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歸山西側,乃有兩座高峰,其間一條清流,穿插而過,流入湖中。既得九歸山之靈秀,又得清湖碧水之瀲灩,湖光山色,風光旖旎。


    卻有一個名稱,謂之:


    忘情峽。


    “咻!”


    天際一道疾光劃過,秦川攬著慕紫涵,落至峽穀之中。雖不知追來之人是誰,但依舊能夠察覺出一股極強的氣息,此番忽然停落,卻並非已經逃脫了追蹤,而是慕紫涵的麵色,似乎越來越壞。


    “怎麽了?”


    秦川關切一聲,急忙一手探上她的手腕,察切著脈搏。


    然而慕紫涵隻是抿了抿唇,一排玉齒,輕輕咬在下唇之上,目光之中,仿佛現出幾分淒苦,隱隱中,又暗含著幾分狠戾。她並未迴答秦川,而且,據秦川查來,也並非軀體有何恙患。


    “咻!”


    猛然間,身後之人已經緊驅而至,落在二人身前,一陣道法青光微微閃耀出來,手中一隻拂塵,白衣飄飄。


    正是金虛子。


    “束手就擒吧,秦川。”


    “鐺!”


    霎時,鎮山河憑空現出,牢牢握於手中。秦川後撤一步,另一手緊緊地抓著慕紫涵,卻似乎感覺到,慕紫涵身軀有些遲滯。


    她的一對雙眸,緊盯在金虛子身上。


    “唿……”


    隨即,金虛子長歎了一聲,“此間禍事,皆由我門天樞院慕紫涵而起,你師父已向掌門真人求情,免去你的大罪。隻要你永遠待在落雁峰上,潛心悔改,可保你不再受中原各門追殺之苦。”


    “那紫涵呢?”


    秦川反問道,眸中厲色不減,“紫涵之所以變為今日這般,還不是全因你們而起,若非遣往空霧穀曆練,又如何有此番變故?”


    “我,又如何會這般……”


    說著,秦川似有幾分惆悵。若非種種變故,自己,何不願與紫涵在那落雁峰上,朝夕相伴,又怎會有今日之果?


    一切,還不是皆因伏羲門而起。


    “慕紫涵已入暗黑門,罪不可……”


    “無需再言!”


    忽而,慕紫涵一聲厲叱,打斷了金虛子的話語。猛地一下掙開秦川手掌,竟是一股詭異的真元運轉而出,凝霜邪劍再度祭了出來,邪煞之氣彌漫侵染,空氣之中,仿佛籠罩了一層陰森的寒氣。


    她的麵上,痛苦之色愈甚。


    “我與伏羲門,本就勢不兩立。梨園之變,你們可忘了嗎?”


    一句沉聲,慕紫涵身軀之上的邪魔之氣越來越濃,凝霜劍瞬間匯聚了大量的魔道真元,殺意凜冽,鐺鐺作響。


    似乎,又變迴了聖子殿的月影。


    “?!”


    聽得此言,金虛子略一遲滯,頓時大驚失色,緊緊盯在慕紫涵身上。


    梨園?


    秦川心中一疑,卻也並不知情。隻不過,此刻也不待多想,一手再度握上慕紫涵的手掌,緊緊地抓著,任她如何掙紮也不鬆開半分。


    隨即,她全身的真元,被秦川傳入的一股神識,頃刻間壓製迴丹田之中,經過一陣迅速的煉化,又變成精元溯迴軀體之內。方才的那股真元,正是慕紫涵施以魔道秘術,強行將自身精元轉化而成。


    這般的結果,秦川可不願看到。


    “有我呢。”


    輕輕道了一聲,秦川暗暗咬了咬牙。看來,紫涵脫離伏羲門加入聖子殿,一切緣由,竟是在伏羲門身上。


    可是為何,她會這般仇視伏羲門呢?


    “……”


    慕紫涵掙紮片刻,終於平靜了下來,眸中血色方才緩緩散去。隻是她心中的恨意,秦川能夠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


    她,想殺了眼前之人。


    甚至,想如曾經的秦川,屠盡落雁峰。


    空氣之中,那股邪煞的殺氣,緩緩消弭。耳畔流水潺潺,靜若空靈,兩個年輕弟子,與一老年道人,互相對峙著。


    “原來,你便是那時失蹤的孩子麽。”


    金虛子沉默良久,方才淡淡道了一句,仿佛迴憶起了什麽,眉間浮上一抹悵然,不覺之間,顯得更加蒼老了幾分。


    “你們為何要殺他?”


    慕紫涵一句冷聲,雖然被秦川壓製住了心魔之道,但是神情之中,依舊是深深的怨恨,更有一陣殘戾的殺意,夾雜其中。盡管沒有了方才恐怖的煞氣,但似乎比之還要可怕幾分,還要令人感到一陣來自心底深處的恐懼。


    深深的恐懼。


    這,才是真正的心魔。


    “紫涵。”


    秦川不忍輕喚了一聲,有些心疼。


    此刻,似乎方才明白。原來,紫涵墮入暗黑門,與天下正道作對,卻是自願的麽?那空霧穀中,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曾經,又發生過什麽?


