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無人迴應,死一般的靜寂。


    光聖長老又喊了一聲,外麵還是沒有迴應。廳內眾人心慌,麵麵相覷,有人出去查看,下一刻飛進來一具無頭屍體,眾人驚恐,望著出現在門口的黑色身影:“神、神主——”


    顧墨寧黑衣長發,閑庭信步般跨進大廳詢問:“你們剛才在討論如何抓我的道侶?”


    ……不是,他們主要是在商量怎麽殺神主分財產。


    但顯然顧墨寧更在意他們企圖殺章柳真一事。


    光聖長老因為無知所以勇猛,“來得正好!”斥罷,持一上品靈器衝過去,未進其身三尺地,便先屍首分家,麵上表情驚愕萬分,顯然是沒料到自己死得那麽猝不及防。


    “——!!”死得太快了!!


    顧墨寧:“輪到你們了。”


    其餘人倉惶逃命,卻都發現出口全被封死,而顧墨寧如幽魂般無處不在,他們像是渺小的螻蟻,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毫無反抗之力。


    直到死亡這一刻,他們才意識到此前意圖謀殺神主的想法有多天真可笑。


    不過一會,天宮便血流成河,成千上百修煉者在顧墨寧麵前如稚兒無力還手,於絕望驚恐之中迎來死亡。臨死最後一幕,便是顧墨寧懸於半空,背後的天空出現巨大的黑色的裂縫,那裂縫霎時睜開,卻是一隻血紅色的眼球!!


    ..


    乾坤秘境。


    十一年前,乾坤秘境逐漸與乾坤山脈融為一體,後來靈氣被世界意識抽取大半,如今已成為靈植、靈獸棲息的樂園。


    章柳真在海東青黑洞似的嘴裏等待,過了一會,海東青鑽出地麵張開口,章柳真便來到一肅靜巍峨的城池裏。


    在高高的城牆上俯瞰整座城池,莫名覺得熟悉,此時下方一群鳥人巡邏飛過,章柳真登時認出這裏是空島!


    朱雀王被殺、空島墜地,還與鳥人一族結仇。


    空島城池複雜,易守難攻,而且鳥人擅於空中巡邏,因家園被毀而遷怒於當年闖入乾坤秘境的修煉者,故而同意聯手對付顧墨寧。


    怪不得光聖宗將侯明明他們都困在乾坤秘境。


    章柳真了然,退迴去,吩咐海東青直接找到侯明明他們。


    海東青聽話的退了迴去,巡邏過來的鳥人迴頭看著城牆,剛才好像有什麽東西閃過?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城牆除了板磚什麽都沒有,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章柳真再出現時,便到了關押著侯明明等人的地宮。地宮守衛不多,主要是在外麵,章柳真悄無聲息的出現,破壞關押著修煉者的靈器。


    期間還遇到乾坤宗等人,順手救了出來。


    乾坤宗宗主過來同他道謝,謝完又道歉:“昔日清幽殿內,我不分青紅皂白、以權壓人,今日被你所救,心裏慚愧。”


    章柳真擺了擺手,道沒什麽:“不必介懷,我已經忘了。”他並不在意,當日若乾坤宗宗主真有意傷他,恐怕會被五行道玉反殺。


    何況他的所作所為隻是愛子心切,平時倒還算是個德高望重的門派宗主。


    章柳真救了他們便趕著去找侯明明,此時人群裏的秋景提醒他:“武道友他們被關在盡頭的水牢裏。”


    “多謝提醒。”章柳真說完便走了。


    始終低頭沒看章柳真的王何文忽地抬頭,看了眼那消失在盡頭的背影,不發一語,沉默地解救被困在地宮的其他門派修煉者。


    章柳真到了地宮盡頭的水牢,遭到一隻水精攻擊,猛地被拖入水裏,於水中纏鬥良久才將其殺死。隨後躍出水麵,救下侯明明等人。


    好在赤羽靈、徘甚和侯明明他們都被關在一處。


    禁製一解除,侯明明便迅速開口:“快走!蘭斯洛特挖了陷阱在此處等你!”


