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一場天災,陀羅尼覆滅。


    與此同時,取代它進入中原的,便是暗黑門。


    暗黑門中,等級森嚴。教主之下,乃有明王、冥炎、聖子三殿,各有司職,而在這三殿之外,便是四大聖使。其四人修為強盛,地位極高,教中尋常教眾幾乎無緣得見,就是在偌大的中原中,也是巔峰級的存在。


    近來數十年,中原所傳的四大聖使,其一東天青龍聖使莫問、其二西天白虎聖使雷雷、其三北天玄武聖使玄極、其四便是南天朱雀聖使殷燃。皆為中原人人談之色變之輩,極魔道之尊,被各大正道立為最危險的人物。


    青龍使莫問喜好各種異寶,劫搶竊盜,作案無數;白虎使雷雷倒是行蹤飄忽,難覓蹤跡,但每每出現,無不是中原浩劫之時;玄武使玄極,曾以一人之力暗殺正道多位掌門,駭人聽聞,不過,此人十年前被正道多人圍攻,得以伏了誅。


    而朱雀使殷燃,則是中原修真男子的噩夢。


    據傳朱雀乃是暗黑門主收養的孤兒,自小修習魔道,天賦極高,成年後,便被指使修習了在魔道中都被極為不恥的淫修之法。


    乃是以男女交合之道,強行噬取真元之法。此種修行進步極快,不需任何資源,也不用吐息作課,就是不斷與人交合,以人為祭,既殘忍又不堪入目。隻是,被以此法獻祭後的男子,除了修為盡失,性命,也是不得存留。


    駭人聽聞!


    十年來,被殷燃蠱惑引誘中原修真男子,以千萬數計,也因此,修為提升飛速,年不過二十,便成了暗黑門千年來最年輕的聖使。


    不過,因為這為人所不恥的修煉,朱雀在暗黑門中也是飽受爭議,若非其修為著實可怕,又有老怪物的庇護,恐怕早已被除了名。


    如此,是喜?


    是悲?


    無人得知。


    ……


    “我,能去何處呢?”


    朱雀一句低語,幾分淒涼。


    那殿中方鼎內的火苗,不住地搖搖晃晃,冷風從門外襲來,不見半點光明。一條黑氣騰騰的鎖鏈,攜帶著死亡與解脫,嘩啦作響。


    沉默。


    秦川久久不動,隻聽著耳畔的火燒之聲。


    朱雀修習了那淫修之法,為天下所不容,除了留在老怪物的身旁,繼續做那不堪之事,她,又能去何處呢?什麽家破人亡,仇怨、憤恨,相比起來,似乎都已變得那般渺小。殺了老怪物,報了仇,卻又如何?


    她,還有何處可去?


    她不是在幫老怪物,而是,在幫她自己。


    便如,自己不自量力,也要在中原三千正道的劍鋒下,將青冥山保住一般。因為那裏,是自己的家,自己唯一的容身之所。


    自己,也不是與天下正道為敵。


    而是,與讓那自己感到孤獨與流浪的歲月為敵。


    “……”


    喉間一陣微蠕,秦川不由抿了抿唇。再度看向朱雀,凝視著對方那不屈的目光,忽然覺得,她與自己,竟有了幾分相似。自己,居然理解了她。


    是的,秦川心中生出了憐憫。


    “你走吧。”


    忽而,秦川淡淡道了一句。


    心念一動,那囚龍索瞬間化為黑氣消散,融入了空氣之中。一抹殷紅的熱流,從朱雀的腹間汩汩流出,染紅了一身衣裙。秦川自不會以為,她還有力氣來對付自己,自己心中的憐憫,也未必會一直留存著。


    “你不殺我?”


    一下癱軟地靠在那石柱之上,朱雀麵有不解地看向秦川。


    修習了心魔之人,居然能夠自由控製心中的殺意,居然,在這種時刻放棄了對自己的殺意。他,到底將心魔修煉至了何種境界?他便不怕,自己再度卷土重來,再一次,成為他最大的威脅麽?


    “該去何處,卻是由你的心來決定。”


    耳畔,又傳來一句低語,仿佛,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朱雀靜默了許久。


    一直看著那道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他手中的那支龍脊,不斷散出淡淡的青光,卻竟然驅散了黑暗,猶如一盞明燈,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那,便是他的心麽?


    該去何處?


    是由自己的心,來決定的麽?


    ……


    “滴答!”


    一滴夜露,從一片綠葉上滴落下來。


    不同於那山下的喧鬧爭鋒,這處山巔之上,卻是沉寂得有些可怕。雲層之上,冷風習習,卻也不見星月,天地隻在黑暗之中。


    如此漫長。


    “擅闖無量天禁地,死罪。”


    那偏殿之中,明王宗主立於一座祭壇之前,冷眸直視著前方的秦川。一股高深莫測的修為氣息,已然充斥了整片空間,幾欲令人窒息。


    隱隱,有著殺意。


    “宗主既無意殺害他,何不讓我將他帶走。”


    秦川定了定神,略微昂起了頭來。


    在這滿是肅殺之意的氣息中,全身上下均在躁動不安,魔道真元更是緊緊凝縮在血晶之中,仿佛受到了某種可怕的壓製,自行迴溯至丹田。然而,秦川卻沒有後退一步,不畏生死地直麵著前方的巔峰強者。


    那祭台上躺著的,正是葉秋奇。


    自己,又如何能夠後退?


