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所有言語都是蒼白的。


    能夠看得出來,他幾乎把紫檀木的盒子當作生命來看待。


    我的肩膀被他撞到生疼,最近體內靈氣十分的不穩定,之前把劍架在他脖子上,如今又害怕因為手不穩誤傷了他,所幸把定魂鈴變成一幅手銬,一端在我的手腕上,另外一端拷在他手上。


    如此,他便不會隨時逃跑了……


    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蹲在地上,連帶著我跟著踉蹌的被迫蹲下身子,與他的距離,不遠不近,恰好能夠看清他琉璃般清冷雙眸。


    他握緊木梳,梳齒扣在掌中,任由其劃破肌膚,紮進自己的肉裏。


    雖說我與他關係並不明朗,成了個敵人以上,朋友未滿的尷尬狀態。


    卻不想他因為我的不小心而自殘。


    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握住他受傷的手,“不要……”


    這一次,他沒有像之前一樣,似笑非笑的打趣道,心疼我?


    他緩緩抬眸,目光無悲無喜,暴風雨之前總是最平靜的。


    我猛地咽了下口水,硬著頭皮也要上,不是嗎?


    “我真的不知道這個東西不能碰,更不知道,我會在拿起來那一瞬間鬆手,導致盒子落地。一切都是我的原因,離開之後,我還你盒子與梳子一模一樣的如何?”我小心的詢問。


    他總給我一種,他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麽好說話。在沒有觸碰到他底線之前,他對你百般縱容,可若是你觸犯了他的禁忌,怎麽消失都不知道……


    他沒有迴複我,隻用那麽一雙如湖水般幽綠的眼睛盯著我,看得我越來越沒有底,也看得我心裏直發毛。


    “如果一個不夠的話,兩個?”迎著他幽靜目光,紅唇輕啟。


    顯然,效果並不好。


    不應該呀,不是說,沒有什麽不是一頓飯不可以解決的,如果不行,那就兩頓。


    同理,賠一個不夠,那便兩個……


    恍然間,我們之間的距離不知不覺的越來越近。


    手腕一緊,他反手抓住我,我低頭蹙眉,這是打算打我?


    “賠?”他刻意放低清冷的聲音,聽上去刺骨的寒,“你陪得起嗎?”


    我心咯噔一下,“很貴?”


    著急的轉動了下手腕,估算著自己賬戶中那點兒可憐的數額,“我可以先向別人借,應該可以買到。”


    “買……”他勾唇輕笑,明明是在笑,對我來說卻是一種淩遲,難受得我想立馬從他麵前逃離,他把木梳塞到我手中,大掌扣住我後腰,被迫拉進我們兩人的距離,危險的氣息從他身上慢慢的一點點兒的散發出來,我心裏發慌,腳上發軟。


    事實正應了我想法,一個吻猝不及防的落下來。


    把東西摔碎的確是我的錯,卻不代表能夠隨他對我為所欲為。


    催動靈力驅使定魂鈴變成趁手的武器,可定魂鈴遲遲沒有反應,急得我身體溫度直線上升。


    我劇烈掙紮,“難道你還想要受我一巴掌?”


    “你有談條件的資格嗎?”他低頭瞥了眼在我手中的木梳,目光變得悠遠,語氣冷淡,“這把木梳,是當初你求著我做的。”


    我吃了一驚,再看向木梳的神情變得複雜起來。


    以前,我與他是什麽關係。


    我梗著脖子,搖晃了下手上鎖鏈,“別忘記了,你還受我的鉗製。”


    眼前的他瞬間化為一道青煙,徹底消失在我的麵前,如手銬一般的定魂鈴一端在我手上,另外一端垂落在地上,空空如也。


    一副溫熱身軀貼在我身後,竟然一點兒都沒有聽到腳步聲。


    一刹那我也明白過來,他根本不是人。


    和沈冥一樣的鬼嗎?


    與我說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話,目的是什麽?


    而最讓我無措的便是我的壓軸武器定魂鈴對他沒有一點兒用處。


    他摟住我的身體,手繞過我的身體,撫摸著我手中的木梳。


    一腔怒火在胸口激蕩,我轉身,狠狠的推開他,“我不是你口中木梳的主人,我與你沒有半點兒關係。如果真如你所說,我很久以前與你相識。”我扯了嘴角笑了下,木梳塞到他手中,“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不要再念念不忘了。”


    他銀白頭發無風自動,四周所有的景致在慢慢的瓦解,就像是巧克力城堡,一壺熱水從頭淋下,城堡頃刻間分崩離析。


    他的身後,銀白頭發之下,有什麽白色影子晃過,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條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一條旁長出兩條,兩條分成四條,四條成為八條,一共九條雪白的尾巴在他身後搖曳。


    他的手瞬間變長,指甲尖銳。


    我失聲道,“你是狐狸?”還是九尾狐!


