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暈倒前的一刻,我心中竟然是慶幸,終於可以從這亂七八糟的夢境中出來。


    手腕上疼得我懷疑人生。


    暈過去也好,至少不用忍受非人的疼痛。


    ……


    鼻息間是陌生的檀香。


    耳邊有從遠方傳來的吟唱,詞義聽不懂,倒是旋律聽起來讓人通身舒暢。其中夾雜著風鈴之聲,古老又悠遠。


    眼皮很重,我掙紮了許久才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四周光線柔和,不刺眼。


    最先入目的是暗紅色的流蘇,輕薄紗帳無風自動,身下錦被,細膩溫潤,窗外暮色沉沉。


    床邊帷幔翻飛,對外麵的景象看得不真切。


    有圍棋落子之聲,在夜中顯得更加幽靜。


    燭火搖晃,有兩道人影印在牆上。我伸出手,描繪著他們的輪廓,不知不覺,眼眶就濕了。


    每次在夢中,都特別的多愁善感。


    事實證明,暈倒之前是我想多了,我根本沒有從這看不懂的夢中醒來。


    可我卻一點都不著急著離開,眼前的紅色我很是喜歡,空氣中淡淡的香氣也讓我讓我有種莫名的歸屬感。


    再加上簾子外,他們下棋的聲音,我像是在夢中聽了許多遍。


    “今天怎麽有空找我下棋?”一道慵懶男聲響起,狹長的眼尾隨著笑微微挑起。


    聽聲音,就讓人覺得他輕佻,可就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我屏氣凝神,想聽另外一個人怎麽迴答。


    可依然隻有落子之聲與偶爾燭火爆開的細微聲音。


    "得,我自討沒趣。"輕佻男子說完,便開始認真下棋。


    過了一會兒,實在是太過安靜,男子受不了,又開始話癆,“楚離,你怎麽迴事?下棋也心不在焉,你的黑色大龍都快要被我吃光了。”


    楚離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眸瞥了眼棋盤,要落子的動作頓住,他的黑棋幾乎被白旗圍得密不透風,如今正在做臨死掙紮。


    楚離默默的把手中黑子放入盆中,起身,站在窗旁,望著窗外的奈何橋與橋下奔騰的來往魂魄。


    曜風打開手中折扇,一派風流倜儻的扇動著,踱步至他身邊,“看什麽呢?你這有心事的模樣,休想騙得了我。你我相識千萬年,你有沒有事,我最清楚。”


    “聒噪。”楚涯隻說了此二字。


    我卻是聽得心頭一顫,這聲音……好生熟悉。


    曜風一臉欠揍的模樣湊到楚離麵前,“和我說說,這霜雪閣有千年未開了,你從不讓任何人進入,屋裏住的姑娘是誰?難道比……她還要重要?”


    提到“她”的時候,楚離眸光微凝。


    “可也不對啊,她在你心中什麽地位,別人不知道,我卻是十分的了解,當初不是我攔著你,這世間恐怕已經沒有楚離這個人了。”曜風挑釁的搖著扇子,拂動鬢角碎發,像是突然想到什麽,把手中的扇子一收,“說,你是不是見屋內女子貌美,見色起意?楚離啊楚離,我算是看錯你了……好歹你是冥界有身份的人,怎麽能如此目光淺薄。”


    曜風拿著扇子戳著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的模樣比失去愛人還難受。


    楚離不耐煩轉身,把手背在身後,直視他的眼睛,“再多嘴一句,就把你從霜雪閣扔出去。”


    曜風立馬往後跳了一步,“開玩笑,開玩笑……莫要當真了”


    好奇心如同貓爪子一般,撓著我的心,讓我不得安寧。


    輕佻男子口中的姑娘是我嗎?還有他們講話動不動就幾千年幾萬年,我這人類在他們的嚴重不是與螻蟻一般渺小。


    從他們的對話之中我可以確定,沒有一個人是歡迎我的。


    我用手指悄悄掀開帷幔一角,隻能看得到他們兩人挺拔的背影,一人黑衣,一人藍衣,皆是長衫束發。


    這是在拍古裝劇?


    想再看清楚一些他們的臉,奈何距離有限。


    既然有人救了我,至少說明暫時他們不會殺我……


    我下床,青色的地板散發著熱氣,卻不灼人。


    “那個,請問……”我出聲,正在想著措辭。


    右手邊的藍衫男子挺直脊背,一隻手自認為帥氣的打開扇子,另外一隻手瀟灑的撩了一把頭發,動作矯揉造作的很。


    但轉頭過來的瞬間,我被他豔麗的容貌所驚呆,迴去之後可以去知乎上迴答,男人長得比女人好看是一種怎麽樣的體驗?不一定還可以成為一個大v。


    但事實卻是,他見到我比我見到他還要驚訝百倍,手一鬆,折扇落地,千金難求的白玉骨扇碎裂,曜風看都不看一眼,眼睛直直的盯著我。


    盯到我脊背發寒也沒有收迴視線。


    我尷尬的後退了兩步,手抓在旁邊的紅色紗簾來穩住身形。


    “你……你……咳咳。”曜風食指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來,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猛烈的咳嗽起來。


