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等了許久,秦川隻覺得陣陣酒意都開始上頭,身上的數十道傷口都開始凝結出了血痂,在這片荒破之地躺著,旁邊盡是一些死屍,在日光正甚的時候,反而是令人有一些心悸。


    一聲咳嗽響起,秦川朝著那邊望去,發覺餘總把頭的胸膛開始有些起伏,看來是已經迴過神來的緣故。又等了一會,餘總把頭終於艱難的睜開了雙眼,陽光照耀在臉上,讓他顯得更加的蒼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估計是扯到傷口了,餘總把頭抽搐了一下,想要努力的看清前麵的景色。


    或許是陽光太過刺眼,餘總把頭覺得有些不真實,此刻的一位衣衫襤褸的少年依靠在一截斷木前麵,旁邊插著一把一尺來長的斷劍,手中握著自己的小酒囊。在他的旁邊,躺著一位蓬頭垢麵的男子,在胸膛之處貼著一張黃表紙,一陣清風吹過,將黃表紙吹了起來,餘總把頭這時才看清楚,那位男子的胸膛之處有一個傷口,不過是空空如也。旁邊的那柄古劍證實了這名男子的身份——正是當時讓餘總把頭吃盡了苦頭的譚老大。


    此刻的他躺在此處,讓那位少年顯得更加的可怕,一位通感境界的江湖悍匪,可謂是身經百戰,想不到死在了一位少年的手中,雖然當初自己昏迷了下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看著滿地的死屍,必定是經曆過了一場血戰。餘總把頭心中有些駭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餘總把頭,你終於是醒了。我說將你邀到此處,必然是要將你安全的帶迴去,否則東福鏢局上上下下,我可是交代不了,到時候吃不了鏢局的飯菜,我也隻能餓肚子了。”秦川看著餘總把頭醒了過來,心情不由得大好,對著他善意的笑了笑,露出潔白的兩顆大門牙。


    餘總把頭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在你的身上,方才知曉這句話的正確。我年少之時渴望星辰與大海,醉心於武道。隻是資質平庸,無法再進一步,對於少年來說,這武道江湖總是讓人心馳神往的,因此我創立了鏢局。先前隻是我一人替人走鏢,曆經打拚,如今已有二十多位兄弟,隻是同你比起來,我這些都不算什麽。”


    秦川嘿嘿一笑,對餘總把頭的話並不讚同,將手中的小酒囊遞給餘總把頭說道:“您啊,此言差矣。我尋常在荒野之中,喜愛青州城的繁華,每次老道帶著我來此處,總是要吃飽喝足才滿意。禦福樓等處的山珍海味我是覬覦許久,但是未曾真正吃過一口,但是綠寶居的九曲大腸吃得痛快。對於我而言,先前也同別人一般,也憧憬那些武道江湖的修行者,隻是我自幼缺乏空山、丹海二處,老道說我不能修行。起源巧合之下,我凝結出二處,邁入了通感境界,方才是知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不是譚老大一心一意殺我,我斷然不會輕易出手。”


    秦川如今將餘總把頭當成了自己人,將先前的一些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以為隻是些尋常事而已,哪知在餘總把頭聽來,已經是駭人聽聞。對於武道修行者來說,假如體內缺乏空山、丹海二處,無疑是讀書人斷了雙臂,已經是難上加難。而秦川不但凝結出空山、丹海,還邁入到了通感境界,以如此的年紀達到此成就,這背後一定吃了不少的苦。而譚老大不可一世,卻是最終折損在秦川的手中,隻恐怕他都死不瞑目。


    “若不是那晚刀疤臉老五在水中下毒,也不至於讓你們撞見,那麽譚老大也不會對你們壞了他的大事而心有怨恨。如此看來,你們還是誤打誤撞幫了我一把。想不到譚老大如此記仇,那趟鏢丟了之後,他又劫了迴去,隻是對你怨恨許久,還是心結未解啊。我倒是看得爽朗,倘若遇到譚老大,便是要為死去的兄弟討個公道,若是遇不見,一斤酒,一碟花生,也能如此逍遙的過一輩子。不過我倒是謝謝你,替我們東福鏢局報了深仇大恨。”


    秦川艱難的握著斷劍,將身體往餘總把頭那邊傾了一點,小聲的說道:“其實刀疤臉老五也是我殺的,還有周有良的手下裘猛,也是我動的手。不過對於譚老大而言,雖說口口聲聲是為了替兄弟報仇,其實想的還是為了自己。”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秦川不相信惜命的江湖悍匪,真的會為了所謂的兄弟情義去冒險,若不是有萬分的利益,譚老大才不會為刀疤臉老五出頭呢!