    章柳真:“隻要不是蘭斯洛特本尊在,我應該都能對付。”


    “不是那迴事……整座地宮都是囚住你的陣法!”侯明明急急說道。


    意識到這點的蘭斯洛特忽然心境崩潰,在悲傷和仇恨之間掙紮,抱著腦袋頭疼欲裂。心魔橫生,妒意化為恨意,死死盯著章柳真。


    “你以為顧墨寧有多好?他還不是照樣欺騙你!”蘭斯洛特說:“顧墨寧害你失去修為、淪為散修,被困此界,任世界意識耍弄,不斷追逐所謂的命定情緣……顧墨寧他早就知道一切,卻不敢告訴你。”


    章柳真心裏一沉,“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蘭斯洛特說:“你自己去看。”


    語畢,章柳真的腳踝被什麽東西握住,一把將他扯入地表的符陣裏,瞬間消失不見。


    留下蘭斯洛特、或者說他更像是被分離出來的安奈兒,蹲坐在地麵,撫摸著符陣喃喃自語:“你出來就會相信我了。”


    ..


    天城山脈世界意識無上殺陣。


    已成功控製蘭斯洛特軀殼的‘世界意識’躲在陣眼裏,猛地吐血,髒腑受到重創,它趕緊護住最重要的識海。聽到自身邊掠過的聲響,頓時神經警惕、恐慌不已。


    待那聲響走過,‘世界意識’鬆了口氣。


    下一刻,噩夢般的聲音自上而下:“原來在這裏。”


    ‘世界意識’抬頭,正見到顧墨寧那雙恐怖的血紅色雙眼:“顧墨寧——!!!”


    顧墨寧將其扯出陣眼,扔進無上殺陣,貓捉老鼠那般折磨‘世界意識’。


    ‘世界意識’快被逼瘋,恨毒了顧墨寧,卻更為恐懼他。


    它最恐懼消亡,可顧墨寧造出無數幻境,令它在幻境裏一遍遍經曆真實的消亡。每死一次,神魂便衰弱一分,識海的裂縫便出現越多,顧墨寧是要讓它在一遍遍的死亡中,痛苦而清晰的看著自己的消亡。


    手段何其殘忍!


    ‘世界意識’瘋狂叫喊:“啊啊啊啊————顧墨寧!你有本事現在一刀殺了我,若令我尋到一線生機,我必加倍奉還!!”


    顧墨寧背後的天空是隻巨大的血紅色眼睛,那隻眼球轉動一下,牢牢鎖住‘世界意識’。‘世界意識’僵住,心髒被恐懼攫住,不敢動彈。


    那隻血色眼球是顧墨寧的識海核心,而整座天城都被顧墨寧煉成識海!


    核心一出,識海歸位,天城萬物全在顧墨寧的意念中,‘世界意識’布下的無上殺陣便成了笑話。


    顧墨寧驅萬獸撕咬‘世界意識’的神魂和識海,在其瀕死之際,將其救活,循環往複。


    他心情愉悅的欣賞著‘世界意識’的慘狀,輕聲說:“昔日,我亦如此求你別動章章。”


    ‘世界意識’惡毒的說:“我隻恨沒有及時殺了他!悔我奪他修為時,沒有及時滅他神魂!”


    ..


    章柳真知道自己在幻境裏,但是感同身受,仿佛幻境發生的一切,他曾親身經曆。


    很久以前的修煉界,可能是上古修真鼎盛時期,有個名字、喜好、樣貌同他一模一樣的修煉者,從呱呱墜地長成孩童,執劍求仙問道,根骨絕頂,悟性絕佳,奈何好逸惡勞、不愛修行,放情丘壑、吃喝玩樂,直拖到八百歲才渡劫飛升成仙。


    饒是如此,也比許多人幸運。


    他飛升後,不願離開此界,便做個逍遙散仙,四處留情。


    “咳咳!”章柳真輕咳兩聲,不太願意承認那是四處留情。


    那怎麽能說是留情呢?他隻是不拒絕、不接受、不負責罷了。


    都是那些人誤會


    房間裏一時安靜下來,微弱的光線落在顧墨寧的身後。


    屋外的喧鬧被術法擋住,屋內角落裏放著冰玉。冰玉降低溫度,使炎熱的天氣下,房間內仍沁涼舒服。


    良久,顧墨寧說:“你不是最清楚?”


    章柳真:“我隻記得十一年前的那次。”


    顧墨寧:“那便是初見。”


    “別騙我。”章柳真豎起食指搖了搖,表情嚴肅:“你知道我問這話的意思。你知道我還未恢複記憶前,為什麽那麽快就接受你是我道侶的事嗎?”


    顧墨寧輕飄飄一句:“不是你看中我的臉?”


