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川立在橋頭,不言不語。


    長發隨風而起,一襲潔白的道袍,搖搖曳曳。不過,卻並非上官瑤看見的那一件,上麵,染上了西疆帶來的如血紅楓。


    不再,素白。


    隻見一個模糊的白影,從橋的那一頭,朝著自己緩步走來。每走一步,腳步便如同重了一分,氣息,也跟著弱了一分。毫無疑問,此人也與之前的秦川一般,陷入了深深的幻境之中,無法自拔。


    不需多久,便會心神俱失而亡!


    漫天而起的黃沙中,對方的麵目,也看不真切。


    “?!”


    突然,秦川麵色一變,雙眉蹙在一起,有些驚恐,更有幾分怪異的情緒。這股氣息,很熟悉。雙目一凝,看清對方麵容後,轉為一陣懊惱。


    “咻!”


    猛然之間,沒有半分遲疑,憑虛禦風向著橋上而去。


    上官瑤!


    短暫的一瞬,似如白駒過隙。


    上官瑤忽然神智清醒了一瞬,隻見秦川……對,就是她一直念著的秦川,那股氣息,那副麵容,一下出現在了她的麵前,將她緊緊擁住,就連此刻這一份被擁住的感覺,也從來沒有變過。


    依然,一樣。


    唯一變化的,便是那一襲仿佛被血染過的道袍。


    “……”


    喃喃低語,最終,卻敵不過腦中的困乏之意,昏迷了過去。


    “咻咻……”


    幾道瞬影,秦川攔腰抱起上官瑤,朝著來時的路返迴,沒用多久,便見入口之處,一個漆黑的洞口,恰如之前進來時那怪異的巨石一般大小。毫不遲疑,龍脊祭出,以探虛實,緊接著,便是抱著上官瑤,穿梭進去。


    “咻!”


    頓時,周遭環境瞬間變化,烈日當空,山風習習。


    巨石的前方,龍脊插在一根樹幹之上,尚還帶著幾分顫鳴;而秦川與上官瑤則從虛空之中憑空而現,落在了地上,穩穩地立著。


    “唿……”


    輕舒一口氣,秦川便是將上官瑤倚在一株樹下,探上了她的脈搏。所幸的是,自己發現得早,並不算嚴重,歇息片刻就好。


    取出一粒寧神的丹藥送入了她的口中,秦川坐在了一旁。


    卻是有些淒苦。


    此番知曉了追蹤自己的人是上官瑤,心中不免有些繁雜的情緒。自己隻是與鬼幽私下說了幾句話,伏羲門便讓上官瑤來追蹤自己。那假若是別的事情,甚至滔天大罪,上官瑤也同樣受了師命來誅殺自己……


    那又該如何呢?


    自己的委屈也就不說了,可是,假若上官瑤知曉自己的身份,她是該領師命,還是抗師命呢?自己,又如何忍心看她委屈?


    “看來,隱藏身份是對的。”


    秦川忽而咬了咬牙,有些堅毅。


    就算,讓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自己出手,也總比,讓她承受這份痛苦來得好上一些。曾經,自己為了紫涵被正道所棄,那份痛,自己清楚。


    “我絕不會讓你受傷害。”


    秦川偏過了頭,看了上官瑤一眼。隨即撫開她額間有些散亂的秀發,在她的臉頰上,淺淺地,吻了一口,輕輕的。


    “……就算,你殺了我也好。”


    說罷,立起身來,那樹上的龍脊,一下受到指引,遁入了虛空。


    隻等,自己找到了紫涵,了卻這塵世間的瓜葛,無牽無掛,同時也與人無仇無怨之時……那時,你若不棄,再說吧……


    “小川……”


    突然,上官瑤一句低語,讓秦川停下了腳步。


    她微微閉著雙眸,麵有淒苦之色,似乎,還處於幻境之中。她無法分清,此時身旁的秦川,是真真切切在她麵前,還是,與以前一般,隻是一個幻象。她,自然也如以前一般,想要留下秦川。


    “……”


    聽得這一聲唿喚,秦川心中有些不忍。


    隨即,迴過身來,蹲了下去。輕輕攬住上官瑤的香肩,嗅著她迷人的發香,在她耳畔輕聲說了一句:


    “日後不論我如何,我的心中,都沒有棄你。”


    ……


    晴空萬裏,斑駁灑下。


    上官瑤從昏迷中悠悠醒來,卻見身旁結下了一個守護法陣,防止猛獸毒蟲近身。甚至還結有禁製,隻要有修真之人踏入半步,便能一下將她喚醒。不過隻是普通的道法真元,倒也看不出何人所為。


    忽然間,想起方才的幻境,神情一怔。


    “他,來過嗎?”


    不,那是幻境,他時常出現在自己的幻境之中。


    可是,若是幻境,為何會這般真切呢?甚至,方才他的每一言每一語,都清晰地印在心中。不論日後如何,他,都絕不離棄。


    “臨玉?”


    倏爾,上官瑤麵色一疑。


    幻境之中,秦川分明穿著與那西疆人一模一樣的道袍,雖是幻境,無法證明真假,但二者之間,說不得有什麽密切的聯係。


    他進鬼穀,究竟為了什麽呢?


