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頂上那年輕人聽到這句話,猛地轉過頭來,眼神灼灼地盯著那幾個道士道:


    “道長,這話怕有些誅心了吧,我張哲身為國家異能管理處工作人員,職責為全體修道者服務,我從加入公職那一刻起,所背誦的宗旨就是各門派平等相待,凡事憑公理。舍妹確實受教於嶂岩宮紫檀真人門下,但他是他,我是我,先師茅山茅小方與貴派可是交情匪淺呢,這又怎麽說。”


    這邊暗中偷聽的灰原愛一聽茅小方之名,知道是中原克製僵屍的專家,雖然其人已逝,如今隻有弟子在,但為了小心,仍連忙拉著山本一夫隱藏得更深了一些。


    “觀海,怎可對張組長無禮,還不快快散開!”眾人正在喧嘩中,方丈靜圓真人在幾名道士簇擁之下從觀中疾步而出。


    “不知張組長星夜大駕光臨,小道迎接來遲,還往海涵贖罪。”這靜圓道士也是個圓滑至極的人,卻是做足了姿態,長揖到地。


    那張哲聽了這話,從那悍馬之上跳了下來,由手下簇擁著來到靜圓身前,抬手扶起:“前輩如此,張哲何敢克當,若是論起來,我倒要稱唿您一聲師叔,今日我正是受命前來,了解靜誨道長之事。”


    張哲說到受命前來,卻是往北拱了拱手,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雖然嘴上說著不敢當,卻著實一副理所當然的樣。


    “原來如此,此處說話不方便,還煩請張組長移步觀內可好。”靜圓雖然心下對這張哲惱怒,但卻不得不維持起碼的麵子,畢竟是公家的人。


    張哲眼角斜著看見靜圓恭敬的樣子,心下微微有些小得意,拱拱手請他在前帶路,領著一幫西裝革履黑社會老大範兒的手下跟了進去。


    灰原愛和山本一夫一直等到山門前一個人影都沒有了,才摸黑偷偷地溜到旁邊圍牆下,靜靜地傾聽裏麵的聲音,等了足足有一刻鍾都沒有動靜,兩隻僵屍才敢翻牆而入,卻是連飛來飛去的能力都不敢用了。


    李無錫和金蟬在後麵看著這兩個家夥躡手躡腳地翻牆的樣子,卻是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兩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僵屍貌似也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


    笑歸笑,第一次進入名門大派,李無錫還是持重了些,加了兩重隱逸符,又吩咐金蟬一定要默念清心訣不得鬆懈,準備妥當才輕輕飄進圍牆。


    腳尖還未落地,突然眼前景象大變,剛剛落在眼中的灌木、甬路、宮殿全都消失不見,兩人一下子就置身在了一個碧波萬頃的水麵上,一望無際,飛鷗錦鱗各自得其樂。


    李無錫早有準備,雙手一搓,腳下憑空現出一席葦片,和金蟬穩穩地落在了上麵。抬目望去,周圍分八個方位各有一條舢板疾馳而來。


    此時他怎會不知自己已經墜入人家的護觀大陣之中,既已被人發現,便順勢收去了身上的隱逸符,叮囑金蟬緊貼在自己身後,不可妄動。


    眨眼間,八條小舢板已經來到他們身邊,隻見上蓋烏篷,每張烏篷有一小門,八門順時針分別標注著,乾、巽、坎、艮、坤、震、離、兌。


    茫茫大海無路可走,八扇門就仿佛是八條路,就這麽大咧咧地放在了李無錫和金蟬的麵前,就看他們敢不敢走。


    李無錫掃了一眼這八條舢板,心下卻是已經了然,陣法本身威力並不大,也是修道界常見的陣法之一,隻是布陣之人太過厲害,竟然能讓一個凝神後期修士不知不覺墜入陣中,這一點才讓人心悸。


    “金蟬,你跟著我已經半年有餘,我來考考你,你且說說,這陣法是個什麽陣,我們要如何才能出的去。”李無錫看看旁邊的李金蟬,靈機一動,卻是當場考驗起他來。


    李金蟬聽了這話,站在葦席之上細細端詳,旁邊不時有兇惡的飛魚來迴穿刺破壞,李無錫一一為他擋下,隻是看他能否答得出來。


    約過了四五分鍾,李金蟬雙爪一錯,吱吱有聲,高興地嗚嗚叫道:“八卦陣!坎為水,水水相通!生門!”說著便興奮地振翅欲往右手邊坎門衝入。


    李無錫一把沒抓住,金蟬的爪子已經推上了坎門,堪堪開了一條縫,隻見那門縫中霎時間衝出千萬股毒液黑水,其中有兩人淒厲翻滾,可不正是剛剛翻進圍牆的灰原愛和山本一夫麽。


    危急之時,滄浪玉牌又顯神通,一股強大的吸力吸住了金蟬,但金蟬的爪子已經牢牢抓著那道門,門縫大開之下,那灰原愛和山本一夫卻是應聲被吸了出來。


    李無錫顧不上他倆,伸手扯住金蟬的脖子將他扯了下來,坎門隨之應聲關上。金蟬啪嗒一聲跌在葦席上,揮舞著四肢嗚嗚亂叫,顯然是害怕已極。


    “莽撞了吧,”李無錫拉起金蟬,拍拍他說道,“我還沒說你的判斷對不對呢,你就著急,著嘛急啊!”言談之下,卻是完全不顧葦席上皮開肉綻、頻頻示好的灰原愛和山本兩人。


    李金蟬不好意思地舉起上肢表示尷尬,嗬嗬地笑著,等待李無錫解釋。


    “這陣乃是八卦陣不假,不過可不是普通的八卦陣,八卦按五行生克排列,是為五行八卦。”


