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基本的生存技能一無所知,對人的防備和警惕本能卻仿佛與生俱來。


    陸欽垂眸,竟然有些排斥自己之前,想了解她從前的生活的想法了。


    從前過去就已經過去了,從現在開始,他會教會她,怎麽樣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陸欽垂眸,繼續紮帳篷。


    ........


    要進帳篷的時候,陸欽頓了一下,他現在才想起來自己隻帶了一個帳篷。


    他走出去:“你睡裏麵?”


    越溪搖頭:“我不睡。”


    很好,又是與眾不同的生活習慣--“你不休息?”


    她警惕地看著他:“閉著眼睛也可以休息。”


    陸欽頓了頓,自己進了帳篷。


    他知道有些習慣經年累月,很難改變,比如刻在骨子裏的警惕和戒備,所以也沒有試圖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矯正她的一切行為,但是還是很快就因為她超乎常人的敏感沉默下來--他不過是覺得夜間會冷,想給她蓋件外套,她居然就用光刃,把他唯一的一件外套燒得一幹二淨。


    隻剩下飄蕩的灰燼。


    空氣寂靜了。


    越溪顯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隻是警惕地盯著他:“你想違背契約?”


    陸欽覺得自己或許不該對她的生活閱曆抱有太大的信心,所以在漫長的對視之後,他就頂著越溪冷硬的目光,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軍用防彈衣,然後罩在了她身上。


    他甚至能感覺到身後鋒利的水滴,已經凝聚成了刀刃的形狀,對準了他的太陽穴。


    可是那些水滴最終還是沒有落下來。


    越溪隻是望著他,反應過來,自己身上暖和了一些之後,才慢慢放下了那些水滴。


    陸欽走進帳篷的時候,還能感覺到她冷清的視線,緊緊地盯著他。


    像是還沒完全放鬆警惕。


    陸欽垂眸,要閉上眼睛的時候忽然想,她如果笑起來,對一個人撒嬌的時候會是什麽模樣?


    可能會很乖吧。


    而越溪罩著那件防彈衣,蜷縮著,半晌才慢慢闔上眼睛。


    第二天的時候兩人的關係明顯有所緩和。


    精神力在前方清理道路,陸欽就在後方觀察地形,再抱著越溪,緩慢千金。


    這裏的樹不算高,但是生長得非常密集,枝葉也巨大如翼,遮雲蔽日,所以即使是在白天,光線都要比外麵的環境昏暗許多。


    陸欽似乎是踩到了青苔,頓住,剛想蹲下來,才想起懷裏的人,頓了頓,看了一眼她。


    越溪的眼睛很漂亮,杏眼清亮得如同一汪湖水,波光粼粼的。


    又像是天上皎潔的彎月--星際已經勘測出了無數會發光的,不會發光的行星,可是在陸欽眼裏,那輪即使不會發光,隻是反射藍星的光線,也依然能照亮穹宇的月亮,才是星際永恆的明燈。


    她就這麽看著他,讓立著的人無端沉默了一會兒。


    他低眸:“先下來?”


    “哦。”


    她試探性地踩在了地上,不自覺地抓著他的手臂,等站穩了,才看向他。


    陸欽已經蹲下來,撚著那些深綠色的青苔,沒有開口。


    越溪看了一會兒,忽然問:“能吃嗎?”


    陸欽頓了頓,對上她的視線。


    她又不說話了,但是陸欽這樣看著她站在林中,像是一個不諳世事,什麽都好奇的精靈一樣,專注地看著他的時候,突然覺得她有些可愛。


    越溪見他不迴答,忍不住蹲下來,也學著他,抹了一手指的青苔。


    陸欽怕她會直接吃,握住她的手指,卻是一頓,又鬆開了:“不知道,沒試過。”


    “那你能不能試一試?”


    陸欽:“......可能會有毒。”


    越溪搖頭:“我不怕有毒。”


    陸欽:“.......”


    【好家夥】


    【主播真是不管有沒有失憶,都能語出驚人啊(捂臉)】


    【不是,我覺得她可能真的不怕有毒(捂臉)畢竟是主播,應該已經對有毒的東西產生了抗性吧?】


    【我覺得她更可能是知道自己被毒死了也能重生吧......凰族的這個能力這麽變態.......主播根本不用擔心有沒有人害她,會出什麽事,因為她不會死啊........】


    【臥槽,你這麽一說,主播豈不是誰都不用怕?直接無敵了誒!】


    【你錯了,她怕】


    她怕像之前一樣,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就被抓迴去關起來,變成什麽都不能做,隻能被虐待的木偶傀儡,她更怕自己像之前一樣,走到了絕境,就成了滿手鮮血的惡魔。


    彈幕沉默了。


    陸欽則是擦了擦她的手:“你不怕有毒,我怕。”


    “怕死?”越溪看了他好幾眼:“死很可怕嗎?”


    陸欽已經站起來了,她卻還是抬頭問:“為什麽你們都怕死?”


    “死不可怕,”陸欽頓了頓,看向遠方,“死得沒有意義才可怕。”


    越溪已經趴在他的背上了,聞言想了想:“怎麽樣才算是死得有意義?”


    “每個人都不一樣。”


    “你覺得怎麽樣的死才有意義?”


    陸欽腳步沉穩,穿行在林間也如履平地,越溪覺得自己可能快要睡著了,即使她已經好久沒有坦然地閉上眼了。


    然後她就聽到陸欽說:“戰死沙場。”


    他背上的人一下子就醒了,這麽偏頭看著他,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頭頂有過低的枝椏,精神力繞過來折斷了,越溪隻聽見清脆的“哢嚓”一聲,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樹上五彩斑斕的蝴蝶。


    她眼睛一亮--不是誇張,彈幕隔著屏幕都感覺到了她眸中那種璀璨的光亮。


    等他們走遠了,她還按捺不住地轉頭去看,還是陸欽察覺到,停下了腳步:“怎麽了?”


    “很漂亮,”她轉過頭,聲音裏總算有了點生氣,“它的翅膀,有好多顏色啊。”


    陸欽帶著她返迴才發現是一種棲在樹冠中,翅膀花紋尤其絢爛繁複的蝴蝶,大約是某種蝴蝶的變種,陸欽也說不出名字,隻是把她放下:“喜歡就再看一會兒吧。”


    越溪看他一眼,又轉開視線:“我很喜歡。”


    隻是這四個字,竟然讓陸欽覺得,她大概是第一次如此鮮明而直接地表達自己的喜歡。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覺得了--他隻是抬手壓下樹枝想讓她看得更清楚一點,她居然就甩出了無數道光刃包圍住了他。


    被攻擊的次數太多,陸欽竟然都有些習以為常了,他仍然壓著那根樹枝,看向她:“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這句話太熟悉,彈幕的心都忍不住跟著一空。


    越溪隻是看著他,那語調不似往常那般警惕了,但是也算不上好:“別碰它。”


    她幾乎是平鋪直敘:“你打不過我,所以,最好別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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