    “你怎知,我無意殺他,無意殺你?”


    南柯再度冷問了一聲,看向秦川的目光中,卻有了一種別樣的神色。


    “若宗主想殺秦川,秦川早已屍骨無存。”


    秦川繼續說道。自己元靈被對方縛而不毀之事且不說,就在方才,與朱雀交鋒之時,自己已經察覺到對方的出現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對方並沒有出手,而是靜靜地看完了整個過程。


    直到,眼睜睜地看著朱雀離去。


    這個明王宗主,自己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哼。”


    聞言,南柯冷哼了一聲,卻無言語。


    本以為無塵子的這個弟子不過爾爾,與別的所謂修真求道之人並無二般。可是方才親眼目睹了秦川與朱雀的交鋒,卻發現了一些特別之處。不是修為實力上的,也不是為人性情上的,而是,他的道途。


    竟與昔年的無塵子,有著幾分相似。


    不過……


    忽而,眸中閃過一抹厲光。擅闖無量天禁地,仍是死罪!


    “轟!”


    猛然間,秦川眉目一凝,不餘遺力地施展了一式無間咒。霎時,強烈的氣勢四麵八方轟擊而來,又被無間咒反震而開,引得整座大殿轟然作響。


    “鐺……”


    龍脊現出,秦川疾出數步,心中卻是一沉。


    看來,如這般巔峰之人,並不是那般好商量的。可是,要自己與她硬拚,憑此刻自己的實力,恐怕十個自己都不會是對手啊……


    “無塵子若不來,此刻,我便殺你。”


    南柯冷道了一聲,氣息冰冷到了極點。


    至始至終,她都穩立於原地,沒有半分動作,隻有一襲衣裙在真元溯起的風中飄飄揚揚。那強盛的修為氣息、可怕的魔道真元,卻是如同千軍萬馬一般,聽從著她的指引與調配,宛若鋪天蓋地,直朝著秦川洶湧而來。


    這一迴,她是認真的……


    秦川心中一凝,麵色頓時難看起來。


    “天演四象,地化九宮!”


    一句咒訣迅速念出,九宮八卦眨眼之間便已凝結而起;龍脊之上嘯鳴不斷,光芒大閃,上古龍威夾雜著邪煞之氣,鐺鐺作響;九曜琉璃盞也是懸空而起,七彩斑駁,在這昏暗的偏殿中劃出一道道霓虹之光。


    此刻秦川的心中,也是那般的冰涼。


    這一次,自己要對付的,不是各大宗門的掌門,也不是曾一度被自己認為不可戰勝的老怪物,甚至,遠遠超過自己的師尊無塵子那等實力之人。


    要對付的,是這如通神靈之境的明王宗主!


    “嘭!”


    “咻!”


    “轟!”


    短短數息之間,交鋒數次,盡管秦川盡力避其鋒芒,卻仍是占不得絲毫便宜。傾盡全力的混元訣被一股無影無形的氣勁生生擊破,終於愈感不支,身軀向後傾飛數尺,狠狠地摔在了一根石柱之上。


    嘴角熱血,傾流而出。


    “哼哼……”


    一把抹去血跡,秦川忽而冷笑了起來。


    那本來逐漸黯淡下去的九曜琉璃盞,竟然一下閃爍起來,七彩大耀,一股強盛的元神之力,緩緩地運轉而出。


    “?”


    隨即,南柯宗主神情一怔。


    這是……


    “宗主修為如通天際,秦川敬仰。便不知,這式無明業火,能否接得下來。”


    秦川方一立起身來,那微微舉起的左手手掌之中,已然凝聚出一團黑色的火焰,如同燃燒的蓮花,不斷散發出躁動不安的氣息。熾熱如火,嚴寒如冰,竟是世間從未出現過的奇特火焰,一股恐懼的氣息,彌漫而出。


    那股氣息,昭示著,死亡。


    無塵子曾說過,與強者交鋒,方能激流勇進。與明王宗主這般完美融合了天道之力的強者交鋒,更是受益無窮。此時,秦川感受到了。


    這也是為何,自己笑了起來。


    當然,若是對付接得下來,或是自己的師尊無塵子並未趕來。那麽,迎接自己的,隻有一死……隻有一死麽?


    “無塵子的元神?”


    此時,南柯麵色一沉,卻是沒有理會秦川的無明業火。


    那股元神之力,她無比熟悉,曾經,無比熟悉。也如此刻這般,那股強盛的元神之力,充斥著無量天大殿的每一個角落,充滿著殺伐。


    卻也充滿著,另一種情感。


    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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