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薑守中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魂魄還處於遊離不穩的狀態,眾女將昏迷的他帶到了附近一處小屋進行進一步療養。


    同時,商議之後的計劃。


    畢竟要保護男人,不可能一直貼身不離的保護。


    小屋裏,燈光在四麵漏風的窗欞間搖曳。


    薑守中躺在床榻上,渾身赤果。


    江綰並指掐訣,一點熒光沿著薑守中的身軀遊走,每轉一圈便激出星屑般的流光,而後順著她指尖金線緩緩聚向心口。


    “九曜引魂訣作為南海聖宗最難的禁術,師姐若能施展自如,難怪師父當年那般看重師姐。”


    李觀世站在窗邊,不禁讚歎道。


    “哼,背地裏偷偷練這種禁術,然後故意上演一出假死來戲弄其他人,確實值得被看重。”


    洛婉卿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女人慵懶坐在陳舊的木椅上,金線繡鸞的裙裾鋪開如烈陽,映得牆上蛛網都仿佛鍍了層輝光。


    這位雍容華貴的皇後,無論在哪兒都顯得極為耀眼。


    對於洛婉卿的嘲諷,江綰不予理會。


    李觀世也隻是笑了笑,沒有跟著嘲諷,隨手拈起窗台一株枯草。


    下一刻,枯草在掌心開出淡紫小花。


    看到這一幕的洛婉卿瞳孔微微收縮,眼神裏既有嫉妒,又有一絲敬畏。


    天人可擬造萬物。


    淩駕於眾生之上。


    雖然目前她算是半步天人,但就是這“半步”,卻和李觀世隔開了極大的溝壑,隻能遙遙而望。


    而且天人境距離仙人也就一步之遙。


    若是當年那座飛升橋沒有被毀,趙無修和李觀世這類人又何必一直這麽拖著,看天上那些人的眼色來尋求飛升之道。


    洛婉卿暗暗一歎,鳳目掃過榻上赤果的男子,芳心催生出極大的野心。


    沒想到這小子竟是昊天神運之體。


    看來之前自己還是收斂了。


    早知道,就該把這小子天天拴在寢宮內,好好喂養自己,說不準三五年內,自己還真有可能達到李觀世這樣的高度。


    可惜啊,現在這個香餑餑被其他人給惦記上了。


    恐怕連江綰這女人,都藏著心思。


    隻不過礙於染輕塵的麵子,一直假裝清高而已。


    想到這裏,洛婉卿愈發的懊悔,看到江綰在薑守中的身上摸來摸去,忍不住又嘲諷道:


    “幫人療傷還需要脫的這麽精光嗎?什麽無雙劍仙,又是親,又是摸的,幹脆叫無雙魅魔好了。”


    “無雙魅魔?”


    江綰挑眉,指尖青光更盛,遊走至男人臍下時,她忽而轉頭嬉笑,“師姐這諢名起得妙極,我喜歡。可惜我家漪兒媚骨天成更適合這名字,可不能奪了她的名頭。”


    江漪冷冷道:“你發騷別拉上我。”


    “咦,醋味好重啊,你們誰買了醋?”江綰仍不放過調侃妹妹的機會。


    江漪拂袖轉身出屋。


    不過走出門檻時她忽然迴眸一笑,鳳目瀲灩如春潭:“你若願意留下來,我倒也不介意把這男人分享給你,前提是輕塵願意。”


    說罷,女人離去。


    江綰望著對方負氣離去的背影,搖頭笑了笑,眸中淌過一縷落寞。


    留下來……談何容易。


    洛婉卿張嘴欲要再嘲諷兩句,可看著江綰黯然的神情,終究沒再說出刺人的話,轉身將目光看向獨孤落雪,笑道:


    “李觀世不迴避也就罷了,畢竟她已經決定和薑守中雙修,但你這女夫子……怎得也不知避諱?”


    獨孤落雪聞言,放下手裏的《南華經》,垂眸理了理洗得發白的青布袖,柔聲說道:“皇後可見那案頭鬆枝?”


    洛婉卿眉梢一挑,目光瞥向案頭鬆枝。


    “在樵夫眼裏是柴薪,在醫者掌中是藥材,在落雪心中——不過是一段年輪。”


    暮色將女夫子半邊麵容染上暖金色,粗麻衣襟裏探出的頸項映襯之下白得驚人,好似終年覆雪的青峰。


    此時的獨孤落雪無疑宛若一片雪花,純淨的讓人不忍觸碰。


    洛婉卿嗤笑一聲,不再言語。


    不過她也理解,這位禁欲為道的女夫子曾經在薑守中身上吃了兩次虧,所以才收其為徒,準備磨練自己。


    眼下她若迴避,反而更不利於心境的磨練。


    “好個看山是山。”


    江綰忽然輕笑,指尖青芒未歇,“隻是不知獨孤先生這禁欲道,禁的是紅塵綺念,還是……”


    她忽然將掌心貼在薑守中的胸膛,“怕動了妄念,便守不住道心?”


