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殺你很容易。”


    “現在的確是個適合殺人的時候。”


    “但絕不是現在!”


    段允劍一怔。他始終沒有抬頭,因為他始終在等李墨痕從屋頂上躍下來。


    李墨痕果然從屋頂上躍下,但在半空中他的手中已撤出一條鐵鏈,鐵鏈有如長蛇伸出,將段允劍纏住。


    “段允劍!我要暮雪親眼看著你死!”他的聲音中帶著憤怒和仇恨,伴隨著風聲飄到極遠極遠的地方。


    杜寒嫣瘋也似地衝了過來。她的輕功本來不弱,然,此刻她卻覺得自己的雙腳好像被什麽牽絆住了,她隻覺自己走得竟是那樣慢!


    她衝進庵堂的時候,李墨痕和段允劍的人影已沒入黑色之中。“小段!”杜寒嫣高聲唿喚,她一邊循著李墨痕和段允劍人影消失的地方衝去,一邊唿喚段允劍的名字。


    然,無論她跑得再快,她始終無法找到他們兩人的影子。就像兩隻原本從黑夜中出現的鳥,突然間又躥入黑夜,任是誰也找不到了。


    此時,易婉珠和慕容雲霞竟已到了她的身邊。


    易婉珠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遠處,問道:“劍兒被他抓走了?”


    杜寒嫣沒有說話。易婉珠知道她已迴答了她。


    “劍兒……這下可如何是好……杜姑娘……”易婉珠沒想到她此時竟慌張得像一個手無寸鐵的母親。


    慕容雲霞道:“你可有聽到什麽?”


    杜寒嫣恍然道:“別月樓!”


    易婉珠急道:“你是說他們去了別月樓?”


    杜寒嫣道:“方才我聽到李墨痕說,他要在別暮雪麵前殺了小段……”


    “別暮雪?”易婉珠惑然。


    “沒錯……我曾聽小段講過,她本是別孤群的愛女……”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杜寒嫣道:“當年雲嵐山莊和別月樓一戰,小段他將別姑娘帶走本欲用她來威脅別孤群,卻不料別姑娘在亂戰中丟了性命……李墨痕與別姑娘本是一對相愛的眷侶……”


    “所以他便將別姑娘的死怪罪在劍兒身上……”


    聽到這裏,慕容雲霞滿眼淒然。她突又想起李墨痕身上的玉佩,又想到他那樣一張不人不鬼的臉,心中一陣悲痛。


    易婉珠道:“那我們現在就出發,我們去別月樓!去救劍兒!”


    杜寒嫣轉過來望著她,道:“雲夫人,你們都受了重傷,萬萬不可連夜趕路前往別月樓。”說著又轉向慕容雲霞,道:“宮主,你們先在這裏養傷,由寒嫣一人前往便好!”


    “這……這怎麽可以?”易婉珠道:“你隻身一人我們又豈能放心?”


    杜寒嫣笑道:“雲夫人,我意已決。如果救不了小段,我也絕不會苟活人世……”


    易婉珠又欲阻攔,杜寒嫣霍然跪下,道:“請雲夫人答應寒嫣!”


    易婉珠心中甚是感動,歎道:“想不到劍兒能娶到如此深情的女子,我也替他高興!隻是此去兇險,你一定也要萬分小心……”說著又轉向慕容雲霞,問道:“你看如何是好?”


    慕容雲霞道:“我看寒嫣說得甚是。我們二人身上有傷,若和她一同前往隻會拖累她。先前別月樓一戰我已有聽聞……”此時對杜寒嫣道:“你去吧,無論如何定要保全自己的性命。我們二人另有去處。”


    杜寒嫣應允罷,已飛身閃入黑夜中去了。


    易婉珠轉向慕容雲霞問道:“你所說的去處,又是何處?”


    慕容雲霞道:“寒嫣又豈能阻止得了李墨痕……我隻願她能將李墨痕拖住,這世上能阻止李墨痕的,恐怕隻有一個人……”


    “你是說,了無大師?”


    慕容雲霞點點頭。兩人遂迴到庵內,隻待今夜療完傷後馬上就出發尋找了無大師而去。


    ……


    天空泛起魚肚白,大地是慵懶的顏色。


    杜寒嫣用輕功追趕了一夜,已是有些疲憊了。此時見街巷上正好有賣饅頭等食物的,遂前去買了兩個以填飽肚子。正欲離開攤口時,一位叫花子將手伸到了她的麵前。


    她將一個饅頭施舍予這叫花子,隻想著盡快趕路。此去別月樓,若是普通步行須有六日的行程,縱然她施展上乘的輕功,至少也要兩日,所以她絕不敢有半分怠慢。


    但是當這叫花子接過她的施舍時,杜寒嫣無意中卻瞥見他的樣子。隻見此人極度消瘦,全身蒼白得異常,所穿的一身白衣又破又臭,相貌卻絕非一般人物。


    這叫花子一邊吃著饅頭一邊離去,杜寒嫣心中不由得想起一個人來。可是,她轉念又想,那個人又怎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於是她便也轉身往別月樓的方向走去。


    隻走了幾步,心中越是狐疑,遂又停下來,轉身去尋找那個叫花子。


    那叫花子此時正慢慢走到街道盡頭,然後倚在石壁上隻想好好享受他的食物。他已太餓了,雖然這條街道每日來往的人並不少,但是願意施舍食物給他的人卻不多。


    杜寒嫣向他走去。她又覺得這個人必是她心中所猜測的那個人,因為這世上絕沒有一個人像他那樣蒼白的,甚至他這一生好像都隻願意穿白色。


    現在她已站在他的麵前。


    “是你?”杜寒嫣冷冷地說道。


    這叫花子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霍然起身向拐角處跑去。然,也許他是因為太饑餓了,一個趔趄就摔在了地上。


    杜寒嫣閃到他麵前,道:“你休想跑!”


    這叫花子惶恐地縮在角落裏,卻是不敢抬頭看他。


    現在她已確定,眼前這個人一定是他,曾經被江湖稱作“白衣管仲”的白雙衣。他變了,又好像沒有變。他沒有變的是他依舊蒼白得似乎沒有血色的臉,他變的是昔日狂傲自負的神色現在已變成一副膽怯和卑微模樣。


    杜寒嫣絕對想不到他會淪落到今天的模樣。這世上倘若認識白雙衣的人也絕不相信他會變成這副模樣。


    但是隻有白雙衣自己知道,這一切從來都沒有變過。


    杜寒嫣撤出一把短劍,指著他說道:“我要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白雙衣猛搖頭。


    杜寒嫣斥道:“快起來!”


    白雙衣果真站了起來。但他始終沒有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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