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川說到師伯,宋家的夫人還在想著是哪位舊友就此,但是看到牆角旁邊那光禿禿的腦袋上耷拉著幾根頭發,立刻知曉對方所說的師伯究竟為何人,立馬喚出了身邊跟著的幾位小廝,手拿棍棒等物,在丫鬟的簇擁下來到了謝禿子的攤鋪之前。


    秦川見到宋家的夫人,執了一個晚輩之禮說道:“我家師伯正在此處,夫人若是有什麽想說的話,今日可以得空說了,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已經到了新歲,可別帶著舊日的苦悶。”


    謝禿子趁著秦川說話的間隙,趕忙向老道說了下事情的緣由,經由青州裴氏的那位讀書人的事情,謝禿子是看得明白,眼前的這位老者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若是今日想要渡過這個劫數,還得指望眼前的老者,而非那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


    宋家的夫人走到秦川的麵前,努力的擠出一點笑容,看著旁邊的買著對聯、門神等物的行人開口道:“我說你師伯是誰呢?原來是驚門的高人啊,我想著他攤子之前被砸過,應當不會在白雲觀的外街擺攤營生,因此,此趟迴趟青州城探親,也沒有專門去找你師伯的晦氣,不過你今日竟然都找上門來了,我若不是好好招唿一頓,豈不是辱沒了湖州宋家的名聲?”


    白雲觀的外街本隻有八尺來寬,被兩邊的小商小販占了不少位置,加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已經是熙熙攘攘,更是在一些賣著新歲之物的攤鋪之前被堵得水泄不通。如今這宋家的夫人帶著小廝、丫鬟堵在謝禿子的攤鋪之前,一些過不去的行人也樂得看著熱鬧。


    本該在二十步之距的賈遠、紅泥等人見此也放著眼前的香客不顧,全部湊了過去,都在看著謝禿子如何麵對氣勢洶洶的宋家的夫人,畢竟處理不好,今日謝禿子的攤鋪,又得被砸一次,恐怕其本人還得深受重傷,修養一段時間。


    秦川見到旁邊的人越聚越多,心中也是有些慌了起來,開始有些後悔擅自做主叫住了宋家的夫人。看著旁邊帶著棍棒的小廝等人,看著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主,若是惹怒了此人,免不了一頓棍棒伺候。能夠在白雲觀的外街停著馬車的人,想必也是青州城有權有勢的家族。


    深吸了一口氣,秦川麵若春風的說道:“夫人,我家師伯或許是先前做過不合適的事情,不過他如今年事已高,還請夫人大度一些,於今日化解恩怨,豈不美哉?”


    宋家的夫人由兩位丫鬟攙扶著,否則那水桶一般的粗腰怕是難以支撐她的軀體,聽到秦川說了幾句話,不耐煩的使喚其中的一個丫鬟:“檀雲,我與這些人懶得再費口舌,你同他說道說道,若是講不通的話,就將鋪子砸個幹淨,再將那個禿子打成殘廢。記住,你代表的是湖州宋家的臉麵,可得舉止得當,莫讓他人說了閑話。”


    宋家的夫人說話絲毫不避諱其他人,嗓門極其洪亮,猶如潑婦罵街一般,實在是弄不懂為何湖州的宋家要娶如此的潑辣刁婦作為頭房夫人,若真是兩情相悅娶為偏房也可。


    一個家族的正房往往代表的是一個家族的門麵,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是待人接物上可得把持有度。


    旁邊的幾位知道內情之人聽此,也是搖了搖頭,猜想謝禿子的攤子今日肯定要被砸,其中楊大誌有些惋惜,今晚說好的綠寶居的九曲大腸沒了著落;賈遠、紅泥等人卻是在暗自冷笑,巴不得看著謝禿子出醜,從而主動離開白雲觀的外街,畢竟這裏的活神仙,隻能是賈遠,而非是靠著滿口謊言敗壞驚門名聲的江湖遊士。


    身為丫鬟的檀香不過十五六歲,可是如今長得落落大方,跟在宋家的夫人身後已經兩個年頭,穩重可靠深受器重,很多秘密的事情,都是由她來操辦。


    聽到主家讓自己出頭露麵,檀香沒有之前的唯唯諾諾,有著宋家的夫人在背後撐腰,就算是州守來了都得給幾分薄麵。而她也知曉為何今日主家為何生氣——今日偏房的那位小公子正到周歲之時,而主家眼不見心不煩,逃到了青州城探親,以至於跟在她身後的數年的自己都受到了責罵。想不到在此處遇見了那位江湖騙子,這如何讓她不生氣,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將所有的氣都撒在這個禿子身上吧!


    檀香心中打定主意,先從眼前的這位少年下手,聽這意思,那位江湖騙子是這位少年的師伯,看來是沆瀣一氣,想必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知他人苦,莫勸人大度。你都不知曉我主家為何生氣就勸她大度,以依我看來,你也是滿嘴胡言,覬覦我主家的美色,如此的醃臢潑才,我若是收拾你,也算是替天行道,替青州城的清白姑娘家解決了一個下流貨色。”檀香伶牙俐齒,上來就給秦川扣了一個下流的帽子。


    隻是秦川聽著好笑,宋家的夫人生得如此五大三粗,此刻猶如一堵牆般站在此處,有何美色可言。雖說秦川不懂男女之事,但是對於相貌美醜還是有些見識,無論如何也不會看上宋家的夫人。


    隻是秦川這麽想著,自然是不會說了出來,看了謝禿子一眼,發現老道示意讓自己過去,於是不顧檀香的眼光朝著那邊走去,與老道低聲耳語幾聲,又看了下謝禿子,臉上的神情全部變了。


    好你個謝禿子!原來先前是你騙了宋家婦人的銀錢,讓她不遠幾千裏請人砸了攤子,看來女人當真是不能騙。隻是宋家的夫人打斷了謝禿子的幾根肋骨,本想著事情就當結束,未曾想到謝禿子一言不發,羞澀難當,讓秦川誤以為是他的老相好,才惹出了如此的事情,看著眼前的幾位小廝,必然不是善罷甘休之人。


    正當秦川想了如何解決之時,老道說道:“不知何事,便勸人大度,這等事情下次不要再做了。這就如你去酒樓吃飯一樣,若是吃不到好吃的菜,先別罵飯店的大廚,也許是其他學徒做的,一切等知道事情的緣由也不遲。”


    聽到老道如此正經的模樣,秦川也是吐了舌頭抖個激靈,看著老道如何應付眼前的危機。


    隻見老道對著宋家的夫人行了一禮說道:“先前是幼徒誤以為是相識之人,錯認了夫人才鬧出了此事情,我代他行個不是。我師兄同我說了之前的事情,對此我也有個粗略的了解,因此今日我定將你心頭的頑結解開。”


    宋家的夫人滿臉不屑的說道:“江湖騙子而已,還敢裝作驚門的高人?”


    老道不卑不亢的問道:“敢問夫人,求的可是仕途簽?”


    宋家的夫人正過眼來,略微吃驚的問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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