    殘照攀在獨孤落雪鴉羽般的睫毛上,微微一顫。


    女夫子抬首望進漸暗的蒼穹,澄澈的瞳仁湧出些許迷茫,喃喃道:“要見欲海而不溺……或許這才是禁欲之道。”


    江綰神情流露出幾分訝然。


    沒想到這位女夫子還真悟出了幾分禁欲之道的精髓。


    這時,李觀世走到床榻前,仔細打量著薑守中的身體,尤其是腿間。


    她已經選定了薑守中為雙修之人,也就沒必要顧及什麽。


    甚至她還觀察的頗為仔細,與之前錦袖幫她測量的尺寸數字做大概對比,以便自己可以更好的鍛體,與男人做到契合。


    “嗬,真是一個比一個騷。”


    洛婉卿拂袖出門。


    江綰笑道:“怎麽感覺這位皇後好像也有些醋味了呢,難不成這小子有神奇能力,但凡有過床事,總能勾住女人的心?這樣的話,師妹可要當心了。”


    李觀世沒理會對方的調侃,淡淡道:“我去找個人,最遲明日會迴來。”


    說罷,女人身影消失在原地。


    屋子裏隻剩江綰和獨孤落雪二人。


    江綰細心幫男人療養結束,望著素淨如雪的獨孤落雪,視線落在對方手裏的書上,好奇問道:“都說太上忘情,可若不曾溺於情海,談何踏浪而出?”


    獨孤落雪將經卷翻過一頁,荊釵垂下的影子恰遮住書頁間“澄心如鏡“四字:“江姑娘可聽過雪覆青鬆?“


    江綰挑眉:“愈是冰封千裏,愈見勁骨嶙峋?”


    獨孤落雪輕輕搖頭。


    冰雪聰明的江綰瞬間恍然,明白了對方想要與她論道的潛話語,嗤笑道:“不就像守著滿園春色硬要說枯山水?”


    二女都是對修行之道有著深刻見解的修士,打機鋒誰也不遜誰。


    而江綰當年的“入情論”與獨孤落雪的“禁欲之道”可謂水火相對。對於所謂的禁欲絕情,江綰很是嗤之以鼻。


    獨孤落雪笑而不語。


    江綰也沒繼續跟對方論道辯解,隨意洗了把臉說道:“我先去睡一會兒,獨孤山主先幫忙看著些這小子。”


    “嗯。”


    獨孤落雪輕點螓首。


    江綰行至門邊,忽又迴眸,笑盈盈的看著角落裏靜如雪蓮的女人:“那若是暖春忽至呢?”


    “嗯?”


    獨孤落雪茫然抬頭。


    暮色將江綰半邊麵容浸在陰影裏,唯見唇角噙著的古怪笑意:“雪融時最易塌了山崖——獨孤山主,要當心啊。”


    獨孤落雪神色出現了一瞬恍惚。


    等迴過神來,卻發現江綰已經不見了倩影。


    暖春忽至……


    獨孤落雪望著竹榻上麵色蒼白的青年,不由迴想起曾經與對方相處時的那些妄念。


    女人粗布裙裾下的雙膝無意識並緊。


    盡管她曾下定決心要以沉淪磨練道心,但每次到了關鍵處都生出怯意。


    這次迴到萬壽山川,除了有事處理,她也迫切希望能尋找到可以輔助自己磨練道心的東西,盡快理清與薑守中的關係。


    剪不斷,理還亂……她深知再這麽繼續下去,不僅會害了自己,也會害了薑守中。


    不知不覺,獨孤落雪來到床榻前。


    細膩仿佛微帶透明的指尖懸在男人裸露的腰線之上,發間荊釵隨著急促的唿吸輕顫,好似女人此刻顫動的心。


    “見欲海.……見欲海……“


    女人喃喃輕言,眼眸裏暈開一抹迷離。


    粗布襦裙下擺不知何時染了茶漬,水痕順著布料肌理蜿蜒。


    這具修煉三十載的冰肌玉骨,此刻又一次陷入了大道迷霧之中,恰似一朵生長在罌粟花海裏的青蓮,逐漸沉墮。


    她忽然看懂了江綰離去時那個意味深長的笑。


    再仙氣的女人,再傲然地神女,從來都是凡胎肉骨,無法真正做到禁欲無欲二字,除非真的舍去了這身肉骨。


    舍去……


    恍惚間她捕捉到了一絲靈光。


    獨孤落雪猛地攥緊衣襟,粗布在掌心皺成一團。


    等到她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竟趴在薑守中的身上,荊釵不知何時已歪斜,青絲散落肩頭,在暮色中泛著幽光。


    女人倏然後仰,嚇得連連後退,小腿磕在了凳腿上。


    帶倒的矮凳在青磚上砸出空蕩迴聲。


    她下意識迴頭看了眼門外,竟無人出現,才鬆了口氣。


    滿室燥熱漸漸冷卻。


    獨孤落雪幽幽歎了口氣:“或許不是舍,而是得。”


    ……


    薑守中睜開眼時,月光正從半開的木窗斜斜切過。


    他偏過頭,卻見一位身形婀娜的女子正端坐在方凳上,正低頭翻閱著書籍。


    女人素青裙裾垂落如瀑,荊釵在月下泛著冷光,宛若仙子。


    “落雪師父?”


