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儒園。


    夜空之下,一座高塔籠罩在黑暗之中。


    此刻塔中隱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從後半夜開始,這奕劍閣的總部就陷入了慌亂之中。一切,都是因為數息之前從西麵傳來的異象。


    那裏,似乎是青冥山。


    “到底發生了何事?”


    陰暗的塔內甬道之中,林子萱快步行著,直向著塔頂而去。仍是那一對極具威嚴的丹鳳眼,隻不過這一刻,亦是浮起了極不尋常的憂慮之色。她的後方,一個奕劍閣的年輕弟子緊緊跟隨著,卻幾乎快要跟不上她的腳步。


    奕劍閣作為中原最強大的情報組織,自然有著不尋常的手段。就在方才,分明感知到了常州境內,爆發出一股極不尋常的氣息。


    天象異變,雷雲翻滾。


    更有一股修真之人能夠明顯感受到的真元波動,傳遍了整個中原大地。


    毫無疑問,必是人為!


    “目前情況暫時不明,但已確定,是從巫山上傳來的。”


    那年輕弟子迴應道,然而話剛出口,卻見前方的林子萱忽然停了下來,神色莫名一頓。見狀,這名弟子急忙也停下了腳步,卻有些不明所以。


    隨即,隻見林子萱皺了皺眉:


    “又是那家夥!”


    ……


    落雁峰。


    望海崖,風光依舊。


    玉虛子靜立崖邊,負著雙手,一襲青袍迎風而起。


    西麵,隱約見得一道白光直衝天際,引得風雲變色,天雷滾滾。這般變故常人自是肉眼無法看見,但如玉虛子這般修為,卻是清晰地落入了眼中。


    夜空之下,幾近通明。


    此番,絕非普通的天地異象!


    良久。


    玉虛子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舒了出來。


    ……


    逍遙穀。


    長亭晚風,本該是一片安寧。


    然而突然之間,一支畫筆忽從一人手中掉落而下,墨染江山,一副千裏江山圖,就這般成了一副敗筆。一道墨痕,生生將那大好河山劃成了兩半。


    竟有些觸目驚心!


    蕭如白神情一怔,不由昂起頭來,朝著西麵望去。


    亭中的另一側,一個蒼髯白須的長者,此刻也朝著那個方向望了一眼,僅僅一眼,便又收迴了目光,轉而落在蕭如白的身上。


    “逍遙者,非逍遙也。”


    ……


    天心崖。


    一麵鬼斧神工的峭壁,極天下之危。


    然而在那峭壁之上,竟有洞窟千百餘,窟內殿堂無數,皆由玄武岩構築,漆黑之色透在昏暗的月光下,更顯幾分陰森詭異的氣息。


    “你也察覺了?”


    某處殿中,一個紅衣男子隨意仰臥椅上,輕聲問道。


    其下,一個女子麵容俊冷,倒也沒有半分禮敬之色,反而神色冰冷,緊盯著上方的紅衣男子。此人,正是冥教攬月護法,聞人醉。


    “是你做的?”


    “我一直在天心殿,寸步未離。”


    聞言,紅衣男子展開手來,如此迴應道。


    隨即,聞人醉冷哼了一聲,轉身離去。不過那紅衣男子忽而笑了一笑,又叫住了聞人醉,別有意味地出言問道:


    “我聽說,逍遙穀的人在找你麻煩?”


    “與你無關。”


    聞人醉冷冷道了一聲,再無留步。


    ……


    梵音寺、北炎閣等天機四閣、各大宗門世家,幾乎這在一夜,全都被驚動,無一例外。隻知,這一夜,青冥山發生了大事。


    驚天動地的大事!


    不過,詳情如何,倒是無人知曉。


    然而此刻,造成這一轟動的秦川,卻是在耗盡了所有的真元靈力之後,徹底地癱軟下來,一支龍脊深深嵌在泥土之中,屈膝跪地。一對眼眸,在夜空之下顯得深邃無比,竟也無人知曉,他到底為何如此。


    “唿……”


    長長舒了一口氣,平整了氣息。


    秦川終於立起了身來,瞥了下方的羅狼一眼。隨即,隻見羅狼怯畏了一下,最終還是迎將上來,扶住了秦川虛弱的身軀。


    “尊主……”


    “我不管你用何辦法,定要教主撐過這一夜。”


    秦川打斷道,一對厲眉,緊盯著羅狼,竟是下出了這般一個死命令。


    “屬下領命!”


