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印!”


    後山斷崖之下,一股陰陽分立的氣息,擴散而開。


    隻見一襲道袍飄飄而起,守靜堂長老趙明誠單掌結印,凝出一黑一白兩團光暈在身前不斷來迴旋轉,道法玄妙的氣息,源源大盛。


    更有殺意,隱現其中。


    一支墨綠仙劍執於手中,鐺鐺作響。


    眨眼之間,一麵猙獰的麵孔,壯碩得有些誇張的身軀,卻是沙昂手持斷山巨斧,疾衝至趙明陳身前。緊接著一股猶如泰山壓頂之力,勢若千鈞,卻見那把斷山巨斧,狠狠地砍在混沌印上,一時激起光芒大耀。


    守靜堂外原本幽謐的林間,狂風驟起。


    “……”


    趙明陳麵色一緊,卻也並無絲毫狼狽之色。


    霎時,隻見他一腳後撤了半步,那掌間的陰陽兩團光暈更是愈加快速地旋轉而起,竟是產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而開。


    “!”


    沙昂麵色忽而一變。


    手中巨斧,居然被那巨大的吸力所牽引,任憑自己如何使力,竟是挪不動半分。手臂那青銅色的皮膚上,也漸漸浮起條條青筋,觸目驚心。


    “上次大意,莫以為奈何不得你。”


    緊接著隻聽趙明誠頗有怨氣地冷哼了一聲。


    不待反應,頓時那掌印驟變,陰陽兩氣瞬間消散無形。卻是化為洪流一般的猛烈氣勁,一式空冥印,直向著沙昂破空而去。


    “嘭!”


    “咻咻咻……”


    那把巨斧飛入高空,發出咧咧的破空之響,最終狠狠砍在石壁之上。


    一時塵土紛飛,模糊見得沙昂被擊倒數丈,在那泥地之中劃出一條長長的痕跡,過得片刻,方才止了下來。塵土散去,卻見他兩隻手臂擋在胸前,滿是血液淋漓,但氣息卻是有增無減,揚起眉來幾分蔑視地看著趙明誠。


    竟有如此強悍的身軀!


    趙明誠心中一緊,幾乎感到難以置信。


    這如同妖獸一般堅韌的骨骼軀體,根本不可能是常人所有。真不知,那西疆聖巫教,用了何等秘法,方才培養出如此一個妖孽!


    “唿……”


    深吸了一口氣,趙明誠手中仙劍不覺又握緊了幾分。


    不過,忽而眉目一瞥,朝著不遠處寂滅天所在的那座山峰上望了一眼。


    穀長風,在做什麽?


    ……


    耳畔的殺伐爭鬥之聲,仿佛漸漸弱去。


    穀長風隻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紫衣少年,那山下的紛爭,已然無心去理會了……並非不願理會,而是因為眼前之人,極難對付。


    “是你?”


    一聲淡淡的話語。


    方才交手了數次,穀長風似乎也終於想了起來,當年在濟雲觀遇到的那施展鬼術之人,正是眼前的紫衣少年。那時,二人各自僅以一道法陣相鬥,卻是不分高下,此番再見,不得不再對對方詳細地窺探起來。


    數年過去,模樣竟沒有半分變化。反倒是鬼術修為精進了數倍,陰氣愈加的濃鬱可怕。如此年紀輕輕,竟有這般深厚的鬼術修為……


    ……不,他不是人!


    穀長風麵色微微一變,目光不由變得深邃起來。


    “讓你再看幾遍,卻又如何?”


    鬼幽冷笑一聲。


    即便秦川沒有在這個時節來這落雁峰,他獨自一人,卻也要來。昔日的恩怨情仇,如今二十年過去,也該好好了結一番了。


    “今日,是要你償命的。”


    鬼幽冷冷地道。


    話音剛落,一股猛烈的陰風以他為中心,猛然擴散而開。直掀得這斷崖之上泥塵飛撒,生生辟出了一片裸露的岩石,光潔如新。那斷崖邊上的無名墓碑,也因此轟然斷裂,飛出數丈,最後直直地墜下山崖。


    穀長風終於麵色一沉。


    手中仙劍吞吳,頓時一陣火光撲騰而起。


    ……


    “吱呀……”


    一聲門戶被推開的聲音,輕輕響起。


    論劍台往南數裏的山澗之側,秦川緩緩踏入了一間木屋之中。


    誰也不會想到,如此一座簡陋的木屋,便是堂堂伏羲掌教真人玉虛子的起居之所。平日除了穆痕之外,根本無人踏足,也是玉虛子經常閉關修煉的其中一個場所。這些,秦川自然知曉,可是,此刻居然也空無一人。


    簡陋的屋中,隻有幾件陳舊的家居物事,顯得無比空蕩。


    一副道祖出關圖,靜靜地懸掛在壁上。


    “?”


    秦川心中一疑。


    伏羲門人閉關無非就是山上的幾座洞窟,然而方才尋了一遍也未見人,此刻來到這最後一處可能之地,也找不到玉虛子本人。


    會去了何處呢?


    “嘭!”


