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車站買了前往露堯最早的一班車,但即便這班車也要到深夜,我坐在候車室等待著,百無聊賴的我望著天空出神,冷風嗖嗖的吹著,凍得我直打顫,天空中晚霞退去夜幕逐漸籠罩,時光的掩麵對於天際卻是周而複始的晝夜演替,一個人的一生演繹從黑發到白頭從嗷嗷待哺到枯骨深埋,於天空而言依然晝夜交替周而複始,不論人生或苦或樂或痛或悔,於天空不過白雲蒼狗不過朝夕變換,海枯石爛、天荒地老也不過是人的一廂情願。


    令人寒顫的夜晚,我竟然想起了雷戰,我深知他是惡人,但是對於他我大概也是十惡不赦的,那個雪夜之後再也沒有他的消息,或許他被人囚禁或許他已命殞,事實上我更相信是後者,海膽的死我至今心有餘悸,花玲說他的死是因為得罪了一個女人,我有理由相信這個女人指的是我,不過現在我顯然更相信他得罪的是另一個女人——英海裏,海膽千不該萬不該去碰英海裏手中的獵物,而我至始至終都是她眼中隨時補貨的獵物。


    大巴準點到達,寥寥可數的乘客一臉倦怠的上了車,我撿了最後靠窗的位置坐著,目光注視著窗外已經徹底入夜的街道,想起了奚爍,想起那次與他大巴上的遭遇隻覺著一陣的歉疚,奚爍的存在如今想來於我大概是一種幸運,他給過我的幫助可叫我畢生銘記、感激,或許他最初給予我的幫助是出自於對他母親的眷戀以及想從我的身上獲取關於他母親身前的信息,他母親的自殺是他一直以來的心結,直至如今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解開他母親自殺之謎,他對於他母親的愛震撼、令人動容。


    藍沁兒與我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她給我的掛墜、紅色綠蘿以及“醜角”的存在好似都在推動著我向某一事件靠近,可是究竟是什麽呢,究竟是怎樣的秘密要讓她如此周折,這個秘密的倒向者是我,那必然與我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可是我和藍沁兒能有怎樣的聯係?


    我的身體不由一顫額上直冒冷汗,我下意識的迴視著車中,卻見車中人皆瞪視著我,冷風唿唿的吹著,割著我的臉生疼,我頓感抱歉的關上了窗戶。


    清晨天空退去黑幕露出了半邊朝霞,但我已沒有情緒欣賞天空賦予大地最美的裝飾,下了車我直奔上次與奚爍一同就食的餐館,店門還未敞開,但我無心等待對著門就是"哐哐哐"的一頓亂敲,大概持續了2分鍾的時間,店內響起了怒氣衝衝的聲音。


    “敲什麽敲,敲什麽敲,還沒開業是看不到啊。”


    對著緊閉的門,我便高聲請求道:“老板我有一件急事,務必請您幫幫忙忙,麻煩你給我開開門。”


    老板開了門臉色鐵青的上下打量著我。


    “這麽早,我什麽都沒準備,你要吃東西我也煮不出來。”


    我說道:“不是的老板,我來這裏是要找您的女兒。”


    聽我如此說老板頓時驚醒一臉警惕的看著我。


    “找我女兒,你是誰啊?”


    我忙說道:“我和一個朋友前段時間在您家吃過東西,不知道您還有沒有印象,我們當時還聊起了關於你女兒是他們團首席舞蹈者的事情,您有印象嗎?”


    老板細思了半響一臉欣喜的點著頭:“哦,是有這麽一迴事,難怪看著你這麽眼熟,我家那口子連著好幾天都還盼著你們能再來。”


    “盼著我們?”我一臉的疑惑。


    “啊哈哈,”店老板臉上一紅道:“其實主要是盼著你朋友,我女兒不是還沒對象不是,想著如果你朋友也沒有對象的話就給兩人撮合撮合,來來,趕緊進來坐。”


    店老板已然變成了一位急待給女兒尋覓美好姻緣的慈父,他邊招唿著讓我坐下邊叫喚著她的妻子出來。


    老板端著一杯牛奶換在我桌前道:“先喝杯牛奶對付著,還不到點我們這都還沒準備,不好意思啊。”


    “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是我太早打擾了。”


    老板問道:“你這是打哪裏來的啊。”


    “我是連夜從朦城趕過來的。”


    “那是有要緊事咯,那個,”老板在我的對麵坐下羞怯的吞吞吐吐道:“那你朋友有來嗎?”


    我輕笑道:“這次他沒有來,不過老板您就沒想過我和他很可能就是一對?”


    老板頓時露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道:“不會,你倆長得多像啊,連舉手投足都是一個味,八九不離十是對兄妹,不過,”老板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你們倆不會真的是..."


    “當然不是,您放心,不僅我和他不是那關係,他現在也還沒有主呢?”


    老板頓時高興的手舞足蹈:“真的,誒喲,這真的是太好了,你能不能和我說下這個男孩的情況。”


    我猶豫著說道:“老板我現在有非常要緊的事情要找您女兒,關於我朋友的事我能不能晚點在和您說。”


    “這樣啊,那行吧,不過你得答應幫我們撮合撮合。”


    我笑道:“一定,那您女兒在嗎?”


    老板剛要開口,老板娘風風火火的走了出來,那笑容猶如蜜汁一般甜膩。


    “誒喲,小姐你可是讓我一陣好等,你哥哥這次有來嗎?”


