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沒有光明,似乎也沒有過去和未來。


    唯有虛無。


    此刻的秦川,便處於這般一個空間之內。僅存的一絲意識,也尚還處於迷惘之中,沒有因為過失而懊悔,也沒有因為希望而欣喜。也有些許的遺憾,不過也在愈加朦朧的意識之中,漸漸地歸於釋然。


    就這般漸漸迷失。


    這便是死去的世界麽?


    不是。


    此刻秦川感到一陣熟悉的感覺,即使黑暗之中什麽也無法看見,但依然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自己,並沒有死去。


    “這陣感覺,是……”


    ……


    “咳咳……”


    陰暗的房間之中,傳出一陣連連的咳嗽。


    一個男子,極其掙紮地臥在榻上,昏暗的燈光下,隻見得因為痛苦而帶來的猙獰麵目,手中一張絲絹,滿是咳出的鮮血,殷紅一片。


    “玉虛子!”


    男子惡狠狠地喚出一個名字。緊接著,又因難以承受的痛苦,引來愈加劇烈的咳嗽。一張年輕的麵孔,顯得無比的蒼白。


    房間中,一把深深嵌入地上的長劍,散著玄妙的青光,透出極其可怕的震懾之力。這,便是男子痛苦的根源。與此同時,這把劍的四周,各自擺放著一塊詭異的赤玉,妖邪的紅芒,與那青光不斷交鋒著,似在竭力地壓製。


    真武!


    “這元神烙印,我看怕是除不去了。”


    房間中,另一個男子淡淡地道。一襲白衣,麵無神情,沒有因為榻上男子的痛苦之色有絲毫的動容。卻正是暗黑門的聖子,半月。


    “我早說玉虛子極難對付!”


    聞言,那榻上男子叱道,隨即竭力昂起頭來,卻是帶著幾分譏笑地看了半月一眼,“那時老家夥被除去之後,我便說過不能再待在落雁峰上,你卻不信。哈哈,這一迴,自詡英明的你,終於也被陰了一把了。”


    半月不語。


    那天外天之事,的確在他的意料之外。


    誰能想到,暗黑門在落雁峰安插奸細之事,居然早就被玉虛子知曉;誰又能想到,那天外天的陰謀,居然也是玉虛子一手策劃。


    若非穆痕的那一手,恐怕暗黑門早已實力大減。


    那可是三大聖使!


    “你說,秦川到底死了沒有?”


    良久,半月終於出聲問道。被老怪物種下心魔秦川,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同時也是他極其看重之人。如今秦川的生死,是他最關注之事。


    據傳,落雁峰頂秦川與玉虛子同歸於盡,元靈身軀一起灰飛煙滅。當時現場隻留下一把龍脊,最後還歸還給了聖巫教。


    “哼。”


    榻上男子冷聲一哼,卻道:


    “龍脊是有了下落,可是九曜琉璃盞呢?”


    “……”


    半月微微一驚,麵色頓時一沉。


    陰暗的房間中,燈光顯得極其微弱,透著十分詭異的氣息。


    過了片刻,半月依舊沒有言語。卻是緩緩站立起來,一言不發,隻將那地上的真武拔起,又狠狠地再度插迴地上。緊接著冷目瞥了榻上男子一眼,神情似怒似笑,仿佛因為方才對方的頂撞而有所不悅。


    最終迴過身來,出了屋去。


    “啊……”


    房間中,隨即傳來痛苦的嘶嚎。


    ……


    元神!


    不知過了多久,秦川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清晰。


    也終於知曉了自己的處境。


    原來在落雁峰之時,因為那般變故,靈核和血晶之間的通道豁然大開,又因心境的變化,使自己突破了心魔絕情之境的壁障,同時也達到了道法九轉陰陽的境界。那時,自己便已將元靈突破成了元神。


    玉虛子的那式空冥印,擊毀了自己的身軀,也擊散了自己剛剛修出的元神。但是,卻有一縷殘存的元神之力,保留在了九曜琉璃盞中。


    因為九曜琉璃盞的奇妙,自己的元神已然漸漸恢複。


    此刻的自己,正是被容納在九曜琉璃盞中。當然,身在何處,卻是無法知曉了,此刻元神還不是那般穩固,也無法出去瞧上一瞧。


    “隻是,是誰帶走了九曜琉璃盞呢?”


    秦川心中有些疑惑不解。


    那時落雁峰頂被不知何方高人設下了結界,如此高深的修為,自己肯定無塵子那般實力之人,都未必能都破解。也便是說,那時,隻有自己、玉虛子、以及那不知何方人物的絕世高人,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在。


    “那人看上去定是伏羲門不出世的高人前輩,不可能不救玉虛子而轉過來救自己。甚至,那時他還放任自己與玉虛子同歸於盡。”


    若他想救下自己,何不一開始就製止?


    但除了他,又還有何人呢?