    “道長……”山本一夫見李無錫根本不理他們,不由得呻吟道。


    “你個死鴨子給我閉嘴!”李無錫瞪了他一眼,迴頭繼續和金蟬解釋道:“你知道八卦分為乾、巽、坎、艮、坤、震、離、兌,卻忘了這八方的五行屬性。乾、兌為金;震、巽為木;坤、艮為土;離為火;坎為水。”


    “又如何?”金蟬嘶啞著聲音問道。


    “如此可知,乾、兌生坎;坎生震、巽;震、巽生離;離生坤、艮;坤、艮生乾、兌。同時,乾、兌克震、巽;震、巽克坤、艮;坤、艮克坎;坎克離;離克乾、兌。此八門一旦配以主陣屬性發動,便會生克不息,讓人摸不著頭腦,如若亂闖則即時受厄。”李無錫指著周圍的八道門侃侃而談,讓那灰原愛和山本一夫聽得目瞪口呆,當下但覺中原道法高深無比。


    “那……這陣怎麽……破。”金蟬撓了撓頭頂問道。


    “你看,這主陣場景為水,水生木,因此震、巽兩門皆可出陣;坤、艮、離三門皆是兇地;水不入金,入乾、兌兩門內必被困於其中;至於坎門,雖說水水相通,但是好水惡水的比率是百分之五十,沒有必然把握,極易受害。此陣非真仙不可破,真仙以下隻能憑法力出陣。”李無錫如此這般地一一向李金蟬講述明白,聽得他頻頻點頭。


    “道長,既然你知道脫陣之法,我們還是快點逃出去吧。”灰原愛見山本一夫碰了釘子,聽到有脫陣之法,是以趕緊上前眨巴著大眼睛說道,甚而還故意翻開胸前已經被那黑水毒液腐蝕大半的衣領,露出一抹酥胸來。


    李無錫吃過火嫏一次虧後,女色卻是再也無法打動他,他瞥了灰原愛一眼,冷冷地道:“是要出去,但要出去的是我們,不包括你們倆。”


    “不不不,我知道道長您法力高強,慈悲為懷,我們又同住過一間酒店,您一定不忍心看兩個年輕遊客被困死在這裏吧。”灰原愛可憐兮兮地道。


    “年輕遊客?嗬嗬。”李無錫心想你特麽當我是白癡啊,還是你自己智商低,“有年輕遊客正門不走翻牆頭的?還有山本一夫先生,您怎麽變得這麽年輕帥氣了,我記得您是個禿頭男啊。”


    “這個……這個……”山本一夫低下頭無奈地對著手指。


    “不用這個那個的了,你就安心地呆在這五行八卦陣中吧,可憐啊,做僵屍也才做了一天。”李無錫假裝長籲短歎道。


    “啊!你……你都知道!?”這下灰原愛和山本一夫卻是同時變了臉色,自家身份暴露,卻是讓他們驚慌失措,對方不但法力高強,還知道他們的底細,這下是友是敵,在這八卦陣中可是非常微妙了。


    左思右想之下,形勢比人強,這灰原愛卻是決定臣服於李無錫,看李無錫也闖進陣中來的樣子,應該不是蜀山的人,隻要不是蜀山的人,便有機會利用來完成父親的離間計。


    計議至此,灰原愛噗通一聲跪在了李無錫腳下:“我與山本一夫深感道長法力高強,願意就此歸順道長,從此聽憑驅使。”山本一夫惟命是從,當下也是跪了下來。


    這下卻是讓李無錫始料未及,本身這灰原愛乃是長生老祖之女,與自己有奪寶之仇,兩人交手之後都是彼此忌憚,以後勢必還會有對仗機會。如今這灰原愛來了這麽一手,卻讓他哭笑不得。


    “灰原愛,你且慢如此,那長生老祖是你父親吧,如果你知道我的名號是無錫真人,還會歸順與我嗎?”李無錫退開兩步,歪著頭望向灰原愛。


    灰原愛一聽李無錫道破她的來曆與“無錫真人”這個名字,渾身先是一震,既而四肢匍匐於地,高聲道:“久聞真人大名,與家父有過切磋之誼,實不相瞞,正是因為與真人的切磋,父親迴去後才流下血神淚,點化出我來。這麽算的話,如果不是真人,我還沒有機會降生於世,另外,父親與真人並非不可解的仇怨,隻不過彼此都是為了增長實力,產生了摩擦,我想如果有機會說不定兩位還有可能合作。而我能在中間為此穿針引線。因此上,灰原愛如今歸順卻是真心誠意,請真人明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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