    隨即,羅狼重重點了點頭。他雖然不知秦川此番作為是何緣由,但此刻也知曉了,秦川定然有救迴阿羅葉性命的辦法。


    他堅信不疑。


    天際,雷雲散去,星月之輝再度傾灑了下來。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夜,竟是如此的寧靜。窗外的溪水,靜靜地流淌著,醉人的花香,似乎也從來沒有改變過。月光悄悄攀上窗台,透下清晰的影子,宛若一副畫卷。


    如此美妙。


    經過半個時辰的調息,秦川此刻也恢複了一些真元,盡管,臉色還是那般的蒼白。不過從一開始,從那中州西南邊界歸來之後,他的臉色就從未好過,眉頭緊皺,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淒苦。


    “會好的。”


    秦川緊緊握著阿羅葉冰涼的手掌,淡淡說道。


    不知是何殘戾的手段,此刻的阿羅葉,全身經脈俱毀,五髒六腑全都受到了致命的重創,再加上失血過多。若是自己晚到一些,恐怕早已丟了性命。


    恐怕,沒有人會知道,她死在了那裏。


    秦川不明白阿羅葉為何會出現在那裏,更不知究竟是誰下的殺手。當然,桑娜定然知曉兇手是誰,隻不過,秦川並未來得及詢問,此刻也不是詢問的時候。一切,先將阿羅葉救過來再說。


    不論誰下的手,自己,必要他償還。


    千倍百倍!


    秦川咬了咬牙,但見得阿羅葉憔悴的麵容後,又瞬間軟了下來。一隻顫抖的手掌,緩緩撫上了阿羅葉臉頰,撥開她散亂的秀發。


    “你總是不聽我的話,總是騙我……”


    說著,麵色一苦,“讓你莫要習那毒修之術,你未曾聽過;讓你迴仙雲嶺,你也未曾聽過;前番讓你莫要離開青冥山,你還是如此不顧一切下山來尋我。我知曉,你做這些,都是為了我。可是……”


    “早知,便不準你來這中原了……”


    “……”


    夜色,愈濃。


    ……


    黎明。


    天地之間,尚還有些昏暗。


    青冥山上,依舊處於一陣淒冷之中。昨夜阿羅葉被施下了續命的蠱術,勉強撐過了一夜,但任誰都知曉,若是今日還得不到救治……


    隻有一死!


    羅狼守在那寢居之外,徹夜未眠。


    得了秦川的命令,如今青冥山上的大多數教衛,皆已被派至了四麵八方,隻要有人靠近青冥山,不論正道邪魔,一律就地格殺。然而盡管命令才發出去數個時辰,竟是已經誅殺了前來探查情況的各門斥候十餘人。


    而且,還在不斷地增加。


    如今中原所有人的目光,恐怕全都再度聚集到了青冥山上。


    當然,目前為止,仍然無人知曉,青冥山究竟發生了什麽。但,那些人,定然不會如此輕易地善罷甘休。


    “……”


    眉間拂過一抹憂慮,羅狼不由又朝著那緊閉的房門望了一眼。


    從昨夜起,秦川就一直呆在寢居之中,滴水未進,也從未踏出過屋門半步。阿羅葉此刻情況如何,聖巫教中,也沒有一個人知曉。


    “?”


    突然,羅狼神色一緊。


    眨眼之間,還未待他反應,就在眼前,一個白發道人飄然而至。頓時,羅狼麵色大變,眼下青冥山如此森嚴的守衛,縱是他們的尊主秦川,恐怕都沒有十分把握可以突破進來。那眼前這道人,是如何潛入到此處的?


    “你是何……”


    羅狼大叱一聲,然而話說一半,緊盯著那道人的目光忽而微微一怔。這個道人,他似乎見過,曾經在西疆之時,與秦川一同在九黎神殿出現過。


    無塵子!


    “吱呀……”


    緊接著,隻聽得身後的房門終於被輕輕拉開,又緩緩地關上。秦川一臉惆悵之色行了出來,目光沒有看向羅狼,而是落在了無塵子的身上。


    眸中,忽而閃過了幾分希望。


    “師父……”


    “你弄得整個中原如此轟動,又是為何?”


    無塵子問道,語氣一如既往地隨意淡然。隻不過,見得秦川此刻不佳的麵色,心中也是不由一疑,更有幾分不忍之色。


    “你留給我的那傳音符,上次在忘情峽用了,隻有如此了。”


    秦川答道。


    此言落入羅狼的耳中,卻讓羅狼一陣訝然。原來,昨夜秦川不惜耗費所有真元靈力弄出的那般驚動,竟然隻是為了將無塵子召來?


    不!


    絕不止這般簡單!


    羅狼心中一凝,繼續看著這非凡的師徒二人。隻見聽得秦川言語後,無塵子麵色似有幾分忿怒,白了秦川一眼,卻是輕聲叱道:


    “你將我引往無量天,我先不與你算。你先說說,我珍藏在鶴鳴峰的那壇紫府仙釀是如何一迴事?還有那魂燼草,可是你取走了?”


    “……”


    聞言,秦川微微一怔。


    緊接著,卻是幾分淒苦地笑了一笑:


    “師父,弟子眼下無心與您說這些事。”


    秦川心情沉重地長歎了一聲,眉間流露出了十分的哀傷之色。迴過身去,將那寢居的門再度推開,卻是對著無塵子招了招手,示意無塵子進去。


    見狀,無塵子眉目一凝,朝著屋內看了過去。


    猛然間,也是麵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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