    帶著種種疑惑,秦川再度陷入了沉睡之中。


    元神的修複不是一朝一夕,雖不知九曜琉璃盞為何能夠自行修複,但自己想要迴歸全盛時期,也定然還需不少時間。


    唯有,靜靜地等待了。


    ……


    幽穀。


    草木翕動,透著十分的危險。


    此刻這不知位於中原何處的深穀之中,充斥著淩厲的殺氣。遠遠便能感受得到,林中似有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劇烈地交鋒著。


    道法!


    以及,鬼術!


    “咻!”


    一陣黑影竄過,最終落於一處空地之上。卻見一團黑霧,漸漸凝聚成形,一個紫衣少年,鬼幽,赫然出現在黑霧之中,眉目凝重。


    此刻正麵對著一個棘手的敵人。


    “鐺!”


    頃刻間,在他的八方之位,驟然現出八把真元玄劍,憑空懸立在半空之中,透著極其玄妙的八卦之氣,儼然組成了一個伏羲八卦陣。緊接著,一陣清風忽然掠過,在他的前方,現出了一道身影。


    白衣勝雪,孤傲絕塵。


    上官瑤。


    “你想作甚?”


    鬼幽問道,卻也不知,為何上官瑤會對他如此窮追不舍。


    以他的修為實力,雖然對上上官瑤的確不是那般容易,但若是認真起來,也定然不會如此落於下風,更不會被這般追蹤了百裏之遠。


    隻是顧忌著,她與秦川的關係而已。


    “告訴我,秦川的下落。”


    上官瑤冷冷地應著,手中一把鎮山河,鐺鐺作響。


    當初在那無名山峰上,那悠閑並且難忘的歲月中,秦川曾將一切都與她訴說過,沒有半分欺瞞,其中自然也包括鬼幽。上官瑤知道,當初鬼幽潛入落雁峰,便是知曉秦川並沒有死,他有一種秘法,可以探知秦川的下落。


    而這一迴,上官瑤不惜艱辛、甚至不顧師門反對,千辛萬苦找到了鬼幽,便是想知道,秦川到底是不是就這般棄她而去。


    所有人都認為他死了。


    但自己,仍然不相信。


    不相信,當初不離不棄的諾言,隻是一個笑話……


    “死了。”


    隨即,鬼幽有些不耐煩地應道。卻是沒想到,上官瑤千辛萬苦尋找鬼穀、並且不顧危險與死亡深入了鬼穀之中,竟是為了探查秦川的下落。


    “你若繼續糾纏,我便不留情了。”


    鬼幽看了上官瑤一眼,繼續說道。


    然而上官瑤並無言語,迴答他的,卻是一個鍥而不舍的眼神。


    隻見周圍那八把玄劍,猛然劍鋒迴轉,竟是全都直直指向了中央的鬼幽,一股淩厲的殺伐之氣,氤氳而生。這奇妙的陣法,居然比鬼幽見識過的任何一個伏羲高人的陣法都要詭秘,直讓鬼幽叫苦不迭。


    他擅長的幻術,也在陣法之下,絲毫不得施展。從交手至現在,居然一直被上官瑤牢牢地壓製住,空有一身修為,卻是無法發揮作用。


    也便是說,真正交手起來,他還不一定敵得過上官瑤。


    簡直便如他的克星!


    “……”


    鬼幽咬了咬牙,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他魂魄尚在,但不知被困於何處,天下間無人知曉。”


    ……


    日複一日。


    秦川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在這黑暗之中,度日如年。


    除了疑惑何人帶走自己之外,也想起了很多很多。那時自己不惜性命,隻顧為阿羅葉報仇而與玉虛子同歸於盡。此刻想起,卻是覺得有些不該。


    若是自己死了,上官瑤該如何?


    若是自己死了,誰來尋找紫涵,帶她脫離苦海?


    甚至,自己還不知阿羅葉醒過來沒有。


    此刻,自己唯一想做的事,便是迴那青冥山上,看一看劫後重生的阿羅葉,自己的妻子。若不是因為自己,她也不會來這險惡的中原。


    她不該有今日這般處境的……


    “咻!”


    不知何年何月,一道光芒從那九曜琉璃盞中躍出,一片昏暗之中,漸漸凝成了一個人形。經過如此長的時間,秦川的元神終於修複好了!


    “唿……”


    長舒了一口氣,秦川以元神化身,再度迴歸了人世。


    隻見此刻所處的地方,卻是一個狹小的山洞,並且那出口已被巨石所封。黑暗的空間內,隻有九曜琉璃盞散發著淡淡的微光,勉強帶來一些光明。燈盞的四周,竟還拜訪著一串金色的佛珠,透著幾分奇異的氣息。


    “原來修複我元神的,不僅僅是九曜琉璃盞。”


    秦川看了那佛珠一眼,自言自語道。


    自然也是發覺了,一直以來,竟是從那佛珠中散出的力量,透入了九曜琉璃盞,以此不斷鞏固著自己微弱的元神,日複一日。


    會是誰呢?


    秦川抿了抿唇,終於將目光放在了洞口那塊巨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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