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很快,轉眼無憂與錦川都三歲了,而思思也快要六歲。


    這幾年,紫衣在京城中的那間“魑魅魍魎”在江湖中也漸漸的出了名,每日慕名而來拜師的,求免災的人絡繹不絕。


    而這幾年,落幕王朝也算是風調雨順。小無憂與小錦川兩個孩子跟著思思一起,竟然也有模有樣,跟個小大人一樣。


    這日,紫衣閑來無聊,便將三個孩子托付給翠兒與先生,自個兒拉著端木薰出了宮。她聽說今兒“魑魅魍魎”接了一樁新買賣,據說是京中一處富人家鬧鬼。


    紫衣拖著端木薰,作為“魑魅魍魎”的大掌櫃,親自去了那員外的家裏。


    剛到那員外家的大門處,就可以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


    即便是白天,這氣息依舊十分的濃烈。


    看來,這元外家裏還真的是有鬼。


    紫衣暗暗的想著。


    這戶元外姓崔,在京中是做布匹生意的,家中夫人兩名,適切三人。而那花樓中的相好,就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了。


    這崔員外知道“魑魅魍魎”的名號,卻並不知道紫衣與端木薰是真正大當家的身份。隻是看著帶著麵具的二人,見二人並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心底不由得打鼓,暗暗猜測著是不是這魑魅魍魎覺得他給的錢少了,所以派了兩個不怎麽厲害的人來這裏裝裝樣子。


    要知道,魑魅魍魎裏的三個當家的,一位銀發灰眸,一位藍發藍眸,一位平時雖然是黑發黑眸,可是真動起功夫來卻是紅發紅眸的男子。


    “怎麽,信不過我們?”紫衣看出了這崔員外心裏的想法,不由得臉上掛著冷笑,看來她們這段日子真的是呆的太久,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員外蔑視了。


    “沒有,豈敢豈敢。”這崔員外雖然心底泛著嘀咕,可是當著人麵兒卻也不敢表露出來。畢竟在商場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還是懂得人不可貌相這個道理的。


    更何況,眼前這兩個人,倘若真的沒什麽本事,那麽他隻要再去一趟魑魅魍魎,求那裏的東家再給他派個更厲害的人就是了,他可沒必要為了心裏小小的猜測而得罪了這個地方。


    “哼。”紫衣不屑的輕哼一聲,大踏著步子走進宅子。


    “不知道二位高人何時做法?將我這宅子內的惡靈驅逐出去?”雖然是初春,天氣還不是很熱,可是這崔員外已經是滿頭大汗。


    他跟著紫衣與端木薰將他這整座宅子轉了個遍,才發現,他們家真是大的惹人厭。


    “你還要具體跟我們說說,這鬧鬼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因由又是什麽?”紫衣已經發現,這怨氣似乎來自於女子。


    其實,不用問她也能猜到,定然是這崔員外的後院兒起了火。


    在這封建的古代,最最時髦的就是女人為難女人。


    隻怕是這員外的哪個小妾或是哪個相好,被他那正牌的兩位夫人給禍害死了,這才導致怨氣不消。


    “這——鬧鬼是從一個月前開始的,至於原因,我也不清楚。”崔員外的眼珠微微一轉,低眉順耳的答道。


    “是麽——”紫衣故意將聲音拉長。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會纏上你的鬼。


    鬼也不是沒事吃飽了撐的不去投胎,故意留在人間禍害生靈。


    要知道,錯過了投胎的機會,她可能一輩子就是這樣,成為孤魂野鬼,在這世間遊蕩。若是碰到了地府的勾魂使者,那是要迴去受罪的。


    即便命好碰不到,遇見比他怨氣更重的怨靈,也是有可能被吞噬,魂飛魄散的。


    所以,除非是死前心底藏了極深的怨恨,或者是有什麽極重的執念,一般的人死後,是不會化作鬼的,更不會專門去禍害哪家陌生人。


    “這——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也就不用請二位前來了。”崔員外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臉上帶著一抹慍意。


