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清輕撫著她的背,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臉頰:“還記不記得教我做蛋糕的老板?”


    他似乎是想安慰她,才說起某些很久遠的小事:“我上次去的時候,他就告訴我了。”


    陷在某些迴憶裏的人根本察覺不到現在已經不是過去了,他以為的黑暗不是來懲戒她的,而是她用來懲戒自己的:


    “他說,你要是不告訴他名字,他都不知道,還有夫妻到一家店來給對方做蛋糕的。”


    他笑了一下,聲音低下來:“笨蛋。”


    她還問他老板是怎麽知道的。


    她知不知道他拿著她的名字,練了多少遍?草莓糖漿寫名字真的太難了,比指揮作戰還難。


    他用哄小孩的語氣哄著她:“我從來沒有做過那麽難的蛋糕。”


    “你還說我寫得醜,”他側頭,好像是想看她,“其實那是我寫得最好的一次了。”


    越溪想嘲笑,嘲諷他,想用刻薄的仇恨掩飾自己,卻忍不住,眼眶微酸。


    她記得。


    那是他第一次給她做蛋糕,她說他手腳不協調,連字都寫不好,可自己去學了之後才發現寫字真的難,比指揮作戰都難,所以最後也沒給他做。


    因為“家裏隻要有一個人會就夠了”。


    越溪感覺到自己眼眶濕了,想擦去眼淚,卻感覺到抱著她的人手指擦過她的麵頰:“怎麽哭了?”


    他低眸,對上她的視線。


    隻是一瞬,他就像是意識到什麽一樣,微微停頓下來。


    越溪有些緊張地去拉他的手,他卻隻是低眸,然後抬手,在自己麵前晃了一下。


    陸景清有片刻怔然。


    什麽,什麽都沒有,連重影都不曾閃現。


    他隻看到漫無邊際的黑暗,像是潮水一樣,瞬間淹沒了他整個人。


    原來,不是天黑了。


    手指微鬆的人有些怔然地往前一步,但是因為沒有支撐點,很快就失去平衡,還是被越溪拉住,才沒跌倒,站起來的人卻是低眸:


    “我的眼睛?”


    這一聲,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反而是像顧及著她的情緒,壓得極低,極輕的一句的疑問,徹底擊潰了越溪的心理防線。


    他卻隻是看著她:“越溪?”


    他想伸手摸她,手指觸到她臉頰,剛想說什麽,卻又是一頓。


    電光火石之間他好像走出了幻境,明白了剛剛隻是他的臆想。


    他們已經決裂了,他的眼睛還是被她的光刃劃傷的。


    而她剛剛還在問,似乎一點也不恨她。


    陸景清抿唇,幾乎是瞬間就收迴了僵直的手指,然後轉身,往離開她的方向而去。


    甚至顧不上沒有支撐的著力點,隻是踉蹌著後退。


    就像那天聽到了那句“確實不想”一樣。


    他以為他們還是從前的越溪和陸景清,所以在她怕黑的夜裏溫柔地安慰她。


    可是等他清醒過來之後,他想起的第一句是她說過的:


    別碰我。


    還有--


    你讓我覺得惡心。


    .......


    那些字,那些憎恨,就像是利刃一樣,他從未有抵禦的機會,也從未對她展現過防備的本能,隻是幾乎本能一般,收迴手指後退。


    因為他知道她恨他。


    他不敢。


    越溪握住他的手腕,強迫他看著她。


    她看著他的眼神,失去了視物能力的人眼神。


    就像是做錯了什麽事,然後被永遠禁止去禮拜他的神靈的信徒一樣,脆弱的,卻依然沒有任何怨恨的眼神,他隻是這樣望著她,好像在說: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這個眼神讓越溪喉嚨發緊。


    他曾經這樣看著她,對她說:你可以不要我。


    現在你真的不要我了,所以我不敢。


    我不敢碰你,不敢像以前,像剛才一樣抱你,告訴你,有我在。


    全是錯的。


    你不要我了,所以我做什麽,都是錯的。


    越溪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冷血無情地置陸景清於死地,可是就在陸景清毫無防備地,怔然地問他的眼睛怎麽了的時候,越溪才忽然意識到不是她根本傷不到他。


    而是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在她麵前表現出任何脆弱的模樣。


    看到發布會也罷,雙目失明也罷,生日蛋糕被她摔了也罷,戒指沒了也罷.......


    他從來都不曾因為那些傷口,說過什麽,做過什麽,他好像還是之前那個傷害了她也可以一句話揭過的陸景清,是那個失明之後,仍然能維持著冷清矜貴的星際司令。


    可是他不是。


    如果不是今天,他忽然晃了一下自己的手,確認自己失明了,她甚至無法意識到,她毀的不僅僅是他那雙眼睛,她毀去的還是他全部的驕傲。


    運籌帷幄的曜日司令閣下,竟然就這樣被毀了一雙眼睛,隻能依靠盲杖行走。


    還有他下意識後退的動作,都像是鋒利的碎片,狠狠地紮進越溪的心髒,紮得她渾身刺痛,血液逆流。


    他並不是不疼,隻是習慣了不說罷了,而她在做什麽?


    她仗著他受了那麽多傷,對她仍然不設防,在他擔心她害怕的夜裏,狠狠地揭開了他的傷口。


    她逼著他再一次經曆了一遍失去眼睛,和被她憎惡的痛苦。


    抓住他的手的人見他仍然在迴避自己的視線,因為那雙眼睛迴避自己的視線,哽咽得語無倫次:“景清,陸景清.......”


    她想罵自己,但是罵不出聲,:“會好的,我會治好你的.......”


    她痛恨他在知道是自己看不見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停頓,也痛恨他不敢看自己眼睛的那個眼神--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動手的是她,不敢直視他的應該是她,可是最後,變得這麽沉默的人,卻是他?


    心如刀絞的人現在才感覺到後悔,她沒有想要傷他的眼睛,沒有想像剛才那樣,剝奪他所有的驕傲,她隻是,隻是恨他,恨他那麽對她......


    恨她無論怎麽恨,怎麽詛咒,他也什麽都不願意說,也不願意迴頭。


    她沒有想要把事情變成今天這樣的。


    說起來多麽痛恨的迴憶,可是在她腦海裏隻有朦朧的印象而已,可是她什麽都沒有問,也沒有求證,就覺得他應該承擔所有責任......


    都是她不好,她應該仔細查一查的;那三年,他失憶了也會記得給她過生日的那三年,怎麽會是假的,那三年的每一個日夜,都不會是假的.......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對不起,對不起.......”


    她說過最討厭這三個字,可也是今天才明白這三個字有多無力蒼白:“景清,對不起.......”


    淚水浸濕了男人的衣領,他似乎是反應了片刻,才低頭,手指摸索著,摸到她的臉頰,才道:


    “越溪。”


    他不想讓她難過,所以在艱難地發聲:“別哭。”


    他像剛才那樣,擦去她眼角的淚痕:“別哭了。”


    他分不清現實和夢境,隻能抱著她,一聲聲地安慰她:“越溪。”


    別哭。


    越溪已經泣不成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星際大佬她直播又寵又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瀲灩一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瀲灩一方並收藏星際大佬她直播又寵又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