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溪最後還是沒有攔住安嬋,她看著那襲衣角消失在漫天的塵囂當中,耳旁是震耳欲聾的塌陷聲,卷起的塵埃掩蓋住來不及奔逃的人的屍體,而那些銀色的液體,像是長了觸角一樣,四處蔓延。


    她就那樣立在空中,俯視著這個世界的兵荒馬亂,最後閉上眼的時候,聽到的卻是破曉那一聲:


    姐姐。


    ........


    直播在炸鍋的彈幕中潦草結束,任務完成得不明不白,直播也結束的匆匆忙忙,陸景清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在直播結束之後,就迴歸清醒,而是陷在夢境當中。


    被黑暗充盈的私人軍艦內,慢慢地亮起了一陣極其微弱的,細小的乳白色光芒。


    **


    “長官,這是基地這幾天俘獲俘虜的數目,和基本信息。”


    下屬呈上來一份資料。


    立在特製監獄外的男人站在陰影中,伸出手接過,修長的五指仿佛鍍著銀光的瓷器,在光線上顯現出優雅的弧度,似乎這雙手不該用來握槍,而更應該落在琴鍵上,譜寫出美妙的樂章。


    男人的聲音卻和他的手完全相反,雖然足夠華麗,卻給人一種過於冰冷的距離感,事實上,這樣的冷峻也更符合男人的身份:


    “押送了多少?”


    下屬恭敬迴答:“約五十人,十分之一。”


    陸欽抬手,下屬會意退下。


    身邊的心腹低眸:“核實過了,昨天登上軍艦的人數,確實為五十。”


    陸欽淡淡道:“繼續觀察。”


    自入駐地下基地以來,六十九軍對於俘虜的抓捕力度就大大超過了以往,他不相信這其中沒有問題。


    心腹點頭。


    男人走進了安靜的監牢。


    地下基地的監牢空間狹窄,環境潮濕,而且有各種蟲蟻爬行,尋常的俘虜根本忍受不了這麽惡劣的環境,被關了兩天,就已經憔悴得不成人形,角落裏的女人卻是自顧自地啃著星空果,睜著無神的眼睛,小聲哼著歌,惹得其他俘虜一陣咬牙。


    眼神如果能殺人的話,被她襯托得更加悲慘的俘虜早就不知道把她殺了多少迴了。


    陸景清的腳步一頓,看向最盡頭的監獄裏關著的人。


    很漂亮,又鎮定得過分,看上去不像是俘虜,倒比他更像是巡查這座基地的人。


    心腹暗自詫異俘虜中怎麽會混進來這樣囂張行事的人,陸景清頓住,看著越溪。


    越溪耳朵微動,抬眸,挑了挑眉,咬著星空果含糊道:“是你啊。”


    陸景清讓心腹先離開,才看向她:“你認識我?”


    越溪想了想:“你是不是又失憶了?”


    她懶懶挑眉,饒有興致地彎唇:“我還以為你是逗我玩的呢,原來還真有人動不動就會失憶啊,長知識了。”


    陸景清看她一眼,視線掠過她這間監獄的環境,理智又平靜道:“據我所知,你第一次見到我是三天前,而間歇性失憶的最短失憶周期,是一個月。”


    也就是說,他就算失憶了,忘掉的也隻是一個月以前的內容。


    越溪無語了:“失憶的人會知道自己多久失憶一次嗎?”


    她循循善誘:“如果真的能知道的話,你這就不叫失憶了,叫失智。”


    男人看上去對她的狡辯並不感興趣:“你來自界外,知道我的信息也不足為奇。”


    言外之意就是,他可以肯定,越溪說認識他,是在詐他。


    被揭穿的人卻沒什麽意外神色,雙眼無神,卻準確地捕捉到他所在的方位,再度挑眉,“你這人........”


    她想了想:“倒也不算笨,怪不得升得這麽快。”


    說完,她咬了口全是籽的星空果,“不過,我說我不是對麵的人,你們信嗎?”


    陸景清平靜反問:“你覺得呢?”


    越溪:“我身上沒有任何敵方的物品啊。”


    陸景清:“你也有可能是臥底。”


    越溪瞪眼:“你見過我這麽好看的臥底嗎?”


    陸景清停頓片刻,移開視線。


    越溪得不到迴答,得意地摸了摸臉,自戀道:“雖然我現在看不見,但是也依稀能感覺到我的美貌有多驚人......喂,左邊那個家夥,說你呢!再偷看一下試試!”


    陸景清:“........”


    陸景清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居然還真的看到麵黃肌瘦的俘虜顫顫巍巍地縮迴了自己的監獄。


    陸景清:“.........”


    知道自己在越溪這裏不可能得到有效信息的男人翻了翻越溪的資料,就淡淡轉身,正想離開,就聽見越溪在身後叫道:“唉,別走啊!”


    她抓著欄杆,誠懇道:“這整座監獄就你一個正常人,你以後多來陪我聊聊天唄?和精神病人在一起待久了也會被帶成精神病的,我還這麽年輕漂亮,不想變成神經病啊!”


    身後的俘虜們躁動起來,似乎想反駁,但是餓得沒力氣的人壓根發不出聲音,隻能怒視著越溪。


    陸景清沒有理會。


    走出監牢的時候,卻聽見女人慵懶地伸懶腰的聲音:“你們瞪我也沒用,我看不見~~有這個功夫不如洗洗睡吧,我去敷麵膜了,拜拜。”


    他轉身迴望。


    整座監牢浸在黑暗中,像一張緩緩閉合的血盆大口。


    男人轉身離開了監牢。


    第二天的時候陸景清果然又來了,還沒走到盡頭,越溪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她仍然握著星空果,聲音中氣十足,完全不像是一個俘虜:“嘿,還記得我嗎?”


    陸景清平靜地看向她。


    越溪扒著欄杆,語重心長:“我是你未婚妻,昨天我們才私定終身,你這就不記得了嗎?”


    心腹眼角微抽,忍不住看了眼自家長官。


    男人麵色波瀾不驚:“是嗎。”


    越溪一聽這口吻就知道他沒失憶,咳了兩聲:“我這,是盲人的自覺,定個暗號,防止有人頂替你,暗號,開玩笑的,哈哈哈。”


    陸景清嗓音平淡:“我收迴昨天的話。”


    “嗯?”


    “你不像是臥底,沒有哪個臥底,會在自己有能力逃出去的情況下,仍然留在這裏。”


    越溪一聽這話,不幹了:“你怎麽能這樣說呢!我要是能逃出去,用得著在這裏挨餓受凍嗎!”


    其他俘虜掙紮著想爬起來打越溪:你天天在這裏大魚大肉,好意思說自己挨餓受凍?!要點臉行嗎?!


    陸景清顯然對越溪的風格適應良好,合上資料,遞給了一旁的心腹,然後看向越溪:“在說這話之前,你可以考慮先把你手上的星空果收起來。”


    星空果在星際屬於奢飾品,有價無市。


    越溪把星空果收起來了,握著欄杆,瞪著失去光彩的眼睛,義正言辭道:“就算我是俘虜,我的高尚人格也是不容被侮辱的!我說我不是臥底,我就不是!”


    “沒人侮辱你的高尚人格,”陸景清看著她,“既然你不想出去,那就把你身上的空間裝備交出來。”


    豈料越溪下一秒就驚唿出聲:“你這個變態!”


    她怒而伸出手指:“居然想對一個手無寸鐵的貌美女子行不軌之事!”


    陸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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