    他隻是花錢雇人來除鬼,可不是雇他們來打探自己的家事的。


    “哼,若是這樣,那請恕我們無法相助了。崔員外您交付的定金,一會兒我便托人給您送還。”紫衣冷哼一聲,迴身拉著端木薰就要離去。


    她最討厭的就是崔員外這種男人。


    不夠老實。


    “你們——”崔員外看到紫衣要走,急忙伸手攔住,卻不曾想觸碰到了紫衣的手臂,端木薰厭惡的皺了皺眉頭,一巴掌將那崔員外打飛了出去。


    “啊——”崔員外身材本身就臃腫,這一下,讓他整個人在地上翻了個跟頭。立馬摔得四仰八叉,灰頭土臉。


    “是員外先不信任我們,那麽我們也斷然沒有必要為員外捉鬼。崔員外還是另請高人吧。”紫衣說著,撇了撇仍舊趴在地上的男人,頭也不迴的向宅子外走去。


    “二位請慢。”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紫衣迴頭,便看到一身著鵝黃衣裙的女子,大概十六七歲的模樣,略施粉黛,頗有幾分姿色。


    “沒想到這崔員外長得一副肥頭大耳的模樣,他的女兒倒是生的不錯。”紫衣將小腦袋湊到端木薰的耳邊,輕聲說道。


    “二位,我家老爺近日來也是被那冤魂折磨的累了,所以今日才有失體態,還望二位恕罪。”那女子顯然聽到了紫衣與端木薰的竊竊私語,麵上卻並沒有什麽變化,她踏步上前,對著二人盈盈一拜,繼續道:“二位若是有什麽疑問盡管可以來問我,還請二位一定要幫助我們,製服那鬼怪。”


    紫衣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無論怎麽看,這女子也不像是二十出頭,頂多十**歲,而那崔員外顯然已經年過四十。這老夫少妻紫衣雖然也見過,可是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兒,她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樣一個女子,究竟為何要如此的想不開,嫁給這樣一個男人。


    “你,你給我滾迴去!”此時,那崔員外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身前的女子,那圓滾滾的臉憋得通紅,對著女子大聲的斥責道:“這裏沒有你的事。”


    “老爺,”那女子被崔員外當著外人如此唾罵,臉色依舊如故,隻是輕聲喚了一聲,繼續道:“老爺,您這是何苦。若是如今這兩位高人離去,隻怕我們整個崔府都要為那怨靈賠上性命。”


    女子的話說的不卑不亢,似乎一點兒也不懼怕著崔員外。


    “你——你——”崔員外被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隻是手指顫抖的指著眼前的女子,末了,竟然渾身一抖,整個人仰麵向著身後栽去。


    “來人,將老爺扶迴屋去,馬上去請大夫。”見崔員外昏過去,女子也不驚慌,隻是冷靜的吩咐了下人,旋即再次對著紫衣與端木薰盈盈一拜,道:“讓二位見笑了,還請二位跟我來,紙鳶必然知無不盡。”


    紫衣看了看端木薰,迴過頭對著那自稱紙鳶的女子微微的點了點頭。直覺告訴她,這個女子定然有故事。


    下人們很快將那崔員外抬進了一座屋子,紫衣與端木薰便跟著紙鳶,到了另一處屋子。


    這間屋子在整座宅子中比較偏僻,也比較簡陋,紙鳶對著兩人盈盈一笑,便帶著二人進了屋內。


    “我這裏有些簡陋,還請二位不要見怪。”紙鳶走到桌邊,為兩個人倒了杯熱茶,靦腆的笑笑:“茶也不是什麽好茶,不知道入不入的了二位的口。”


    紫衣象征性的接過茶杯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葉細碎,一看就知道是劣質的茶葉。紫衣本就不愛喝這種苦茶,所以也隻是輕抿了一口,便將杯子放下,直奔主題道:“你可否知道這鬼的來源,為何你家老爺不肯說?”