    餘總把頭笑道:“武道江湖,實在是說不清。江湖悍匪,其實也有深情大義。反倒是一些冠冕堂皇之人,盡做著一些苟且之事。不過今日在此,我們算是重新相識,你盡管放心,譚老大之事我斷然不會與他人說起,你盡管做你自己的事情。若是有需要我幫忙之處可盡管開口,在武道修行上我不如你,但是論到青州城的熟悉之處,你必定不如我!”


    可是秦川卻是將眼神投向旁邊的一棵古樹,在餘總把頭先前呆著的那棵參天大樹旁邊,此時的密密麻麻的葉子遮住著,似乎看不出任何的名堂。不時的有幾隻小鳥在嘰嘰喳喳,或許是等待覓食的鳥歸來。此時的一片寂靜之處,根本看不出來有何奇怪之處。


    “怎麽了,譚老大不是已經死了嗎?”餘總把頭掃了四周一眼,有著心悸的問道。如今他與秦川已經是毫無抬手之力,如何趕到青州城都難說,若是此時有人埋伏在此處,餘總把頭無論如何都沒有再戰之力,哪怕是一個稚童,隻要他拿著刀,就能將自己殺死。


    “餘總把頭,此時的情形,可不是你能說走就走的,可得看其他人的臉色!”秦川迴過頭來,對著餘總把頭一臉正經的說道。


    同為通感境界的修行者,秦川知曉此處還有其他人,而餘總把頭卻是一無所知,這隻能說明,那人的境界要遠遠高於餘總把頭。


    聽到秦川的話語,餘總把頭開始有些慌張起來,看著秦川的所指的方向,應當是先前自己呆著的那棵樹。但是先前卻是已經查明這在場隻有譚老大等人,而自己四周都查探過了,並沒有其他人,因此自己才安心躲在樹上。隻是聽著秦川的意思,那人似乎在自己旁邊呆了許久,而自己卻是一點都沒有發覺。


    “難道譚老大還有幫手?”餘總把頭準備重新拿起涼刀,隻是無論如何用力,卻是再也握不住。先前的激戰讓他消耗了太多的天地靈氣,如今能夠活著都是十分幸運。


    秦川看著來人,似乎已經知道他是誰,對著餘總把頭笑道:“幫手?那可不一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既然躲了這麽長的時間,那必定是擁有十分的把握才敢出手。隻是這般縮頭烏龜的行事風格,就算殺了我們倆,也不過是卑鄙小人。”


    未等餘總把頭迴過話,秦川對著那棵參天大樹喊道:“來都來了,也不出來再見一麵。說不定你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豈不是白來一趟嗎?”


    隨著秦川話音剛過,一個人影從從樹葉之中冒了出來,瞧著外麵一片寂靜,方才小心翼翼的從樹下一躍而下,周圍的天地靈氣有一些波動,看來他也是一位通感境界的修行者,隻是氣息不如譚老大那般渾厚。看著樣子到了通感境界初期,不過對於他而言,等到這時,殺秦川及餘總把頭已經是足夠了。


    見到那人的身影,餘總把頭猛然認出此人,數十年的老主顧,竟然隱藏得如此之深。或許是覺得已經勝券在握,根本不隱蔽自己的身形,就這麽堂而皇之的站在麵前,似乎在嘲笑倆人。拚到如此的地步,秦川與餘總把頭就算心中滿有怒火,但卻無可奈何。


    來者正是馬掌櫃,先前與譚老大在白鹿書院門口分別之後,一直在後麵偷偷的跟著,趁著雙方激戰正酣,躲在了林葉茂盛的參天大樹之中,一直等到最終結果出來之前,小心翼翼的深藏著,不敢暴露任何的氣息及蹤跡。


    對於商人來說,最為講究的就是價錢。如今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秦川抓住拿到木牌的下落,對於他而言,已經是一筆十分劃算的買賣。而且秦川將譚老大殺死,那麽知道此事的人又少了一位,那些黃白之物,全部是自己一人獨享,這等買賣,冒一些風險也是值得的。


