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溪不知道陸景清在想什麽,卻還是忽然道:“那我希望,我能快一點。”


    她握緊他的手指,看著他:“比你快一點。”


    不管你在計劃什麽,都一定要等我。


    等我打破這一切桎梏,去掉這全部的枷鎖,和你一起麵對。


    陸景清知道她會猜到,也知道她不會允許自己這麽做,但,她無法阻止,也難以忘懷,這或許才是失憶的意義。


    她的世界有一萬種重來的方式,而他希望那一萬種新的人生裏,不會有任何屬於他的痕跡。


    就算沒有陸景清,越溪仍然會是越溪。


    可是如果沒有她,任何星宇,對他都沒有意義。


    雖然早已知道結局,陸景清還是握緊了她的手指:“嗯。”


    越溪似乎輕鬆了些,捏他的臉:“那到時候,我就把我準備的驚喜告訴你。”


    陸景清望著她。


    那雙沒有波瀾的雙瞳裏浸著無法破除的長夜,卻又帶著一縷微光,那是她的方向,也是他心之所向,夢寐以求的以後。


    燭火已熄,而親手剪短燈芯,等待長夜浸透衣襟的人卻是低眸,啞聲迴應:“好。”


    他說,好。


    **


    異族從四麵八方集結而來。


    惶惶不安的人類軍隊在越溪公開宣戰之後,就開始大肆搜捕隱藏在人類族群中的異族了。


    所以即使是在藍星繁衍已久,數量龐大,力量不可小覷的種族,都不得不隱匿在深山密林中,給越溪傳遞著距離等表達方位的訊號,以免在大戰來臨之前,就被人類發現,折在他們的熱武器手裏。


    畢竟人類已在藍星上繁衍數千年,而異族踏足這片土地,也不過區區數百年,誰對這片土更熟悉了解,擁有著自由的掌控權,結果不言而喻。


    戰線還未拉開,就和他們硬碰硬,並沒有什麽好結果。


    越溪自然也明白,所以隻是告訴他們不必輕舉妄動,待在那等她命令便是,自己則是日夜端詳著懸掛在書房內的藍星地圖。


    陸景清知道她為什麽按兵不動--唯有一無所知的戰爭最為曠日持久。


    隻有知己知彼,才能最快,也最準確地掌握戰局,這是一個指揮官應該具有基本素養和能力。


    更何況,她一直在試圖找到最快破局的方式,為他們爭一個以後。


    可是他立在門外,望著漆黑中站著的人,在努力地縮短戰局,為他們爭取時間的時候,垂下眼睫想的卻是,或許自己的決定,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殘忍。


    如果他不曾給過她希望,那麽再努力也無法兩全的事情,永遠不會出現在那麽篤定而自信的人的清單裏。


    即使記憶可以消去,她也仍然會因為希望落空,而感覺到難過。


    她如果知道,他們其實根本沒有以後,會不會恨他?


    陸景清沒有想過,也不願意去想。


    他好像一直在做錯誤的決定,好在,他做過正確的抉擇。


    盲杖頓地,陸景清正欲側身,卻感覺到麵上拂過的癢意,還沒反應過來,溫熱的觸感便落在他的唇角。


    男人微頓,眼睫顫了顫,轉身--


    越溪已經輕車熟路地摟著他,眼角似乎都暈染著狡黠:“我快不快?”


    她沒說我厲不厲害,在你沒發現的時候就到了你麵前,而是問,快不快。


    或許無論是誰溫柔起來的時候,都帶著無法抗拒的魅力,而站在他麵前的人,偏偏又擁有無論做什麽,都能觸動他的無與倫比的能力。


    那是她特有的,隻對他有用的特殊能力。


    男人垂下眼睫,手指撫過她的鬢發,無奈彎唇。


    晚八點整的鍾聲悠揚飄蕩在晚風中--


    她的笑意還藏在風裏,那麽甜蜜。


    她似乎是故意這樣逗他,又想伸手,他卻已經摟著她的腰,在鍾聲將要落下的最後一聲輕擊中俯身:


    光圈擴大深邃,將畫麵染成油畫。


    困倦地揉著眼睛打哈欠,往樓上去看的小文怔鬆一瞬,覺得現在兩人擁吻著的這一幕,不會輸給他看過的任何一天的晚霞。


    而吻著心愛的人,就如同末日降臨那一瞬,全心全意隻有她的人心裏想的是:


    有些人,隻要曾經攜手,就足以寬慰平生。


    陸景清閉眼。


    他不後悔。


    就像入伍那天他所宣誓過一樣。


    哪怕遍體鱗傷,也從未後悔過。


    .......


    彈幕磕著瓜子在看人類軍隊巡邏。


    【他們膽子好小啊,主播就是到天上轉了一圈,他們就戒嚴了一個月,這是有多怕我們主播真的率領異族大軍打過來啊(嗑瓜子)】


    【就是,他們不精神緊張,我看得都精神緊張了,你說人類他們自己知不知道他們處處提防的人,現在正擱自己租的房子裏天天和我們司令談戀愛呢?他們要是知道了,還會像現在這樣,這麽緊張嗎?(嗑瓜子)】


    【母雞~~】


    【我猜不知道,不然就不會這麽辛苦的警戒巡邏了,不過,就算知道,他們估計也以為主播隻是用“違心”的行為麻痹他們吧,畢竟在藍星人類心裏,異族都是可憎可恨的,怎麽會輕易就放過他們呢(攤手)】


    【前麵的,你說錯了吧,主播哪有放過他們?主播這是精神折磨好嗎?要是我,一個月前親眼目睹了不知道從哪來的會飛的怪物,當著他們的麵召集了其他不知道在哪的更多的怪物,要攻打他們,我也慌】


    【說不定還會比他們更慌,哈哈哈哈】


    【你說得沒錯,在我們這些有特殊能力的異族裏,主播都是惹不起的存在,現在換了毫無應付能力的人類,麵對這樣一個怪物,他們不慌才怪(捂嘴)】


    【沒錯,不直接投降就不錯了(捂嘴)】


    軍部的那些人卻在討論更嚴肅的問題:“誒,你說他們為什麽不直接投降?”


    格桑在翻看典籍,聞言頭也沒抬,言語簡略:“心懷僥幸,心有不甘。”戴維重新迴到了他的舍友們的交際圈,還在翻典籍呢,聞言抬頭,有些納悶地問:“他們有什麽好心懷僥幸的,還,心有不甘?”


    他似乎有些不解:“他們沒見識到我們主播的能力嗎?”


    都這樣了還敢和他們主播硬來?


    格桑還沒說話,就有其他舍友把翻完的典籍扔在桌上:“他們人多,又自詡智力超群,是藍星的主宰,盤踞在食物鏈頂端這麽多年,怎麽會甘心成為其他種族的附屬?”


    “而且,你那位主播那天隻是選了個好時機,宣了個戰,其他實質性的大動作還一個都沒有呢,人類會覺得她是在故弄玄虛,故布疑陣,也很正常。”


    其他戰友表示讚同,但是很快戴維又發問:“那,司令為什麽不幫忙部署戰局呢?”


    宿舍就是一靜。


    顯然,他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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