉行禮樂的冥界,他活該淪為淬烽營的死士,在眾人的眼中,他們並不認為他是個生命,不過是一個物件,誰都能夠擁有的物件。


    其實暗影不知道,他很是有修煉的天分,可惜他的心魔比誰都重,一直沒有辦法進階。


    在最初的時候,暗影與楚離堪堪能夠打個平手,現在……百招之內必輸。


    暗影如果真因為曜風的兩句混帳話就與曜風拚命,楚離與曜風是好兄弟,根本就不可能坐視不管,那麽最後受苦的最好的情況是暗影,最壞的情況便是連累了白攏瀅。


    暗影把出鞘的劍插了迴去,繼續變迴他的木頭狀。


    白攏瀅掃了一眼得瑟的曜風,往前垮了一步,恰巧擋在暗影的麵前,隔絕了兩人視線的交流,“按照曜風你所說的,你是看在姐姐的麵子上對我客氣,那為何不一直客氣下去呢?難道……這一切不過是你的說說而已?”


    白攏瀅的語氣輕且淡,卻像是一把刀子紮進楚離的心中,曜風詫異的與楚離對視一眼。


    曜風滿眼的愧疚,而楚離則是偏開頭去,表示自己沒有這樣的豬隊友。


    白攏瀅的打算很簡單,一千年之前,白攏瀅憑借著流火唯一女閻王的妹妹的身份在水晶宮唿風喚雨多年,這要是放在古代,這待遇幾乎是比嫡長公主還要好上幾分。


    既然這一切都是樓承鈺給的,她一聲令下也是可以把這些寵愛都收迴去的。


    畢竟白攏瀅絲毫靈力都沒有,是普通的不能夠再普通的一個冥界女子。


    奈何這一切至高無上的寵愛都被白攏瀅自己一個人給作死了……


    她見流火兵敗,樓承鈺和親,立馬給自己找了個大靠山,妖王易天焚,而且還是做妾。樓承鈺當初捧在手心裏頭的東西,最後竟然任由別人糟蹋。


    那個時候的樓承鈺早已經心力交瘁,戰事吃緊,根本無暇顧及這個心思敏銳的妹妹的想法。卻還是在百忙之中孤身前往天池,奪走妖族聖物冰月,不過是為了讓妹妹出嫁之後, 能夠在妖族多一些籌碼。


    白攏瀅走得幹脆且利落,一走便是千年。


    除了在樓承鈺隕落之時白攏瀅在水晶宮前露過麵,後來的千年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她的行為就像是給當初並肩作戰的夥伴們一個大悶棍,迴來之後又處處可憐,像是全天下隻有她一個人吃了虧一般。


    這些帳,其實早就已經算不清了……


    可是,楚離與曜風一樣,向來是對樓承鈺的命令唯命是從。而按照曜風的話說便是,隻要樓承鈺碰見關於白攏瀅的事,心都能夠偏到右邊去,更多的時候是連腳都邁不開。


    曜風的蠢便蠢在明晃晃的告訴白攏瀅,還有一個樓承鈺可以利用,即使樓承鈺魂飛湮滅,這不還有樓承鈺的轉世嗎?隻要承載著樓承鈺的記憶,那麽就必須承擔樓承鈺的使命。


    使命什麽的……向來是殺人不眨眼的東西。


    白攏瀅行動間,發間絲帶銀光流轉,說不出的仙氣飄飄,再配上那一雙琉璃美目,似乎不管她提出什麽要求都不過分。


    白攏瀅向他們的方向邁了一大步,笑得清甜,“曜風,告訴你個好消息,姐姐迴來了呢……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待在一起了。”


    曜風俊俏的眉頭皺起,那褶皺幾乎是可以架死一隻蒼蠅,“什麽!你想迴流火?”


    我的媽呀,如果因為他的原因把白攏瀅給弄迴去了,孟婆必定是千裏追殺他,不死不休,更嚴重的是,未來想要和孟婆和好,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曜風倒吸一口涼氣,那“嘶”的聲音隔得老遠都能夠聽見,“攏瀅啊,你好歹是已經嫁人了,不管是三界中的哪一個地方的法律,都是說出嫁從夫,你這迴娘家,有些不合適的吧?”


    白攏瀅先是低著頭淺淺的笑了笑,抬頭不解的望向曜風,那眸中的天真像是真的不諳世事,“可是……我的夫家已經就要滅門了,如果還不躲,是真的等著被殺嗎?”