    先前是迫於無奈之下,才與譚老大合作,而且他吃相過於難看,手下的那些隨從管不住自己的嘴,時常招惹一些麻煩。因此馬掌櫃才孤身一人來到此處,成為最後收網的漁夫。


    餘總把頭睜大著雙眼,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想不到青州城老實本分的馬掌櫃,竟然是一位通感境界的武道修行者,而且還與江湖悍匪有些來往。虧我數十年來為你走鏢都未曾察覺到任何的名堂,看來你這般躲避的功夫,已經是達到了一定的境界。隻是我想不通的是,為何你也參與其中,難不成,你與譚老大也是過命的交情?”


    先前就知道馬掌櫃的身份,秦川在旁邊解釋道“這三州的鬼市管事,與那譚老大可不相識那麽簡單,一人專為走鏢,一人專為出鏢,畢竟一些髒物,在鬼市之中才賣得快,也賣得更加的安心。你所運的那些鏢物,都是一些稀奇的寶貝,隻是餘總把頭你太過於實誠,從未打開看過鏢物為何物,否則也不會如此驚訝。”


    但是餘總把頭實在是不明白,為何那趟貨物不等自己運送到青州城中,而是在青州城外就下手,還害得那些東福鏢局的兄弟死傷慘重。


    “馬掌櫃,我們東福鏢局可從未虧待過你,走過的鏢也未曾丟過,隻是實在是想不通,你為何與譚老大一起劫鏢,難道,真如秦川所說,你與譚老大乃是一夥的?”


    馬掌櫃手中盤著檀木珠子,上麵的包漿十分的渾厚,隻有在得意之時,馬掌櫃才會盤著檀木珠子。在他看來,秦川與餘總把頭已經是不足為懼,告訴他們實情也無妨。


    “我取走我自己的鏢物,怎麽能算是劫鏢呢?隻不過是未到青州城而已罷了。”馬掌櫃滿臉笑容的說道,對著眼前的兩人根本無需提防。隻要抓到了秦川拿到木牌,自己便可退隱江湖遠走高飛,在鬼市之中呆得夠久,對於一些隱蔽的事情知道得更多,卻是更危險。


    然而餘總把頭卻是十分吃驚,根本不知道這其中的意思。此趟的鏢物,不是為了馬掌櫃所走,那麽他何以說是提前取走了自己的鏢物呢?


    或許是看出了餘總把頭的疑惑,秦川在旁邊解釋道:“你這趟走鏢的貨物,這最終的貨主是馬掌櫃,他不過是借用了別人的名號而已。因此他說取走了自己的貨物。”


    但是既然如此,馬掌櫃為什麽不等待貨物到達之後交到手上了,而是提前派人將貨物劫走,難道是為了餘總把頭賠償這些鏢物的錢嗎?想到此處,餘總把頭壓住了心中的怒火問道:“馬掌櫃,你可是打得如意好算盤。劫走了鏢局,還讓我賠了不少的銀錢,讓我東福鏢局在青州城抬不起臉色。你這般做法,實在是過於狠毒。隻是不義之財你敢掙,不知道敢不敢花呢?”


    看著滿麵蒼白的餘總把頭,在相隔二十步遠的馬掌櫃笑嗬嗬的迴道:“餘總把頭,這你可就冤枉我了。咱們好歹是數十年的交情。尋常的鏢物,我可不會提前取走。隻是周有良不知道從何處知曉有一批貨物提前到達青州城,他覬覦許久,帶著不少的隨從提前在路上埋伏著,他隻知道必經之路,卻是不知道是你們東福鏢局押運,因此在山崗之時與你們擦肩而過。為了夜長夢多,我隻能提前下手將鏢物取了出來,未有提前招唿,還請餘總把頭海涵。”馬掌櫃收起手中的檀木珠子,朝著餘總把頭行禮作揖,似乎是在向著先前之事賠禮道歉。


    餘總把頭終於知曉前因後果,不由得悲憤不已,原來這一切的幕後黑手,都是馬掌櫃及譚老大,可憐那些死去的兄弟,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死於何人的手中。隻是如今體內空空如也,再也無法與馬掌櫃抗衡。


    秦川見到事情水落石出,在旁邊安慰著餘總把頭道;“既然如此,那麽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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