    “上官師姐!”


    突然,耳畔傳來一聲呐喊。


    卻見一個年輕的伏羲弟子,禦劍飛來,正是曾經與上官瑤同往南疆探查的那七院師弟。其名喚作唐思賢,在眾多落雁峰男弟子當中,是唯一一個勉強與上官瑤說得上幾句話的人,也因此沒少得旁人豔羨。


    “你來做甚?”


    上官瑤立起身來,冷冷問道。


    唐思賢見得上官瑤不知何故倚坐樹下,以為受了傷,正欲關切幾聲,卻得上官瑤冷眸一瞥,生生止了下去。不過不待迴答,便是又有幾個伏羲門人禦劍飛來,落在了此處,卻是穆痕與白池之二人。


    “師妹可有礙?”


    穆痕問了一聲,上官瑤此番頹敗之勢,可是有些少見。


    “那西疆人,進了鬼穀。”


    上官瑤也不廢話,直接便說了探查的結果。說道鬼穀,她的心中也是心有餘悸,但也因此想到自己無故脫離了危險,越來越懷疑方才並非幻境。


    若不是秦川真的出現過,誰救的自己?


    “鬼穀?”


    唐思賢反問一聲,顯然麵上有些駭然之色。


    不過穆痕見得上官瑤目光所指之處,不由與白池之一起,注目在了那塊巨石之上,若有所思。良久,穆痕方才開口說道:


    “我們一起進去查探一番。”


    “穆師兄不可。”白池之忽而反對道。


    聞言,上官瑤卻也不多口舌,禦出一把真元玄劍,便準備朝著陰山城的方向返迴。鬼穀的可怕,憑她的見識,自然知曉厲害之處。


    “去了也是找死,等師父來了再說。”


    說罷,便是禦劍而起,飛離而去。


    ……


    鬼穀。


    曆經一番周折,秦川再度來到了木橋的盡頭。


    一眼望去,便是一片幽深盆穀,廣袤的密林覆蓋其中,也有幾條溪流穿插,清波碧潭,但卻感受不到一分的靜謐之感。


    反而,陰氣不減,極度淩人。


    就仿佛,林立的樹枝,乃是森森白骨;而傾流的溪水,便是猩紅的血液。若是換做普通人來,恐怕所能瞧見的,也正是這般。


    幻境。


    卻又如同真實。


    再加上這鬼穀的神秘,那如同天地造化一般的入口,讓秦川心中不由產生一些悚怖的困惑。這鬼穀,究竟是人間地界,還是幽冥地府?


    忽而,秦川手印一結,極魔令。


    頓時,一股邪煞之氣自印中擴散而開,蔓延至前方密林的每一個角落。


    目的,自然是將那鬼幽喚出來。若是僅憑鬼幽的一句話,自己便貿然闖入其中,以身犯險,恐怕條件還不夠。自己能來到此,已是誠意滿滿了,鬼幽既是這鬼穀之人,定然也早就察覺。


    若不現身,則說明其中有詐。


    “……”


    然而,片刻之後,那式極魔令除了帶來幾聲悚人的孤鴉長鳴之外,並未造成別的驚動。林中,依然死氣沉沉。


    “鐺……”


    龍脊祭出,秦川麵色陰沉,轉過了身來。


    果然,便見鬼幽一襲紫衣,站立自己的身後。仍是那副少年模樣,絲毫未改,唯一一處不同,便是麵色愈顯蒼白,幾乎不見血色。


    之前從鬼幽的元魂,秦川便猜測他受了傷,此番一看,他既然闖了落雁峰,那麽身上的傷勢,顯然便是被伏羲門人所致的。不過,如此倒是讓了秦川多了幾分獲勝的機會,畢竟,自己距離鬼幽,還是有不少差距。


    也不知,這鬼幽,究竟多大的年紀。


    “你來去兩迴,我早就發現你了。”


    鬼幽悠悠地說道,仍與以前一般,表麵上和和氣氣。


    “我既然來了,便說說你的目的吧?”


    秦川麵不改色,直視著鬼幽。雖然從修為上,自己相比鬼幽差了許多,但是仙魔並施,又輔以九宮八卦,再加上一式無明業火。


    這天下間,大可去得!


    “哼哼。”


    聞言,鬼幽輕聲一笑,隨即咳嗽了幾聲,“為了一個女子,你還真敢闖入我鬼穀……若非九曜琉璃盞我非取不可,我還挺喜歡你的。”


    “少廢話!”


    秦川厲聲一叱,“若你是騙我進來,有何後果,拭目以待!”


    “我鬼穀以魂魄識人,我兩年前對付你,自然也對慕紫涵的魂魄有所留意。她的魂魄,確實尚在,並且強度不低,如果不是習了我鬼穀魂修之術,那麽定然就是還在軀殼裏活著。我,鬼幽,從不欺人。”


    “那落雁峰之事,又是如何?”


    “你是聰明人,若想要我將消息告訴你,那你,可準備好什麽籌碼?”


    說著,鬼幽邪魅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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