    房門狠狠撞上,秦川出了屋來。


    閉目凝神,一股元靈擴散而開。最終,秦川再度睜開眼,卻是帶著幾分驚疑地朝著峰頂望去,蒼茫的天際,浮雲遍野。


    透過青蔥的繁枝茂林,隱約可見。


    一座白塔。


    ……


    落雁峰四處,一片狼藉。


    從山門往上層層石階之上,守山弟子相繼死在路邊,宛若一條血路。而其餘各處,無數弟子紛紛倒地不起,還未來得及加入戰鬥便昏迷過去,盡管所幸沒有喪命,但眼界所及之處,也如屍橫遍野一般,直讓人心底發涼。


    硝煙彌漫,詭異的蠱術氣息彌漫而來。


    更有激鬥之聲,不時穿過層層密林,隱隱傳至。


    “發生了什麽……”


    幾個年輕的弟子似乎方才外出遊曆歸來,見得此番慘象,紛紛呆滯了下來。中原修真巨擘伏羲門的宗門落雁峰,被人攻陷了?


    “喂!喂!”


    唐思賢緊緊扶住一個昏迷弟子的雙肩,大聲地喚道。


    然而卻沒有人能夠迴應他,全都雙目失神四肢癱軟地倒在地上,如同疲累至極點而暈闕過去一般。究竟是何等可怕的毒?


    “上官師姐……”


    猛然間,唐思賢麵色一變,當即立起身來四處環視。


    上官瑤呢?


    ……


    青冥山。


    教主寢居之內,一片寂靜。


    上官瑤靜坐一旁,兩眼直視著坐在對麵的柳沉煙、以及那遠遠立在一側的林子萱。這種時節,卻不知她二人來這青冥山作甚。


    蕭如白此刻暫時算是這青冥山的主人,不知各人與秦川究竟有何交情,故也不好隨便怠慢。不過柳沉煙還好,傳出的那些事情,想來不會對秦川不利;但林子萱則不同,她是奕劍閣的人,專做的事,便是套取各種情報。


    如此,上官瑤不免專注著林子萱的舉動。


    良久。


    “那什麽毒,不會死人吧?”


    葉秋奇忍不住這般沉寂,終於開口向蕭如白問道。


    方才蕭如白所說,秦川為了對付伏羲門,竟是帶著阿羅葉秘製的蝕心蠱去了落雁峰。西疆蠱毒眾人早有領教,若是秦川真的屠盡了伏羲一門,那後果,便是不堪設想了。就是在座的各位,都不知該如何看待秦川。


    “……”


    聞言,蕭如白搖了搖頭。


    “咳咳……此毒隻有昏迷之效,三日之後,自會解除。”


    突然,那屏風之內,傳來幾聲咳嗽,卻是阿羅葉出言迴答了他。透過屏風,隱約見得一個巫醫扶起了阿羅葉,端坐在榻上。


    頓時,眾人心中一緩。


    看來,秦川並未真正入了魔道。


    不過,盡管如此,那落雁峰上傷亡定然還是不可避免。此事不論結果如何,今後秦川與曾經的師門,恐怕就要徹底地決裂,水火不容了。


    “……”


    林子萱默默抿了抿唇,眉間幾分不忍。


    卻是因為親眼目睹了阿羅葉的傷勢,真正,似乎感受到了秦川的心情。曾經九歸山下她可是親眼見得,秦川將那傷了慕紫涵的方家長老生生戮魂而死,殘忍地使之消失於三界輪迴。更莫說,如今幾乎殞命的阿羅葉了。


    那時秦川殘戾的神色,她永遠忘不掉。


    “阿羅葉……”


    倏爾,一句問話,在屋中傳了開。


    卻不是性情急躁的葉秋奇所問,也不是始終心係秦川的上官瑤,而是來自於林子萱的口中。隻聽她遲滯了一下,語氣頗有幾分沉重:


    “你的傷……真是玉虛真人所致?”


    ……


    伏羲山,空霧穀。


    深潭。


    那潭中墓穴,被洞頂傾瀉而下的陽光,照得一片通明。周圍幽深的潭水,反射出微妙的光輝,映在洞中四壁之上,微微晃動。


    “安排好了?”


    一個白衣青年,不知何時立在墓前,輕聲問道。


    然而整個洞穴之中,卻隻見他獨自一人,空空蕩蕩,倒不知他是在與何人言語。隨之,也未聽見何人迴答於他,隻有流水之聲,靜若空靈。


    “哼。”


    隨即,又聽白衣人輕輕一笑。


    “六鬼之中,便隻有您鮮少出手。想不到此番僅僅顯山露水,便給我聖教帶來如此大的助力。我陀羅尼聖教,日後何愁大業不興?”


    白衣人笑臉吟吟,更帶著幾分邪魅之感。


    不過忽然之間,似是聽到了什麽,笑容戛然而止,轉而陰沉下來。


    “我定會迴稟老家夥,給你想要的報酬。”


    白衣人冷冷說道,不覺一隻拳頭緊緊攥在一起。


    緊接著,便聽“撲通”一聲,那一側潭水驚起一圈圈波紋,蕩漾而開,引得整個洞中光影攢動。水聲不絕,漸漸地越來越遠。


    倏爾,白衣人臉上,再度恢複了笑意。


    卻是朝著中央那墓穴望了一眼,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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