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是天下的政治中心,也是全國五州七十二城中最大的一座城池。城中街道縱橫交錯,樓宇繁多,集市散布,人聲頂旺。皇城人口七百餘萬乃其他城池的數倍,在這麽龐大的城市中要隱藏一兩個人可以說是易如反掌。黃崇聖和卓君瑤此時便藏匿在皇統區外。皇統區是皇族的居住地,裏邊不止分布著皇宮行院高官府宅更是皇族軍隊的集聚所,秦羽的皇騎軍就駐紮在裏麵。


    皇統區內是富豪的樂園,當朝的達官幾乎都住在裏麵,而在那高高的圍牆外是貧民的聚集地,皇城內的乞丐、窮苦者大多居住在牆外一片破廟草房中。天地間兩個極端就分列在這相臨的兩地,而分隔他的僅僅是一座紅瓦高牆。牆內,歌舞升平、四季歡娛;牆外,疾病困苦,日日惆悵。


    黃崇聖和卓君瑤此刻就暫住在離皇統區三裏外的一座破廟中。這是一座地王廟,案頭的香灰告訴人們他也曾經輝煌過,但自從這裏成為貧民區後便沒人來上香了,對於隻要充饑的餓民來說空乏的精神支持遠不如一個饅頭來得實際。


    地王廟的四周雜草叢生,廟內枯枝碎屑隨處即是,連高高在上的地王的身上也披落著層層灰塵,寂寞的他也許隻有那蛛網上的蜘蛛才肯陪他解悶。


    “這裏食物還真難要到,先用這番薯填填肚子吧。”身披碎衣,臉抹鍋灰的黃崇聖遞了一隻已烤得發黑的番薯送到卓君瑤的手中。為了躲避皇族軍隊的搜索,為了逃脫覬覦天機石的江湖人士的追尋,他們隻有改變樣貌。


    “你的燒烤本事還真不怎麽樣。”卓君瑤望著變形的番薯無奈道。


    “在這非常時刻也隻有忍忍了,如果有條件的話非得讓你嚐嚐本少爺過人的廚藝。”黃崇聖剝了一個番薯早大口嚼了起來,看他津津有味的樣子真懷疑他原來是大少爺的出身。


    “真服了你了。”卓君瑤拿起那番薯試著咬了一小口。


    “人總要改變的,相當初哪天不是瓊漿玉食。但當我經曆了橫過荒野幾天沒有食物的日子就發現雜草其實也是不錯的美食。”黃崇聖雖在調侃,但這也是他真實的經曆,盡管身上有銀兩但在荒漠還不如一隻饅頭有價值。就如現在兩人身上雖然帶著不少財物,但為了躲避敵人不得不在這破廟中啃番薯。


    “你少貧嘴了,言歸正傳了,你這幾天菩提同歸練得怎麽樣了。”卓君瑤傷勢沒有痊愈,總覺沒胃口,才吃了一半就放下了。


    “就那脫衣服的功夫啊,這麽容易當然沒問題嘍。”黃崇聖伸出一隻手指慢搖著說,“不信你可以試試。”


    本來師門絕學是萬不可外傳的,但她要對付秦羽,堂堂皇族五高手之一,光靠她一人是萬萬不夠的,所以她隻有冒大不惟將這至高心法傳給黃崇聖這小子。誰知這小子如此不識好歹,膽敢看不起這奧妙的絕招。


    “你也別吹,當年你姐姐我學菩提同歸時可整整花了三年才進入第二境界,達到事顯本我的程度,你小子才半個月能有什麽進展。”卓君瑤很少用這種調侃的口氣說話,但麵對著黃崇聖竟然忘記了偽裝,真性情表露無遺。


    黃崇聖聞言故作驚訝道:“我都不知道我還有第二個姐姐的,也好,有這麽漂亮的姐姐可就太幸福了。”


    “臭小子。”卓君瑤很想再裝出冷冰冰的樣子,但一看到黃崇聖裝天真的模樣時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是嘛,笑著多好看,何必整天板著一副臉呢。”黃崇聖看著她甜甜的笑容打了個指響道,“以後可要多笑哦。”


    “你覺得我笑著好看麽?”卓君瑤竟然會問這問題,這是她以前考慮都不會考慮的問題。


    “笑當然好看了,特別是你這樣的美女,如果能常常展顏微笑,一定迷死大批風流公子。”黃崇聖枕著手臂躺了下去,細細欣賞著卓君瑤的側麵。


    細白如雪的肌膚,透著粉色的光澤;均勻精巧的輪廓襯著她那一剪秋水的雙眸,特別是其中似憂如怨的眼神更令人神迷。以往的卓君瑤雖然漂亮,但總被眼中冰冷的神采掩飾了原有的溫柔,現在放下防線的她竟然這麽明豔不可方物。


    “笑,我還可以笑。”卓君瑤喃喃自語著,似乎又迴到了那毀家滅族的恐怖時刻,似乎又迴到了荒涼的西域那殘酷的訓練時代,不再掩飾的她毫無保留地透出無助害怕的神色。


    男人的本性使黃崇聖摟住了卓君瑤微微顫動的肩頭,而她的頭也自然地靠向了他的胸口,一切發生得是如此隨意如此流暢,身心的孤獨使兩人靠得更近。


    許久,卓君瑤掙脫了黃崇聖的懷抱,理了下秀發,恢複了平靜。


    “你剛剛不是說菩提同歸已經練得很好了嗎?”卓君瑤聲音又一如以往。


    “是,是啊。”黃崇聖在抱她的時候心中又升起了那少媛的影子,盡管不願承認,但那段初戀的確傷他很深。


    “能領悟第一境界的第幾重了?”卓君瑤問道。


    “我不是說了第一境界沒什麽問題了,還是快點教我那脫衣服的那招吧。”黃崇聖得意滿滿道。


    “少來!”卓君瑤也不多言,一掌照直而來,其中包含了浩然訣的三種變招,如果黃崇聖沒練成第一境界的第九重以他的武功根本無法化解。


    沒時間多考慮黃崇聖隨手一招正對她的掌心,以力比力,後發先至正是菩提同歸的總要。兩掌相接之際,卓君瑤手臂突然一沉,順著黃崇聖的手直扣他的肩頭,這招即快又狠,黃崇聖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扣住了肩胛。