    咳得麵紅耳赤,依然沒有收迴看我的視線。


    “不用理他。”黑衣男子麵色沉靜,嘴角仿佛帶著一絲笑意,一步步向我走來。


    “你不是……上次我們見過。”我高興的打著照顧。原來楚離就是上次在桃林見過的黑衣男子,難怪聲音聽得如此熟悉。


    他的氣勢太過於逼人,我大半個身子都躲到圍幔後麵,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曜風給自己順了氣,心疼的蹲下身子,用雙手把折扇拾起,放在胸口捂著,“我的心肝寶貝兒啊,爹還沒來得及與你溫存一天,你怎麽就這樣離我而去了……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從婆娑那老妖婆手裏買來的……”


    楚離在我跟前站定,靜靜的看著我。


    我心中歎了口氣,這帥哥眼睛是怎麽了,一直認錯人。


    楚離快速起身,與楚離並肩站定,不敢置信道,“樓承鈺,你真的迴來了?可是千年之前,你明明已經魂飛魄散了……”


    “你認錯人了,我叫盧青青。”我抬頭,甜甜的笑著,眉眼彎成月牙的形狀。


    楚離眸色深了深。


    曜風驚的合不攏嘴,“你不可能是她,她從來不會這樣笑……可是,你和她一模一樣。”


    曜風搖著頭,手支在下巴上,邊繞著走轉圈,邊上下打量我。


    他們的視線太過於逼人,我無辜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來到這個地方,並且與你們口中的那個什麽承鈺的長得那麽像。”


    “嘖嘖嘖,這小媳婦受委屈的語氣,也不可能是那樓承鈺說得出來的話。”曜風繼續補刀。


    我鬆了一口氣,隻是長得像罷了,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世上也沒有兩個相同的人。


    楚離冷聲,“閉嘴!”


    曜風動了動唇,最後沒說什麽,轉身出門,“不打擾你和姑娘敘舊,我走還不行嗎?”


    “迴來!”楚離出聲。


    曜風又屁顛屁顛的跑迴來,笑意滿臉,“小離離,現在是想得我好了?”


    “她身上中了一種毒,不及時處理,會很快斃命,我需要你的幫助。”楚離眼中這才有點波瀾。


    曜風平日裏百般不正經,但到正事時,絕對一臉嚴肅。


    這不,楚離話音剛落,曜風如風一般卷到我身邊,已經給我把上了脈。


    我神色複雜的看向楚離,這個人,為何我看不透,初遇,是對我的厭惡,見到我的臉之後,又對我百般的好。


    那還多虧是這張臉幫的忙。


    曜風清秀的眉毛皺在一起,驚訝道,“她是人……”他眼神示意楚離,她是人,怎麽會出現在冥界?


    楚離卻沒什麽反應,恐怕是早就知道了,也用眼神迴複他,你治病即可,其他事,不歸你管。


    曜風鬆手之後,我盯著手腕上的鬼臉,葉爾雅果然是要害我。


    “這裏是什麽地方?”從他們的對話之中,我已經猜到他們很有可能不是人。雖然我經常見到鬼,但好歹還在地球上。


    而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心中一點底都沒有。


    曜風撥弄著扇柄下的穗,刻意壓低聲音,“知道陰曹地府嗎?這裏就是……”


    我死了?


    魂魄到了陰曹地府。


    那沈冥在哪裏?我是怎麽死的?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我的朋友們了?


    我不爭氣的紅了眼睛,淚珠在眼眶中轉圈。


    我還很年輕,國外還沒有去過,大學畢業證還沒有得到,還沒有完成我當醫生的夢想……還有許多許多的事情沒有做,我不想這麽早死。


    曜風一下就慌了神,媽呀,他最怕女人哭了,求救的扯了扯楚離的衣袖,用口型說道,“怎麽辦!女人好麻煩!”


    楚離冷漠的把自己的袖子扯迴來,“自己收拾爛攤子!”


    曜風哀怨的盯著我,“姑娘,你別哭了。”


    “哭?我沒哭啊。”我哽咽道,指著自己的心髒,“隻是這裏,有點堵。你們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到了陰曹地府是不是要去找孟婆,門外的橋便是奈何橋吧……我喝了孟婆湯,轉世輪迴,是不是誰都不記得了?”我盯著腳下,腦中是沈冥或邪魅,或霸道,或溫柔的模樣。


    曜風無奈的一掌拍向自己的額頭,天哪,他這是造的什麽孽啊,“姑娘,你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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