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著數著,忽的愣住了,念起那日問霧海誰會贏,霧海答是柳少陽……莫不是霧海知道柳少陽就是東華帝君轉世?


    從第一眼見霧海起,就隱隱覺得,霧海是位仙氣飄飄的仙人,無數次猜想他來自天界,可霧海對天界的態度卻是耐人尋味了。


    念起往年,她懵懂望著霧海,疑惑道:“先生為何不帶我們去天界?”


    瑟瑟落葉下,霧海坐在石桌邊,讓落葉綴滿了一身枯黃,喝了半晌的茶,最後隻說了一句,“天界太過清冷。”


    這一迴答讓暮湘怔了好久,一向喜歡清靜的霧海,居然會覺得天界太過清冷……


    其實一開始就該猜到了,霧海的故鄉,是天界吧……


    今日是與委托人約定的日子,落日如畫,夜幕將至,暮湘、北岩二人跟著霧海款步行走在街上,長長的影子落在了漫漫長街上,隱隱切切。


    走著走著,暮湘有些恍惚,這條路莫不是……


    “先生,我們難不成是要進皇宮?”她問道。


    霧海微微頷首。


    暮湘微微蹙眉,念起了昨日種種,心中有種宿命般的凝重感,“先生,這次委托人究竟是誰?”


    “宋鸞淑。”霧海淡淡道。


    真是宿命啊……暮湘感歎道。


    金碧輝煌的宮殿內,宋鸞淑倚在榻上,淺淺酣睡。


    “拜見梁王陛下。”三人跪拜行禮。


    宋鸞淑緩緩抬眸,蒼老的容顏幾分頹靡,對著暮湘和藹一笑,“姑娘,真是巧。”


    暮湘苦笑,可不是麽?真是巧啊……


    “那日裏朕見你第一眼,便覺得你非常人,姑娘想法脫俗,朕今日才明白,你非俗世之人,自然不收俗世所困。”說這話時,斂去了帝王的威嚴,如同一位慈祥的長者。


    暮湘羞愧垂下了頭,恭維道:“陛下才是脫俗之人。”


    “朕隻是一個俗人罷了……”宋鸞淑感慨道,隨即對著霧海有禮一躬身,“吳先生,勞煩你了。”


    “陛下,你想要知道些什麽?”霧海言語冷漠,一如往常。


    “我隻想知道,先王死前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麽……”宋鸞淑淒然一笑,目光幽幽望著很遠的地方,帶著幾分迷離,“都說人老了便會心軟,換做年輕時候,朕果決又剛強,定不會去糾結這些,可朕真的是老了啊……每每沉沉睡去,就會夢見過去的種種,往事如雲煙般困住朕,夢魘如魑魅魍魎追著朕,忘不掉,也逃不掉。”


    “陛下的頭疼之症也因此而來麽?”暮湘問道,頭疼之人多半是有煩事擾心,若是日日夢魘,自然是無法安神。


    宋鸞淑緩緩點頭,蒼老了,神態舉止間總有幾分遲暮的滯緩,“是啊,朕心中一直有個結,也是夢魘中化不開的結……先王臨終前那句話,困惑了朕二十年了,煩請吳先生為朕解惑。”


    暮湘心中有些擔憂,今日的宋鸞淑,比幾日前更顯滄桑之態,似乎有一股沉沉死氣纏繞著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將要入土的頹廢,似是一盞昏昏殘燈。


    “點香。”霧海吩咐道。


    暮湘把安神香點燃,放在殿內的香爐裏,嫋嫋煙雲漸漸散開,濃稠的香味染滿了大殿。


    “陛下,請安心做個好夢吧。”暮湘莞爾一笑。


    宋鸞淑閉上雙眸,手支著蒼老的臉頰,緩緩吸著那沁人心脾的香味,幾率白發遺落在耳邊,稍顯幾分頹唐,這位威嚴的女王,此時多麽像一位孤苦無依的老人啊……


    “暮湘,別發呆了!”北岩拍了拍發愣的暮湘。


    暮湘迴過神,宋鸞淑已熟睡,三人一起進入了宋鸞淑的第二重夢境。


    宋鸞淑出身名門,是梁國丞相的獨女,上麵有三位兄長。


    宋丞相作為一代權臣,在朝堂上可謂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任誰都對他忌憚三分,這位宋丞相可謂一生狠絕,深諳權謀之術,也深諳人心。


    宋丞相看不上三位不成器的兒子,獨獨寵女兒宋鸞淑。


    宋鸞淑從小就有男兒般的氣概,飛揚驕縱,學的是百家教義,有經世致用之才,對女子的三從四德呲之以鼻。她尤愛騎馬射獵,一身勁裝英姿颯爽,策馬揚鞭時,令無數男子自慚形穢。


    八歲時,她就問父親:“父親,為何女子隻能依附於男人,女子就不能有自己的宏圖之誌麽?”


    “齊國早已出了三位女王,夏國也有女子為官為將的先例。”宋丞相撫摸著宋鸞淑的頭,看著她炯炯如炬的目光,欣慰笑道,“鸞淑,你自小就是個有主見的人,不必顧慮世俗的偏見,大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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