    隻在神話中見過的物種,竟然真的存在。


    古色古香的房間消失得無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間四麵黑牆的房間,陰冷氣息撲麵而來,除了頭頂一個有著圍欄的天窗,四周完全不透光。


    就像是……一間牢房。


    很快,連最後一絲光都沒有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我不適,他似乎察覺到我的不同尋常,快速的摟住我,低聲在我耳邊道,“不要出聲。”


    立馬,一道響聲從上頭傳來,尖銳刺耳聽得人很不舒服,“千麵,看你一個人待著辛苦,送了個女人給你,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我快速的抬頭睨了他一眼,千麵?連名字都是騙我的。之前說得話,不知道幾分真幾分假。


    我抗拒的推了他一下,剛才不是還要我賠償嗎?怎麽這麽快就摟摟抱抱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明來意。”千麵言簡意賅的開口,厭惡之情溢於言表,手上力道不鬆,我依然在他懷中。


    “哈哈,爽快!”他笑起來,聲音粗啞難聽,還帶著一點兒惹人厭惡的得意,“九尾靈狐的精元。”


    從上傾瀉進來的光亮,忽明忽暗,我昂著頭,從小小天窗往外看,看不清外頭是誰在說話,隱約能夠看到在緩緩蠕動的黑影。


    猜測,應該也不是個人,我這到底待得是什麽地方啊,眼睛四處勘察,上頭的擺明了來者不善,若是打起來,等下也好有個地方可以躲。


    “做夢!”千麵想都沒想的拒絕成功惹怒了他。


    “那別怪我不客氣!”一縷黑煙從外頭順著開著的口子飛進來,撲向千麵。


    千麵鬆開手,半跪在地上,手背捂在嘴上,長發擋住他半張臉,我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你沒事吧?”我小聲開口詢問。


    他瞬間抬頭,隨手擦了下嘴,向我的方向飛來,徑直把我撲倒在地上。


    全程我都一臉懵,這是怎麽了?


    他一米八幾的身高,整個人壓在我身上,壓得我差點沒辦法喘氣,“趕緊起來,我腿都給你壓麻了……”


    他沒有任何反應。


    我的手撩開擋在他麵前的長發,他虛弱的像是隨時都會消失一般,我的手抖了一下,不長不短的指甲滑過他的臉,他蹙眉,睜開幽綠雙眼。


    “不是叫你不要出聲嗎……”


    我氣急,好心詢問你是否有事,竟然還怪我……我重重的推他胸口,“起開,我懶得與你說話。”


    他的身子測了測,半臥在地上,突然咳嗽起來,剛開始是輕微的咳嗽,到後頭,咳嗽聲越來越重,就像暮年的老爺爺一般,仿佛咳著會背過氣去。


    我遲疑了片刻,拍打著衣擺打算起身,可心裏終究是放不下,隨便扭頭,看了他一眼。


    我一愣,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身後的九根雪白皮毛軟趴趴的拖在地上。


    他的胸口濕濡一大片,白色長衫在胸口處被紅色浸染,看著都覺得疼。


    是什麽時候受傷的?


    能夠輕鬆躲過定魂鈴鉗製的狐狸,竟然躲不開黑影攻擊……


    一瞬間,如芒在背。


    身後有一雙冰冷眼睛正盯著我看。


    我稍稍托起他的身體,放在我盤著的腿上,手向他胸口抓去。


    迷糊之中的千麵倏然睜眼看我,拿住我的手,十指相扣,嘴角始終噙著一抹笑,即使再狼狽,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這是決定與我成婚了?沒想到能夠因禍得福。”


    “你還想要不要命了,你說不要,我立馬走人。”我使勁把手從他手中抽出,卻沒料到一個重傷之人還能夠與我倔,死活不放手。


    作為一個醫者,要盡可能的順從病患,好,我忍。


    他看我不再掙紮,咧開嘴笑,清冷眸子中帶著一些兒的笑意。


    他視線一轉,盯著我身後的某一個方向,凝住笑,目中透著殺氣,“別把話說得那麽冠冕堂皇,手下敗將,沒有與我談判的資格!”


    我順著他的視線跟著迴頭,一團模糊不清的黑影站在身後,我眯起眼睛使勁往他方向看去,一無所獲,扭頭望向千麵,希望能夠從他眼中看出一些端倪。


    他驟然拽緊抓住我的手,我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緊張。


    “真是讓我驚訝,高高在上的九尾靈狐竟然也有今天這一天,這一掌,你吃得可開心?”黑影鼓掌,伴隨著冷笑。


    我一臉茫然,千麵是什麽時候受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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