    “那叫一見鍾情,別概括得那麽膚淺。”章柳真反駁,頓了頓又說:“因為我在芥子空間裏找到一枚留影石,留影石記錄我追求‘朱雀王’的全過程。我以為他是你,你們背影、身形和氣質都很相像。後來想起乾坤秘境裏遇到‘朱雀王’的經曆,但我對朱雀王完全沒有印象,我也不記得八百年前的事。”


    “我懷疑自己可能連八百歲都沒有。”章柳真握著顧墨寧的手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描繪他的手掌心:“我當時怎麽進的天城?你說世界意識將你囚困於天城,必然不許出入,這便是天城最為神秘的緣故。那麽,我怎麽進去?”


    顧墨寧:“誤闖。”


    章柳真:“那麽巧?”


    顧墨寧:“興許你我本就有緣。”


    章柳真:“當日清幽殿裏,你推演的卦辭我還記得。”他突然就不畫掌紋了,執起顧墨寧的手貼在臉頰,抬眸望過來:“老鬱,別瞞我啦。”


    顧墨寧:“殺了世界意識後,我再一五一十告訴你。”


    章柳真:“現在不可以說?”


    顧墨寧頷首。


    章柳真:“為什麽?”


    顧墨寧:“我怕你沒忍住,扛刀闖進天城剁世界意識。修為不足,反而被氣哭。”


    章柳真:“……”這種哄三歲小孩的理由真是連敷衍都懶了嗎?


    顧墨寧戳戳章柳真鼓起的臉頰:“生氣了?”


    章柳真不說話,拿眼睛橫他。


    顧墨寧把他抱懷裏,拍著章柳真的後背,拿他當小孩來哄:“不就是再等一兩天?好了,你好奇心本也沒那麽重,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嘩!話說得那麽輕鬆?


    問題就是他現在心裏跟撓癢癢似的,實在是太好奇了。


    那麽多疑問堆積到一起全都沒答案,關鍵還都和顧墨寧有關,怎麽能不著急?


    章柳真使勁百般手段,顧墨寧就跟入定似的不為所動,說過兩天就絕不鬆口。


    任憑章柳真怎麽說,他就是巋然不動。


    平常時候的顧墨寧其實挺好說話,哪怕是不肯答應的事叫章柳真纏一遍也應了。


    但若是態度明確,便是章柳真來說也不能動搖顧墨寧的決定。


    顧墨寧提議:“不如睡一覺?睡醒後,事情便都解決了。”


    章柳真:“你不帶我去?”


    顧墨寧:“你能做什麽?”


    章柳真:“給你鼓勵?”想想還是算了。他去摻和指不定被當成人質抓起來,反過來耽誤顧墨寧除掉世界意識的計劃。


    思及此,章柳真從顧墨寧的懷裏滑落,懨懨地擺手說:“去吧去吧。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我睡醒後,你一定要告訴我,不準賴皮。”


    他倒在床上,從顧墨寧身旁滾開,滾了幾圈縮在角落裏擺出自閉的姿勢。


    章柳真多不會自尋煩惱的人啊,顧墨寧根本不信他會難過。


    顧墨寧赤著腳落地,到外頭辦了點事,再迴來見章柳真還是那個自閉的姿勢,心裏有點驚訝、也有點猶豫,難不成真那麽難過?


    他想了想,出去一趟再迴來,手裏拿著城東、城西特色小食,全是章柳真平日裏喜歡吃的。


    章柳真還是蜷縮在床角麵對牆壁的姿勢,肩膀細瘦、背影落寞,或許是真的難過了。


    畢竟事關重大。


    顧墨寧猶豫了一會,心裏已有些妥協。


    他把買來的小食放在桌上,來到章柳真身後,握住他的肩膀說道:“起來吃點你喜歡的零嘴。”


    掌心感覺到章柳真在微微顫抖,還能聽到他的抽氣聲,竟是在偷哭?!


    顧墨寧心裏一慌,忙扶住他的肩膀掰到正麵:“你若真想知道,現在也可告訴你——”


    哪怕章柳真麵上又哭又笑,但顧墨寧還是能清晰的‘感同身受’他此刻瘋癲抽搐的喜悅之情。


    正沉浸在傀儡戲精彩、跌宕起伏的劇情裏又突然被打斷觀影的章柳真:“啊?”


    顧墨寧:“……”


    章柳真暫停留影石:“怎麽了?”


    顧墨寧:“沒什麽。你繼續。”他麵無表情的走開,並順手從他芥子空間裏拿走蛇鱷之毒,連帶此前沒有歸還的斷劍一並帶走。


    “毒和劍相融需經過煉製,否則容易傷到你自己。”說完以後,他又指了指桌麵的紙包說:“剛買來的小食,趁熱吃。”


    章柳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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