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雞才叫過頭遍,正在睡夢中的玄真子感覺耳朵一疼,睜眼一看,卻是四師姐已經穿戴停當站在了自己床前,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嗬嗬大笑:


    “七猴子,你小子平日練功不積極,今天可是要去玉虛宮呢,你還偷懶,小心大夥兒把你扔下看家。”


    玄真子臉色通紅地捂住自己的被窩,訥訥道:“師姐教訓的是,還請你迴避下,我這就起床。”


    “喲嗬,你猴子毛兒還沒長全,就知道害羞了,你以為姐姐樂意看你啊,還不是怕你被落下,自己哭鼻子丟人,瞧你那德性,師父說了,限你五分鍾內趕到山門前廣場,這航班隻此一趟,過期不候啊。”張筱雨說罷在他臉蛋上撈了一把,嬌笑著跳了出去。


    玄真子胡亂套好道袍,挽好發髻,三步兩絆地跑到廣場上,卻發現師父和眾位師兄們卻是已經一水兒的青衣道袍,站在那裏等待他了。


    大師兄玄明子老實厚道,見了他瞪了兩眼沒說話,二師兄、五師兄和六師兄也隻是搖了搖頭。


    三師兄玄成子脾氣最是火爆,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腦袋,“梆梆”來了兩個爆栗:“七猴子,你長能耐了是吧,架子大了是吧,你不知道今天要出門麽,還得讓師父等著你!”


    “我……我……”玄真子捂著腦袋結結巴巴地想解釋,又被眾人瞪得麵紅耳赤。張筱雨在旁邊捂著嘴嘻嘻的笑個不停。


    “好了,爾等休要再聒噪了,既然人已經齊了,我等這便出發。”紫檀看到自己這幫鬼馬弟子卻也頗為無奈,當下清了清嗓子說道。眾弟子急忙屏氣凝神,站成一排等待師父施法。


    隻見紫檀口中念念有詞,一揚手中拂塵,揮手拋在空中,並緊右手食指和中指,張口叱道:“天地穿梭,任吾馳騁,急急如律令!”隻見那拂塵迎風而長,轉眼間變作數十丈大小。紫檀當下飄然而上,再招唿眾弟子依次上了拂塵站好,才催動法力禦風西行而去。


    這拂塵之上平坦柔軟,飛行之時卻又平穩異常,讓那些初次享受如此待遇的弟子嘖嘖稱讚。這張筱雨卻是在紫身帶她南下追蹤滄浪玉牌時早已見識過,是以心裏頗不以為然,甚至還嘲笑這些同門見識淺薄,嘴角不由向下耷拉起來。


    閑話少敘,卻說這紫檀聚丹後期修為,本命元丹一成,體內元力自然生生不竭,催動這拂塵如風馳電掣,速度卻是比那世俗界的飛行機一點都不差。不一時早已從太行山飛至這昆侖上空。


    隻見數千裏方圓莽莽昆侖,盡皆是白雪皚皚籠罩,地勢高聳,滴水成冰。稀薄的空氣襯托著蔚藍的天空,景象卻是無比壯觀獨特。


    放眼望去,群山連綿起伏,雪峰突兀林立,冰原廣袤無垠,到處都是突兀嶙峋的冰丘和變幻莫測的冰錐,以及終年不化的高原凍土層。冰丘有的高幾米,有的高十幾米,下麵流淌著永不枯竭的涓涓弱水,地麵上不斷有冰層裂開,弱水噴湧而出,卻是無物不沉,連一隻羽毛都載不動。而冰錐有的高一二米,有的高七八米,在這極寒之地卻以人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生長,不斷爆裂,俄而噴漿高達二三十米,並發出巨大的響聲。看得眾人卻是目瞪口呆,遍體生寒。這種不見人煙,不聞鳥鳴的地方,何曾像是有仙家福地的樣子。


    “師父,您沒走錯吧,這裏荒無人煙,冰雪連天,哪裏有昆侖的山門啊!”紫檀和一眾弟子踩著拂塵淩空而立。這張筱雨見得如此景致,嘟著嘴,當先忍不住發起牢騷來。


    “你這丫頭,為師還能把你帶到蠻荒之地去不成,該打!”人近昆侖,紫檀道人心情也好了不少,佯裝生氣地瞪了張筱雨一眼,轉身對身後的眾弟子訓道:“已近昆侖玉虛宮聖地,你等須謹言慎行,切不可失了外門弟子的禮數。”


    眾弟子連忙稽首稱是。


    紫檀遂駕著拂塵降落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山穀之中,收了法訣,拂塵仍然變作二尺有奇,持在手中。當下眾人站定,紫檀則是上前兩步,拜了下去,眾弟子也連忙跟著頓首。


    一禮三叩之後,紫檀站定身形,對著虛空念念有詞道:


    “玉清門下,拜謁昆侖。山門,現!”


    隻見麵前剛才還是白雪覆蓋的山穀,突然虛空中開了一條裂縫,憑空現出一個空間的入口來,內中鳥語花香、滿山皆翠,間或飄過片片仙雲,跳過一兩隻仙鹿來,驚得眾弟子連連稱奇。


    當下在紫檀帶領之下,眾門人一一穿過空間裂縫,紫檀多次來往還不覺得如何,眾弟子卻感到如同撞上了無形膠質物一般,稍微阻礙了一下,才穿了過去。


    “咦!”