    “知道。”紙鳶看著紫衣,臉上劃過一抹苦笑:“他當然不敢說,因為那死去的女子,是被他強[和諧]暴後自盡的。他怎麽敢說,若是這事情張揚了出去,怕是鬼被驅逐了,衙門卻是要找上門來了。”


    “強[和諧]暴?嗬——真沒看出來,隻是,那家的姑娘出了這種事,她的家人難道不會追究嗎?”紫衣習慣性的皺了皺眉頭問道。


    “追究?嗬嗬,對於我們這種沒錢沒勢的窮苦人家來說,要拿什麽去追究?況且,女兒被強[和諧]暴本身就是傷風敗俗的事情,是有辱祖宗門麵的,這種事情,又怎麽敢隨意宣揚。”


    紫衣聽出了這紙鳶話中有話,她微微的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卻終究還是將問題問出口:“不知道紙鳶姑娘為何會嫁給這崔員外?”


    紙鳶聽到紫衣的問題,輕輕的咬著下唇,臉色略微的蒼白,身體也在輕顫。看到紙鳶這副模樣,紫衣也大概知道了,這紙鳶定然也是不願意的。


    “不瞞二位,嫁給這崔員外,紙鳶也並非自願。隻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失了貞[和諧]潔,卻又無處說理,那麽除了死,便隻能是嫁。紙鳶沒有那翠蘭的骨氣,紙鳶怕死,所以才如此的苟活。”


    這紙鳶也隻是一時的失態,她努力的平複了一下情緒,再次開口時,聲音依舊是淡淡的,仿佛說著的是別人的事情一般。


    “翠蘭?你是說——這個死去的女子是翠蘭?”紫衣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的女子,隻是迴頭狠狠的瞪了一眼端木薰。


    在這封建的古代,女孩子吃了虧,竟然還會有辱家門。


    家裏人不但不會為女兒伸冤,甚至覺得女兒能嫁入豪門也是他們的福氣。甚至女孩子死了,也隻能是悄悄的拿了錢。


    也難怪——難怪這古代會有那麽多的冤魂。


    端木薰被紫衣瞪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落幕王朝,這種事情其實是經常存在的。


    雖然朝廷也曾努力的排查過,隻是這種失了貞[和諧]潔的事情,很少有哪家人願意公開承認,所以即便朝廷想要管,卻也無從管起。


    “翠蘭是這院兒裏管事媽子的女兒,今年剛剛十四歲。本來,這管事王媽已經將這翠蘭許配給了院兒裏的虎子,卻不曾想,老爺竟然也看上了這丫頭。隻是,這府裏,大太太二太太也是兩位極其厲害的主兒,雖然這幾年老爺陸陸續續的納了幾個小妾,卻死的死,殘的殘,失蹤的失蹤,最後能活下來的,也都被老爺丟棄在一邊兒,鮮少過問。這翠蘭自小在這府中長大,這種事情看到的就多了一些,所以,她自然是不肯給老爺做小妾的。而老爺一旦遇到這樣的女子,興致便更濃,而他最常用的伎倆,就是給人下藥。”紙鳶說著,臉色更為蒼白了一些,似乎是迴想到了自己當年那段不堪迴首的往事。


    “這種伎倆,老爺用的是屢試不爽。隻是沒想到,這翠蘭的性子也是格外的剛烈,第二天早晨,便在她自己院子外的那棵槐樹下自殺了。那之後,老爺給了王媽一筆錢,便將人趕出了府。隻是自從這翠蘭死後,宅子裏就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怪事,大太太甚至還大病了一場,而老爺也發現,他的身子似乎一下子就變得特別的差。”


    紙鳶說完,輕輕的歎了口氣:“嗬——這種事情我本是不想去管的,隻是前幾日我那女兒忽然跟我說她看到了翠蘭姨,翠蘭姨還要給她摘桂花做桂花糕。我怕她來傷害我的女兒,所以——”


    紫衣這才注意到,紙鳶房內那扇有些破舊的屏風後麵,此時探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


    “來,茵茵。”紙鳶迴過頭,小女孩兒急忙將小腦袋收了迴去,卻也被紙鳶發現。她對著女孩兒招了招手,道:“過來,跟這位姐姐說說,你都看到了什麽。”


    紫衣很喜歡紙鳶口中的“姐姐”,因為這個詞,她對眼前的女子又多出了不少的好感。


    紙鳶的女兒長得很可愛,圓溜溜的大眼睛帶著些怯懦,她跑到紙鳶的身邊,小手輕輕的抓著紙鳶的裙擺,隻探出個小腦袋來,有些好奇的看著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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