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來,關朗感覺到越來越暖和,同福客棧的那幾隻老燕子又重新迴來,叼著新泥重新築巢,見到關朗等住客倒也並不驚慌,這迴還嘰嘰喳喳多了幾聲清脆的聲音,原來又孵了幾隻小燕子。


    同福客棧的燕子,就和大戶人家門口的大獅子一般,是作為神獸的存在。據說有不少住在同福客棧的讀書人,若是能夠看到老燕子孵小燕子,那麽今年同福客棧一定有進入白鹿書院春試之人,隻不過具體是誰那就兩說了。


    關朗的心情大好,朝著東城那邊走去,一路上感覺草長鶯飛,路兩邊的桃花也盛放開來,行人又重新湧現,這時候準備踏青。看著池塘旁邊垂下的萬千綠濤,關朗不由得感慨時光荏苒,當年娘親還在時候,每年的踏青之日都要將關朗帶到池塘邊釣魚,看著春風吹皺了湖水,燕子掠過水麵,娘親總是同他說起一些春日的詩句來,隻不過,甚少談起都城的那位讀書的男子,總是告誡關朗當他死了算了。


    東城池塘中的鯽魚最為肥美,但是也最為難釣。經過一個冬天的休養生息,鯽魚的身上長了厚厚的肥膘,處理幹淨之後拿來煮魚湯當真是雪白色。趁著熱氣騰騰的鍋加入一些豆腐、青菜等物,最後再加上一把小蔥,這是關朗僅存的關於春日的記憶。


    後來娘親病死,關朗開始被家中的幾位大伯趕了出來,有家不能迴,隻能在青州城遊蕩,時常遭受地痞流氓的欺負,好不容易在池塘中釣些鯽魚打打牙祭,也被旁邊等候多人的富家子弟搶去,在青州城十餘年,但是有八年餓著肚子,這人世間的冷暖隻有關朗清楚。後來聽說隻要入讀白鹿書院就有飽飯吃,關朗邊賣舊書邊讀書,哪知無人教導,任他如何努力也踏不進白鹿書院的門,後來是與娘親相識的牛大嫂收留他,因此他才能在同福客棧欠著房租還能住著。


    在娘親死後的日子中,關朗隻覺得有幾人對他好過。一位時常為他開小灶的牛大嫂;二為不催收房錢的吳掌櫃;而其三,便是秦川和那老道,請過他吃了不少的東西,而且沒有求關朗辦過任何事情。


    不知為何,關朗總覺得看不透秦川。


    如今在同福客棧已經好幾日沒有看見秦川了,敲他的房門也不應,據吳掌櫃說是有些傷寒,讓關朗不要去打擾秦川,隻需休息幾日便會恢複。


    關朗心中不由得可惜,如此的大好春日時光,秦川隻能幽閉在房間之中。若是能夠出來踏青,見見青州城的富家小姐,感受下和熙的春風,說不定這傷寒還好得快一些。


    不過話雖然如此,關朗還是找到了一片竹林,尋著一顆長短合適的竹竿,將各節的竹枝去掉,又從牛大嫂縫補筐中取了針線,在爐火之中將繡花針燒紅,用石頭砸了幾下彎曲,這才做成了釣魚的東西。關朗也想給秦川買一隻老母雞補補身子,奈何囊中羞澀,估計連雞屁股都買不起,萬般無奈之下,隻能想著去東城的池塘中釣些鯽魚迴來。


    從同福客棧出發,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到池塘旁邊,看著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等,關朗不由得感到身世伶仃,不過看著池塘中若隱若現的魚,倒也不覺得今日有些枯燥。


    關朗將隨手的布袋之中取出蚯蚓掛在魚鉤之上,瞧著一片水域就擲了過去,旁邊的大柳樹還是曾經的模樣,隻不是枝條倒是越來越少,倒影在水中的綠色也不如從前的那般壯闊。


    這時旁邊三位富家公子攤開了席子坐著,上麵擺著酒壺、風幹的牛肉等物,這是青州城習俗,踏青之日便是一天都在外邊,因此得要自己準備些吃食,尋常之人弄些饅頭即可,還是這些大戶人家講究一些。不過這讓關朗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這才發覺早上起得太急,連一碗粥都沒有喝。


    正在這時,一位穿著墨綠色長衫的男子說道:“哎,你們聽說了沒有,前兩日孟家被歹人進入,還丟了不少的東西呢?”


    旁邊的一位約莫二十歲的男子此刻舉著酒杯,好不愜意:“徐遠,聽他們的護院說,丟了不少的寶貝,看來花錢消災,孟府今年該有此劫數啊!”


    徐遠故意提高了一點聲音說道:“寶貝?那可不是一些黃白之物,對於青州城的讀書人來說,那可是些了不得的寶貝!”


    關朗此刻在旁邊等著無聊,突然耳尖聽到旁邊之人議論,看著湖中的魚已經上鉤也不拉扯,想要知道前兩日的孟府究竟發生了何事。


    此三人中一位穿著靛藍色長衫的男子,嚼著風幹的黃牛肉說道:“通感境界的武道修行強者,豈能為了一般的黃白之物出手,那不是辱沒了自己的身份嗎?”


    徐遠見知道有人知曉了此事,興致立刻上來,湊近了身子說道:“還是江晨江兄的消息靈通得很。據說是拿了別人的錢財,來取白鹿書院春試的考題。通感境界的強者,在青州城都是屈指可數,想不到竟然彎下身份,為了這等讀書人的事情前來。”


    江晨抿了一口酒,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那你可知,這通感境界的修行者,在孟府之中究竟拿了此物沒有?”


    徐遠偷偷笑著:“別的我倒是不知道,我就聽說孟青被嚇得屁滾尿流,近些日子都沒有出來過。連煙花之地新來了姑娘,他也不敢去打賞。害得老鴇是望斷秋水,就是見不到人影啊。”


    正在這時,湖中的魚符動了起來,看著陣勢相當的不小,這位名曰江晨的男子見關朗躺在地上發呆,顧不上穿鞋就跑了過去拿著魚竿朝著自己這邊牽引,幾番拉扯之下,竟然拉起了一個鯽魚,看著樣子應當有三寸左右,在冬日的湖中養得是肥膘十足。


    江晨將魚竿遞給了關朗,有些好奇的問道:“你這少年當真是好玩,踏青之日在湖中釣魚,見到魚兒上鉤也不拉扯起來。若不是我,你今日還得餓著肚子迴去。”


    關朗聽到孟府的白鹿書院考題被盜,心中有些吃驚,但是見到江晨問著自己,於是故作發呆的迴道:“昨日家裏的貓叫了一夜,吵得我根本睡不著,今日來到此處釣魚,躺在春日之下,看著周邊的景色,不由得有些陶醉起來,因此忍不住有些困意襲來。”


    江晨將魚竿上的鯽魚取了下來,丟進關朗帶來的桶中:“春困秋乏,自然之道。你好生釣魚,說不定今晚能喝一碗鮮美的魚湯呢。”說罷朝著地上鋪著的席子那邊走去,與徐遠等人吟詩作對起來。


    關朗將魚竿上蚯蚓,重新擲入湖中,看著周邊的人們席地而坐,臉上皆是笑顏,一時間也沉浸在太平盛世之中,連自己的肚子都不覺得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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