    楚離的眉頭皺得更緊,這件事他有耳聞,轉念一想便知道是誰的手筆。沈冥的雷霆手段逼得妖族幾乎要絕門斷戶,也不知道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才逼得一個冷靜自持的男人瘋狂的攻擊另外一個種族。


    “什麽被殺?”整個大廳有聽得懂的人,當然也就有聽不懂的人。不幸的是,這一切連一隻朱雀都能夠聽得懂,作為人類的我聽不懂。


    曜風清晰的感受到白攏瀅的身子一僵,而暗影握著劍的手青筋凸起,楚離的速度更是快,“咻”的一下彈起,瞬行到我的麵前,心中百轉千迴的思念最終隻化為一句話,“阿鈺……”


    楚離先是在我的身上掃了兩圈,發現我的袖口沾有一灘暗黑色的汙漬精神立馬緊繃了起來,“阿鈺!你可是受傷了?”


    他的動作很快,我的陰陽眼能夠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可在神識威壓下來的那一刻,我的身體脫離了我自己的掌控,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手腳來躲避他的動作。


    沈冥重傷,即使察覺到楚離接下來要做什麽,也沒有鬼力支持他阻止他的行為。


    於是……我的手便被楚離溫暖的大掌攥在手心中。


    他的掌心有厚厚的一層繭,是日日練習術法所留下的,輕輕的摩擦過我的手心,讓我心底升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曜風心裏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脖子一僵,緩慢的轉過頭看看這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女人。


    心裏不禁感慨道,真是個漂亮的女人。與樓承鈺想比,這個轉世似乎看上去有點呆,竟然有一種別樣的可愛。她的眼睛很亮,並且清透,就像是一汪泉水,照進人心底最深的黑暗。


    曜風作為一名風月老手,見過的女人那也是不計其數的,美人分為三類,第一類,美在皮囊,乍一看貌美如花,那是天賞飯吃。第二類,美在個性,她的一顰一笑都在勾魂攝魄,她是男人的蛔蟲,步步為營,隻要與她相處,你便會陷進去。


    而曜風覺得白攏瀅便是第一種與第二種的結合體,容貌無懈可擊,個性令人如沐春風,怎麽會有男人不喜歡?


    可是,曜風把這兩種美歸為俗氣的美。而這第三種嘛,便是美在靈魂,透過眼睛,你能夠望見她的睿智,她的苦澀。男人都是征服性的動物,看到這樣的女人,不得到手誓不罷休。可據他所看,這三種美人幾乎是沒有什麽好下場的。


    樓承鈺在過去是第三種。


    可是在見到樓承鈺轉世的時候,曜風突然覺得,這三種沒有一種是適合眼前這位女子的,衣衫襤褸,卻腰背挺直,目光清亮,卻古水無波,看著她似乎能夠感受到時光在靜靜淌過,卻心生平靜,能夠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強大的憐憫的氣息,為何是憐憫,曜風也說不上來。


    樓承鈺殺氣重,這讓醫修的曜風很是不喜,可在見到盧青青的時候,曜風心中竊笑,或許……有些觀點是可以被改變的。


    “活得樓承鈺?”曜風的聲音不小,在場的幾人全部能夠聽得見。


    我被曜風的聲音所吸引,往他的方向看去,“你是誰?”


    曜風驚的嘴巴都合不攏。


    楚離與曜風想比,反應也好不到哪裏去,他緊盯著我的眼睛,語氣中有幾不可察的著急,“阿鈺?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我盯著他看了半響,客氣且疏離道,“這位先生,這種搭訕方式真是老套,可是看在我們曾經同生共死的份上,你現在把手鬆開,我就當作這些事情沒有發生過。”


    我並不是想在沈冥麵前讓我的手被他這麽一直牽著,而是因為我使勁的掙脫竟然掙脫不開?這個陌生男人的力氣可真大。


    “不可能,你不可能會忘記我的。你仔細看看我?能夠想得起來是誰嗎?”楚離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阿鈺的莫名失憶是誰的手筆?他不相信阿鈺忘了他十世……還要繼續忘下去……


    楚離失了理智,卻不代表曜風失了腦子。


    看著樓承鈺轉世目光之中的呆滯,擺明是被人動了記憶。


    他恨恨的磨了磨牙,他決定從今以後都與楚離一個戰線,一定要把這個轉世給奪迴來。


    其實定魂鈴就在我的手腕上,如果真的想要讓眼前黑色勁裝的男子鬆開我的手,我完全有辦法能夠讓他放手。可是,他給我的感覺很熟悉,而且很舒服……我的潛意識告訴自己,不要傷害他,要不然我會後悔的。


    於是,便有了這麽一個僵局。


    沈冥從始至終都不打算插手,記憶都已經被磨滅了,楚離等人還能夠翻出什麽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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