    聽得張筱雨發出微微訝異之聲,紫檀迴頭解釋道:“剛才我們穿過的門戶,乃是我昆侖前輩祖師以*力設置的護山大陣周天彌羅陣,乃天地間一等一的防守陣法,若非我昆侖門下來時,即使尋得入口,也會被這大陣所困,入不得山門。”


    眾弟子聽聞師父如此說法,盡皆感慨不已,頗多自傲,而眾人尚未平靜下來,卻是已經被眼前的仙境所震驚。


    隻見眾人落腳處乃是一座古色古香的迎客亭,亭前一爐檀香嫋嫋,讓人心神皆靜,前方依著山勢一條石板小徑迤邐而上,抬頭遠遠望見一排飛簷鬥拱隱現雲端,小徑兩旁則是仙氣氤氳的低矮灌木和間雜的蒼鬆翠柏,仙鹿飛鶴穿梭其中,不時在鬆柏根基處停留下來吐涎啄香,似乎是守護著什麽,再細看,隱隱有仙芝參草伏於其間,靈氣逼人。


    眾弟子見到如此仙家氣派,無不屏氣凝神,感受著絲絲滲透進的充沛靈氣,跟在紫檀道人身後拾級而上。


    越往上走,小徑兩邊的靈果仙草也越來越多,朱果據崖頂,首烏藏岩縫,仙桃紅滿山……並且每株果樹,每棵仙草之上都有靈獸護衛,越往上靈獸越是通靈,不乏靈猿巨虎之屬。眾弟子對著滿山仙草靈果無不豔羨非常,平添一絲身為昆侖弟子的驕傲。


    “噓噓~”張筱雨終究是女兒心性,看到滿山靈果興奮倒在其次,隻這滿山的靈獸異種就讓她喜愛不已,隻想抓一隻來當做寵物。


    一瞥之下終於被她發現一隻渾身雪白的靈猿,這白猿蹲坐在一株朱果之上,不停地向這邊張望,顯然是看到如此多未曾見麵的昆侖弟子,也頗為好奇。


    張筱雨一見之下頗為喜愛,噓噓連聲,想要招來好好賞玩,同時手掌一翻,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塊三階魔方來在手中上下拋動。


    那靈猿畢竟是野獸習性,見得如此顏色鮮豔奇形怪狀的東西,當下心癢難熬,躍身而來,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就想搶走魔方。


    “嘿嘿!你想要麽?跟著本姑娘,天天有魔方玩哦!”張筱雨眼中精光一閃,一把扣住那靈猿的爪子,攬在懷中。那靈猿也隻在山中看守靈果,防止誤入的野鳥野獸,哪裏有什麽修為,被她抓個正著,急切間掙紮不得,不由得吱哇亂叫!


    “玉虛聖境,頑徒不得放肆!”


    紫檀聽得身後動靜,迴頭一看,大是驚慌,倒並非因為什麽聖境不得擾亂的理由。實在是掌管這昆侖藥田的師兄紫梧乃是出了名的死板刻薄,六親不認,萬一引得他來,事情鬧大,自己此行要完成目的就要大打折扣了。


    “嚕嚕嚕嚕~”張筱雨衝著那靈猿吐了吐舌頭,在師父嚴厲的目光中,極不情願地放開了那靈猿的爪子,卻在那靈猿竄迴樹梢之時,偷偷地暗暗捏了個訣,伸手在那白毛之中藏了一物,嘴角詭狹地一笑。


    這紫檀雙目如電,她的小動作如何不知,當下隻作不見,令她站在自己身側。眾人又向上走了兩步幾步,陡然感到一陣威壓臨身,抬頭看時,卻是早已走到那適才看見的一片建築之前。


    隻見房屋毗連不知凡幾,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邊,漫天琉璃瓦片明晃晃地挨著巍巍昆侖鋪展開來。


    當前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高高的宮門之上書著三個上古紋篆大字。雖然筆畫古樸,筆意蒼勁,凡眼看不出字形,但在每個人的腦海中卻都清清楚楚地浮現出“玉虛宮”的名號來。


    宮門兩旁各有一頭靈鶴侍立,引吭清嘯,也似在迎客一般。那香爐邊卻也已經站立了兩名年輕道士,口宣慈悲,接待紫檀一行。


    當先一名修長的道士上前稽首道:“紫檀師叔與眾位師兄弟遠來辛苦。掌門師尊早知師叔與眾位師兄弟今日之行,特命弟子與師弟玄理子在山門恭候!掌門師尊也已經在玉清殿等候諸位。”


    此言一出,紫檀身後眾弟子更為慨歎,原來這金碧輝煌的宮門才是山門啊,玉虛祖庭的氣象著實是不凡得緊。


    紫檀定睛一看,這搭話之人原是掌門師兄紫樞真人門下大弟子玄鈺子,平素就頗善迎送,言行溫雅得體之至,大有紫樞之風,當下忙道:


    “師侄卻是不必多禮,我觀你那紫霞功當已練至六重了吧,修為應該已到凝神後期,可謂我昆侖二代弟子中的翹首,這次師叔我帶來你眾多同輩師兄弟,你們倒可好好親近親近。”


    “什麽!這看著軟綿綿的小白臉居然已經是凝神後期的修為!紫霞功都已經練到第六重了?要知道就連師父的紫霞功也才到第八重啊!”那邊張筱雨和玄明子等對視一眼,俱都難掩心中的驚訝。


    “不敢當師叔謬讚,師尊常教導我們大道無邊,卻是不要輕易自傲,束縛修道之路。弟子無禮,請師叔與眾位隨我這邊行走。”當下玄鈺子急忙還禮謙虛道,和那玄理子在前引路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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