    但,就在卓君瑤的手指接觸他的肩頭時,一陣熱氣從黃崇聖的肩胛穴中衝出,將她的手指瞬間彈開,也趁著這個機會,黃崇聖躍開三尺,逃出了卓君瑤的攻擊範圍。


    “這是佛意通明,你真的……”卓君瑤不可思議地看著黃崇聖,像在看一個千年怪物一般。她花了三年才能完成的進度這小子隻花了半個月就告成了,不知是自己笨的可以還是黃崇聖真是個天才。


    “怎麽樣?厲害吧。”黃崇聖叉著腰嬉皮笑臉道。


    “別得意,接下來的事顯本我可比第一境界難多了,好好練吧。”卓君瑤故作鎮定道。以眼前這少年的天分說不定真能在她傷痊愈前將第二境界入門,那時聯合二人之力也許真能敵過秦羽。


    “啊,要練脫衣服那招了?好。”說著,黃崇聖自顧自地將上衣解了下來,露出了稍顯白皙卻很結實的上身。


    “喂,你幹什麽。”卓君瑤雖不比小兒女嬌態但也大覺不妥,皺著眉喝道。


    “我練功啊。”黃崇聖大作無辜地說。


    “以你的內力還不足以到內外皆通的程度,不用脫啦。”卓君瑤無奈道。


    “這樣啊,那算了。”黃崇聖一臉失望地穿上了衣服。


    “現在你別打岔,我先傳你第二境界的意境。”卓君瑤頓了下道,“菩提三境界分為小我,大我及無我,在菩提同歸中小我你已參透,至於大我先得認識本我。”


    “喂,這武功那麽怪啊,這麽多我。”黃崇聖還想說下去但一接觸卓君瑤惱怒的目光立刻嚇地閉上了嘴。


    “本我說起來簡單,但事實上很多人活了一輩子都無法認清。那是因為世上有很多的誘惑,有很多的無奈,使人們逐漸迷失了本性,從而喪失了與生俱來的本能,隻注重外表的華麗而忽視簡單才是世界的本源。”卓君瑤繼續道。


    “但人根本不可能完全忘卻世俗的煩擾,就像你根本無法放棄仇恨之心。”黃崇聖搖著頭道。


    卓君瑤聞言不禁一愣,就這麽簡單一句話便道出了她無法突破事顯本我的境界。菩提同歸本就是源於佛法的武功,隻有意境有所突破才可有所小成。心法不比功法而更注重心的修煉,所以沒天分根本無法達到高境界。


    “的確,所以我也隻到了第二境界。”卓君瑤點頭道。


    “所以刻意追求那種空明的境界反而把自己帶入了迷途,該怎麽樣就怎麽樣,率性而為不是更好嗎?”黃崇聖接著道。


    率性而為不正是師傅常講的不為的境界嗎,這小子到底何方神聖,幾句就點出了入門的要訣。但說來容易,真正做到又有幾人,連他師傅也隻到天地同體,離無我還有雲泥之別。


    “率性而為?說得容易。”


    “要做便做,要不想就不想,這有何難。”言罷,黃崇聖盤膝而做,依著卓君瑤所教的運功法門歸氣入體再周遊全身。但見一股紫氣從他毛孔處漸漸透出,當要覆蓋全身之時又全收了迴去,如此重複數遍,溢出的真氣越多他也就越覺舒暢,直到真氣掩卻大半個身軀時黃崇聖猛感到一陣阻塞,體內似要爆炸一般,嚇得他忙收迴了內力。


    “怎麽會這樣?沒什麽錯啊。”黃崇聖撓了撓頭道。


    而此刻的卓君瑤已完全沒了言語,自己參悟數年的功夫讓一個比自己底子差上好幾級的小子片刻就學會了,除了無語她還能幹什麽。


    “你怎麽了,不舒服啊。”黃崇聖摸了摸她的額頭道。


    “沒什麽。”卓君瑤歎了口氣,“你剛才是不是覺的全身似要爆開了一般?”


    “是啊……哦,我明白了,是不是要脫衣服了?”


    “你能不能不要提脫衣服啊。”自己被人家看光了,偏這小子又不識趣,一有空就提一下,她還能有好氣嗎。


    “你不喜歡我就不說了。”黃崇聖嚇地閉上了嘴。


    “內功不精時的確需要赤身來排除體內真氣,但你的問題是底子過差,所以你還是先多進行些基礎的調息養氣的修煉,等有我這樣的內力再圖心法的突破吧。”卓君瑤語氣緩了下說。


    “真的嗎?你是不是怕我超過你故意這麽說啊。”黃崇聖笑著道。


    “想超你姐姐再過十年吧。”卓君瑤飛出一腳將黃崇聖踢了個滾地葫蘆。


    “哇,最毒婦人心呐,你比我老爹還厲害。”黃崇聖摸著屁股咧著嘴道。


    “你還說。”卓君瑤趕上前作揮拳狀。


    “救命啊。”黃崇聖忙往旁邊跳去。


    兩人就在這不大的破廟中打鬧著,在這時代能有這種純真的嬉笑玩鬧已經很不容易了,似乎兩人又迴到了孩提年代,暫時將那即刻而來的爭鬥放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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