    薑守中神情愕然,聲音中帶著幾分不確定。


    獨孤落雪並未起身,隻是將膝頭的書卷合攏,嘴角露出淺淺柔和的笑容,關切問道:“怎麽樣,身子還好吧。”


    女人的嗓音比月光更輕柔三分。


    說話間,她抬手欲探男人的額頭,然而伸手到一半,卻又收了迴去,指尖在書封上摩挲出一道淺痕。


    “你怎麽會在這裏?”


    薑守中撐起身子,忽覺肌膚拂過一陣涼意,低頭一看,頓時僵住。


    自己竟是全身赤果。


    薑守中急忙扯過一旁的薄被,迅速裹住身體,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說道:“本來我還打算去水月山莊找你,結果你們都不在了。”


    獨孤落雪卻似未覺,依舊端坐如鬆,隻是膝頭的書不知何時翻開了新的一頁,柔聲說道:“前段時間,萬壽山川出了些事情。”


    “哦。”


    薑守中撓撓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獨孤落雪將事情的經過簡單講述了一遍,最後語氣帶著幾分責備說道:


    “做任何事情,都要先保證能活著。你福緣厚,不代表一定會得到上天的眷顧,賭命是最下乘的做法。”


    “嗯,我知道錯了。”


    體會到女人內心而發的關切,薑守中心中一暖。


    隻是聽到染輕塵沒能徹底淨化魔氣,薑守中內心終是有些遺憾的。


    這時,洛婉卿踩著滿地碎月款款而入,鳳眸在薑守中裹緊的被褥上打了個轉,嬌笑道:“喲,這是哪家的小郎君,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又不是沒見過。“


    女人大金色長裙在月光下流轉如熔金,生生將這簡陋小屋襯出了幾分華貴。


    看到這女人,薑守中不禁頭疼。


    要說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是真不怯任何女人,就江漪那媚骨天成的妖精都能被他降伏的服服帖帖。


    然而眼前這位大洲皇後,他是真怯。


    這女人完全就是母老虎,是那種能把人吃的骨頭都不剩的母老虎。


    反正每次和對方交流完,他就隻剩半條命。


    “見過皇後娘娘。”


    薑守中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這會兒倒講起禮數了?”


    洛婉卿走到床前,金線繡的牡丹在裙擺間若隱若現。


    她微微俯身,發間金步搖垂下的流蘇幾乎掃到薑守中鼻尖:“怎麽不叫我謝謝姑娘了,果然男人都是一個樣,提上褲子就不認人了。“


    女人紅唇嗬出的熱氣漫過他喉結,讓薑守中不由吞咽著唾液。


    他下意識瞥了眼獨孤落雪。


    獨孤落雪依舊端坐著,隻是膝頭的《黃庭經》又翻過一頁。


    月光在她素淨的麵容上流淌,將滿室旖旎都襯得清冷三分。


    薑守中幹笑道:“謝謝姑娘說笑了,若早知道你是皇後娘娘,說什麽我都……”


    “都什麽?”


    洛婉卿似笑非笑。


    薑守中本來礙於獨孤落雪在場,想表現得正經一些,但一想到自己與大洲皇室的恩怨,於是忍不住說道:


    “說什麽我都要讓你給我生個崽。”


    洛婉卿一怔,旋即大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


    “好個欺君犯上的逆徒。”


    洛婉卿直起身,指尖勾住腰間玉帶,金絲牡丹襦裙倏然滑落半肩,“現在也不遲,要不薑公子送一個唄。”


    薑守中有點懵。


    大姐,你是這來真的啊。


    洛婉卿瞥著旁邊獨孤落雪,笑道:“獨孤山主若是覺得礙眼,大可以去隔壁歇息。”


    “都說深宮寂寞,倒不知寂寞到這般田地,是真把咱們皇後娘娘憋壞了,要不我去買幾根香蠟過來,給娘娘緩緩寂寞?”


    江漪信步踏入屋內,泠泠女聲透著譏諷。


    身後的江綰帶著古怪的笑意,看向男人的眼神絲毫不掩飾幸災樂禍。


    惹得一身風流情債不難。


    難的是,如何把這些金絲雀安安穩穩的養在後宮裏。


    小子,以後夠你頭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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