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令下,群雄聚首!


    是日。


    烈日驕陽,儒園之門大敞而開,穿過莊嚴肅穆的諸子群像,便屹立著一座曆經千年風雨的夫子大殿。昔年夫子開創儒道,廣收門徒,傳禮教仁義遍天下,中原因此而太平,步入繁榮盛況,永世長安。


    然宵小邪逆之徒,欲破長安之世,屢屢魔障頻生,使中原陷入動亂之中。儒園、乃至全天下惶惶不安,遂集天下英傑,齊聚一堂。


    一道長空令,斬妖誅邪!


    長空破浪!


    而今日,群魔紛亂,又迎來了一道新的長空令。


    午時未到,來自中原四方五湖四海的各大名門正派,卻是早已來到了儒園之中。此時此刻,也不再如以往的每一次中原盟會,各門高人前輩、遊方散人、甚至諸多傳言不再問世的隱居之士,盡數前來,共襄盛舉。


    每每現身,皆引得人群噪雜,私議紛紛。


    “阿彌陀佛!”


    一聲禪語傳至,隻見大門之外,一名老僧領著不少梵音寺高手,緩步踏入了園中。其蒼髯白須,神采奕奕,卻正是德高望重的了音禪師。


    瞬間,人群之中,眾人爭相仰望,尊崇不已。


    隻看著儒園同樣聲名齊備的賢士先生,也以晚輩自居,恭恭敬敬地將了音禪師率先領入大殿之中。其餘僧眾,亦是光彩奪人,被帶到專設的歇候之所,隻看得不少名望實力略有欠缺的宗門弟子,麵露羨慕之色。


    當然,眼下時節,也非爭名奪利之時。


    眾人心中一暖,卻隻知,既然如此眾多高人前輩皆已到來,那這一迴的長空令,定然也如以往的每一次一般,長空破浪,所向披靡。


    “天閣與玉劍宗的人也來了!”


    忽而,人群之中又有一聲高喚,再度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迎麵望去,隻見得原北炎閣、如今四閣合一的天閣閣主,人稱天荒子,率先緩步行來;玉劍宗主柳沉煙一襲雍容宮裝、此刻以晚輩自居,退於其後,與身旁的慕容千陽偶有私語;另一側,還有幽姬黑紗蒙麵,緊緊跟隨。


    身後,亦是身俱功名的不少弟子,放在中原各地,都頗有威名之人,相繼跟著各自宗門領導人的腳步,在眾人的目光中,一步步走來。


    “唉,可惜了那東雷閣了。”


    “柳宗主繼任以來,似乎與天閣關係匪淺呐。據說前番東雷閣淪陷之後,便是她與南風閣主,聯手擊殺了冥教的一個大人物。”


    “她的威名,怕是堪比當年她師尊玉劍仙了。”


    “那冥教的人物再大,卻也不及司空寂君魔炎半分。我看晉州之亂,功勞最大的,應屬西疆來的聖巫教。還有……那人。”


    “也不知,那聖巫教主,此番會不會來。”


    “……”


    同樣看著儒園先生恭敬地將天荒子、柳沉煙眾人迎入殿中,旁觀眾人各自議論紛紛。然而還未論出結果,人群中,另一番波瀾又起。


    “陶丹青代我儒園門主,恭迎伏羲門靜虛真人!”


    一聲意念傳音,那夫子殿中,陶丹青竟是迎將出來,朝著大門外拱起了手。原來是修真三大巨擘之一的伏羲門也來了人。據說伏羲門收到長空令後,當即率領門中弟子趕來,就連一向不問世的洞虛子,也親自遣了座下真傳。


    頓時,眾人迎目望去,卻是驚為天人。


    素聞道家講究養生之術,更有駐顏秘術聞名於世。


    隻見此刻親領眾門人踏入儒園的靜虛子穀長風、一側的紫虛仙姑、洞虛子門徒玄承、還有趙明誠一眾長老、以及近年來風頭正盛的上官瑤等幾名年輕弟子,個個顏貌驚人、氣質灑脫,一時成為了眾人眼中的焦點。


    一股道家特有的清新之氣,彌漫了整座儒園。


    “長風拜謝。”


    隨即,那領著眾人的靜虛子,單掌迴了個禮。


    靜虛子繼任掌教之位時日尚短,比起儒園的山陰居士、梵音寺的了音禪師二人,還算是晚輩。故此,自也不能失了禮數,迴了禮後,便也不卑不亢地帶著伏羲門人,在陶丹青的迎接下,朝著夫子殿行去。


    那被中原眾多年輕男子惦記的上官瑤,此刻也緊緊跟在靜虛子身後,位置卻是與玄承同列,比那趙明誠諸位成名多年的長老還要靠前。


    可想而知,其如今在伏羲門中的地位。


    眾人不禁唏噓不已:


    “唉,誰若是能得上官瑤的青睞,真是三生有幸啊。”


    “我看,中原之中,能比肩她的年輕男子,怕是難尋了。”


    “我倒是聽說,上官瑤一直對一個人念念不忘。”


    眾人私語,其中一人無奈說道,“那人當年也是伏羲門下,不過後來叛門而出,成了中原天下眾矢之的。想必,你們也猜到了,正是……”


    說著,此人話語戛然而止。


    不止是他,此刻,整個儒園之中,三千宗門數千修真之士,皆是同一瞬間凝滯了下來。一股略有陰沉的氣息,眨眼之間,竟是籠罩了整個儒園。那方才踏上台階向著夫子殿行得幾步的靜虛子,一下停了下來。


    略有幾分遲頓。


    晴朗天際,適時雲層蔽日。


    涼風習習。


    “青冥山秦川,聽聞長空令下,不請自來。”


    這一句,從門外傳來,似乎迴蕩在夫子殿的上空,久久不散。就仿佛當年在孔陵之中,其人肆言叛出伏羲一門,與天下為敵時的那一句一般。


    秦川,不請自來!