    “啊哈哈,”我訕笑著迴答道:“他最近事多,沒來,不過我一定會把您的想念傳達給他。”


    老板娘倒也坦然的迴答道:“不是我,是我閨女。”


    “那您閨女現在在家嗎?”


    “在在在,昨晚剛迴來的。”


    我異常激動的站了起來:“那太好了,能幫我叫下她嗎,我真的有非常要緊的事情找她。”


    老板娘看了眼老板似乎有些為難。


    “她現在還沒起呢。”


    “老板、老板娘,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我真的沒有太多時間等待,麻煩你們幫我叫下,你們放心關於我朋友和您女兒的事我一定會盡力撮合。”


    老板聽罷頓時臉露歡喜拍桌而起怒斥老板娘道:“你也太沒禮貌了,沒看到這位小姐這麽著急,睡覺什麽時候不能睡,助人為樂是美德,快點去把閨女叫起來。”


    “老板,太謝謝你了。”


    老板一臉正義凜然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謝不謝的,對了小姐貴姓。”


    “我姓麻,叫麻依。”


    沒過多久,老板娘領著一位睡眼朦朧的少女走了出來。


    老板娘一臉笑嗬嗬的向她女兒介紹著我。


    她道:“這位就是我和你說的上次來店裏吃飯的那個男孩的妹妹,媽沒騙你吧,你看長得多漂亮,他兩可像了。”


    我不置可否尷尬的笑著點了點頭,不待i我他們為我介紹他們的女兒,我等不及快走到那女孩的跟前一把握住了她的雙手,女孩微微愣了愣,似有有抽出手的意思卻被我緊緊地揣著不肯鬆手。


    “你就是小婉吧,我叫麻依,今天我找你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請你務必幫助我。”


    女孩一臉的茫然點了點頭道:“哦,好。”


    我衝著兩位長輩道:“額,我可以和小婉,單獨談談嗎?”


    不待老板夫婦發話小婉接口道:“那就去我房間說吧。”


    進了裏屋上了三樓就是小婉的房間,素雅的煙灰色調構成了她房間的主要基調,粉紫穿插其中增添了一絲俏皮和羞澀,顯得格外的舒適有情調。


    正當我細細的打量著房間隻聽小婉道:“隨便坐,有什麽事你說吧。”


    我迫不及待的進入了主題道:“是這樣的,我聽你父母說你之所以愛上芭蕾舞是因為多年前英國皇家芭蕾舞團在露堯的那場公演。”


    “是的,但是這有什麽問題嗎?”


    “我想問你有沒有保留當時的宣傳單或者海報之類的。”


    “哦,這個啊,好像是有,我找找。”


    說話間小婉便開始動手尋找。


    她又道:“不過你找這個有什麽用嗎?”


    我迴答道:“我是想找一個人。”


    “找人?”


    “是的,我聽你父母說你說過你永遠也超越不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當時演出的首席舞者。”


    這時小婉找到了一個鐵盒子,她興奮的說道:“找到了。”


    她繼續道:“啊,是啊,雖然我現在已經很不錯了可是比起她卻還差的很遠,給,這就是當時的海報。”


    我一臉忐忑的接過,深深的唿出了一口氣,猛地翻開了海報,眉頭卻跟著緊緊地蹙起。


    “怎麽會這樣。”


    小婉詫異的問道:“怎麽了?”


    “為什麽海報上麵的人都帶著麵具?”


    “這個啊,那是因為那天舞蹈的劇目就是叫麵具,所以從頭到尾她們都帶著麵具。”


    我大失所望,心情更是跌落穀底。


    “怎麽了嗎?”


    我道:“這麽說你也沒有見過那些舞者的長相。”


    “是啊,不過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你這麽眼熟,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我歎了口氣道:“這有什麽奇怪的,我也是在露堯長大的。”


    “不對。”小婉說著話又開始了一通亂找。


    “你找什麽啊?”


    “我要找她的天鵝湖海報。”


    “她?”


    “對,就是她。”


    小婉一臉難以置信的將一張海報遞到了我的麵前,我輕輕地蹙了蹙眉但並不意外。


    “你們兩長得太像了,若不是我也是跳芭蕾舞,我一定會誤以為你就是她,”小婉說話間輕輕地歎了口氣,她道:“隻可惜幾年前她在一場表演中出了事故,便從此退出了芭蕾舞界,太可惜了,她也是芭蕾舞界中的一個奇跡。”


    聽她如此說我試探性的問道:“難道她不是讓你愛上芭蕾舞影響了你整個舞蹈生涯的那位舞者嗎?”


    “我不知道,很多時候我也有這種錯覺,但是當中隔了那麽多年,更何況在當時我並沒有看過她的長相。”


    我情緒跌至穀底,一個“像”字無法證明當年英海裏出現在朦城,也就無法說明當時發生的事情始作俑者就是她。


    “咦,這張照片什麽時候照的,我都忘了有這張照片。”小婉舉著一張照片自言自語道。


    我下意識的瞟了一眼照片,卻一道驚雷閃過我的大腦。


    “給我看看。”


    接過照片我盯著照片中的人瞪大了眼。


    “誒,”小婉一臉驚喜的指著照片中處於她身後的鏡子道:“這個人不就是你咯,原來我們這麽有緣啊。”


    我盯著鏡子中的那道側影以及照片底部顯示的日期,牙齒已經咬做了一團。


    “那不是我,這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可是...”


    小婉見我模樣變得兇狠哆嗦著住了口。


    我向小婉要了那張照片沒有和老板夫婦道別便馬不停蹄的衝迴了朦城,到了朦城我第一時間的約出了端木綢,我需要當麵與他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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