    “那時,連你,也不想放過。”


    金虛子說道,忽然之間,眸中閃出了幾分殺意,真真切切地落在了秦川的眼中。他,想連慕紫涵一起殺了。


    “咻!”


    霎時,一抹清風劃過,秦川憑虛禦風,已是驟現至了金虛子身側,一式未名斬,白光濃烈,殺意橫行,毫不留情地向著金虛子轟擊過去。


    不管是誰,都不能對紫涵不利。


    任何人!


    “小川。”


    慕紫涵一聲唿喚,正欲重新化血為元,使出方才的秘術,加入交鋒之中。不過一下便被秦川凝出的心魔化身,牢牢地抓住。


    秦川淡淡的笑容,落入她的眼中。


    “紫涵的痛,就是小川的痛。”


    “轟……”


    一聲巨響,在這寂靜的峽穀中爆開。金虛子隨手一式空冥印,帶出凜冽的狂風,正麵朝著秦川轟擊過去。兩道強烈的勁氣,猛然轟擊到一起,激起秦川手中鎮山河震顫不已,鏗鏘作響。


    “咻!”


    一式禦風行,急撤數步,初次交鋒,秦川便已落了下風。


    金虛子乃是九轉陰陽境的層次,無極道法上的修為比穀長風還要略勝一籌,盡管並未修習太虛劍道,殺伐之氣比不上穀長風,但是其對道法咒術的造詣卻是極高,與人交鋒未必取勝,但也絕不會敗。


    前世秦川與其交戰三次,皆敗。盡管當時並非自己的巔峰狀態,可是其實力也容不得絲毫的小覷。


    “無可救藥!”


    金虛子怒喝一聲,若非穀長風交待,恐怕已是對秦川起了殺心。拂塵一掃,眉目一揚,便掃向另一側的慕紫涵,隨即麵目陰沉地瞥了秦川一眼。


    “待我解決此後患,再廢掉你的修為!”


    說罷,金虛子身形驟起,一式逍遙遊,無影無蹤,根本察覺不出移動的蹤跡,但其目標,正是秦川後方的慕紫涵。


    淩厲的道法真元,一劃而過。


    “老道爾敢!”


    見狀,秦川怒叱一聲,已是將一切師徒尊卑拋到了腦後,一句喝罵,便是明王三重祭施展出來,緊接著一式氣勢浩大的炫龍殺,魔道黑氣暴湧而出,卷起一條兇狠殘暴的惡龍,朝著那個方向,唿嘯而去。


    同時心魔化身帶著慕紫涵側身一閃,避開這式炫龍殺。


    “吼……”


    一聲巨龍咆哮,震徹山林。


    猛然間,金虛子身形驟現,麵色陰沉,卻是腳步急停,返身過來一式強悍的凝冰訣,眨眼間凝出一道極厚的冰牆。冰牆之後,又是真火咒緊接而至,熊熊烈火,紅光大耀,一炎一寒兩股氣息席卷而開。


    “嘭!”


    頓時,炫龍殺一經碰撞,便是將那冰牆生生轟碎,其後帶著餘威,再度與真火咒帶來的強烈真元灼氣,劇烈交鋒。


    “轟……”


    又是一聲巨響,掀開一陣洶湧的氣浪。


    “不管曾經發生了什麽,想要傷害紫涵,我絕不允許!”


    一句厲聲嗬斥,在那氣浪還未褪去之前,秦川便已腳步疾行,衝至了金虛子前方,血蝕之術濃濃黑氣,似如沙暴塵霾,猛地侵襲了過去。


    “唰!”


    忽而,隻見金虛子處變不驚,手中拂塵輕輕一掃,道法青光如同一縷輕紗,從他袖中飛馳而出,身前凝出一道透明的真元屏障,七個光點,組成一個奇妙的陣法,映在那青光閃耀的屏障之間。


    袖納七星!


    “嘭!”


    再度交鋒,漫天黑氣急速退散,迴歸了清明。


    “秦川,師門本可對你既往不咎,可你若是硬要卷入這番事來,縱是穀長風出麵,怕也保不得你了!”


    金虛子再度一聲厲叱,倒是沒有立即反擊。


    “……”


    聞言,秦川陷入沉默。


    伏羲門對自己如此寬容,自然猜得到是師父靜虛子盡力調解,他的大恩,秦川心中銘記。可若是要自己放任金虛子誅殺慕紫涵,也絕對不答應。就算負了靜虛子的恩情,也必須要插手此事。


    天下可負,唯不能負了慕紫涵。


    “紫涵,那空霧穀中,發生了什麽?”


    慕紫涵身旁,心魔化身依舊緊緊抓住她的手掌,害怕她再因魔障纏身,做出什麽舉動來。不過心中不解,卻是這般問道。


    伏羲門,為何要對紫涵下此殺手?


    而且聽方才所言,曾經某個叫“梨園”的地方,又到底發生了什麽?莫非,是紫涵在空霧穀知曉了什麽秘辛,方才受了聖子殿蠱惑?


    方才就此,墮入魔道麽?


    “知曉此事者,殺!”


    慕紫涵尚未迴答,卻聞金虛子怒道一聲,眸中一股狠戾之色,終於毫不保留地顯露出來,道印一結,丹田中的真元開始漸漸分離。


    “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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