    一襲於禮教不合的道袍,刺眼的如血紅楓,仿佛昭示著其人所經曆的世間種種,淋漓盡致。就這般,秦川手無存兵,卻依然引來無比凝滯的氣息,宛若殺伐盡現,赫然出現在中原眾人的視線之中。


    風,更有些冷。


    靜虛子身後,上官瑤率先迴過身來,倒也並無驚訝,唯獨眉間透著幾分憂慮之色。隨即伏羲門眾人也相繼迴頭,卻皆是皺眉不語。


    隻有,靜虛子,依然靜立。


    “阿彌陀佛!”


    再度一聲禪語,原本在殿中歇息的了音禪師,也踏出了殿來,見得秦川,眉間神色平靜,也僅僅隻道了這一句禪語。


    柳沉煙與慕容千陽並肩而立,也是看著眾人目光之中的秦川,瞧不出絲毫情緒,如同冷眼旁觀,又如同,等待著秦川出現帶來的變化。


    ……又或者,是期待。


    因為,此處,乃是儒園。


    此刻,那陶丹青麵色一沉,也顧不得片刻之前還與伏羲門眾人的閑語,負著雙手猛然轉過身來,牢牢凝視著殿下的突然闖入之人:


    秦川!


    “秦川,你身份不清不白,如此擅自闖我夫子殿,是想如何?”


    是想如何?


    幾乎所有人,皆是與陶丹青無異的這般想法。秦川他們自然知曉,甚至是無比的熟悉。當年本為伏羲弟子的秦川叛出師門,相助於暗黑門殺手月影,險些擊殺了河東先生徐之謙,其後又傳出身負心魔之秘,驚世駭俗。


    正道中的弟子染指魔道,本就是天大之罪。當年伏羲門的玉衡子、如今的無塵子,便是一個先例。秦川身懷魔道此罪,不可謂不大。


    其後,還牽連西疆異教踏入中原,為禍一方。


    ……據守青冥山的聖巫教。


    盡管後來,也便是不久前,覆滅冥教之功聖巫教首當其衝,獲得了一些人的認可,但中原正統之嫌,自不會一下棄之不顧。更何況,聖巫教是聖巫教,與魔道本也無甚關聯;而秦川,卻是真真實實的身負魔道之力。


    ……那可怕的心魔!


    如此,便是不幹不淨,不清不白!


    長空令,又與他何幹?!


    “哼。”


    迎著所有人的質問,隻有一句冷哼,從秦川的口中傳了出來。


    仿佛是不屑,秦川本就不願與這中原道貌岸然的宗族門派為伍;又仿佛,是一種輕蔑,站在魔道的角度上,對眼下正道眾人的行為感到輕蔑。


    若非……


    秦川本也不想來此。


    “可笑三千宗門,竟被區區一個半月玩弄於鼓掌。”


    秦川淡淡地道,看著冷眼凝視著自己的眾人、甚至還有一些幾乎按捺不住想要對自己出手的人,冷笑一聲。渾身上下,倒也沒有半分淩厲之氣散出,看著此刻他們還想著排擠自己,更是覺得十分的可笑。


    可笑!


    “?”


    聽得秦川這一句,陶丹青麵色忽然微微一變。


    靜虛子穀長風,終於猛然轉過身來,不管周圍突如其來的變化,隻靜靜地看著曾經被自己無比看中的弟子,心中,竟也沒有絲毫懊悔。


    他,並沒有看錯。


    一直。


    “轟!”


    一聲轟鳴,從那夫子殿中爆出,驚動了整個儒園。


    隻見得一道身軀,從那殿中被猛然擊飛出來,跟著一把巨斧,牢牢地劈在其胸膛之間,胸骨俱裂。一個西疆壯漢,竟不知何時隱匿在了殿中。


    “撲通!”


    緊接著,那被擊飛之人轟然倒在眾人眼前。


    竟是,奕劍閣的楊執事,眾目睽睽之下,被沙昂生生斬於斧下!


    “!”


    霎時間,隱藏在暗處護衛今日盟會安全的林子萱,一下現出身來,滿臉震驚,更是咬牙切齒地恨了秦川一眼。不過還未神色未定,便又是突然轉變,急忙環視了四周一眼,再也顧不得怨恨,甚至,生生呆滯了下來。


    “撲通……”


    周圍殿宇樓閣之上,十來個黑衣人竟不知何時潛入,又不知何時被剿殺,相繼墜落下來,生機全無,成了滿地的屍骨。


    如此,眼睜睜發生在中原正道中人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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