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用那麽大聲!嶽少涯抬眼瞧了瞧這些人, 又繼續給陸青絕喂吃的, 認了這人, 他也沒打算推脫迴避給人名分, 表現的也淡定無比。


    眾位教眾心裏五味雜陳,傳聞教主曾經有位情人,榮寵有加, 不知比這位夫人如何?想著, 眼中難免就帶了一點探究。


    “原配, 沒有情人, 一直是他, 從來都是。”陸青絕仿佛看透眾人所思所想, 突然開口。


    從不屑和人解釋的教主破天荒和他們這些普通教眾解釋了。


    不管這些教眾心中感慨再多,終究是不敢說什麽,隻盼有了夫人, 教主的脾氣能好一些, 那就是對他們最好的事了。


    眾人就巴巴站在原地, 等兩位祖宗用完了飯, 才跟著陸青絕迴到了客棧。


    留下教眾和陸青絕匯報事情,嶽少涯悄悄離開了。


    他無意去聽玄陽教內部的事情, 他隻是認了陸青絕這個人,不代表就是陸青絕的附庸了, 而且如果沒看錯的話,他剛剛吃飯時見到了一個人。


    那人和嶽少涯擦肩而過,掃見了陸青絕之後,氣機有一瞬的波動,嶽少涯最近補過頭,功力上漲的厲害,隻差一個契機,就可以突破到宗師之境,渾身滿溢的功力對氣機感應正是特別靈敏的時候,立刻捕捉到了那人的氣息。


    氣息有些熟,不動聲色的觀察片刻,更察覺出來那人對陸青絕奇特的關注,江湖上畢竟不是人人都認得青無聖君,何況那氣息仿佛看到昔日仇敵逃出生天,流露出的是厭惡痛恨,摻雜著點震驚惱怒。


    是敵非友。


    嶽少涯小心遮掩著行跡跟隨在後,先見那人出了街市,轉入小巷,不一會兒改變了一副容貌進了另一處客棧。


    此人十分謹慎,嶽少涯跟了大半天,若不是從束風閑那裏學來了一些技巧,幾次差點被甩脫,最後才見那人重新換了一套衣服,上了一輛馬車出城了,馬車一路行走,最後在城郊一處破舊的廢棄屋舍外停了下來。


    “烏長老,您不在玄陽教做鎮,幹你那些篡位的勾當,到這裏來做什麽。”


    房舍內傳出淡淡的聲音。


    “嗬,不是你引烏某來的麽?”低低的聲音輕嗬出聲,幹脆不再遮掩,揭開易容,露出一副熟悉的容貌,“既然放消息給我,那就別拐彎抹角,直說吧。”


    怎麽是他?嶽少涯屏住了唿吸,遮掩在樹叢,他隻覺這人氣息有點熟,也沒想到是他曾經在玄陽教見過的玄陽教聖日使巫尋風,這個一直密謀想害陸青絕不成,最後幹脆背叛的人。


    另一人就更是嶽少涯想不到的人了。


    房舍的門吱呀一聲打開,走出來一個戴著半邊臉麵具,另外半邊臉似笑非笑的人。


    巫尋風見到完好無損的人,有些意外,“青檀宮主,見到你無事真是太好了。”好似上次背棄盟友偷襲的事情不存在,依舊一副友好的模樣。


    可惜青檀並不會相信他,繼續似笑非笑,“是很意外我竟然沒受傷吧?背棄盟約就要有背棄後反目的樣子,收起你這一副假惺惺的小人嘴臉。”


    巫尋風聳了聳肩,做無奈狀,“那麽我們青檀大宮主有何見教呢,先說好,你說我背棄盟約我是不認的,在下一直有在幫助青檀宮主查找令弟的下落,上次明明是青檀宮主擅自帶走我要的仇敵青無聖君,並且拒不交人,我們之間到底是誰背棄盟約還兩說呢。”


    青檀怒道:“若不是你拖拖拉拉,一點事情都查不出,我用的著從青無聖君身上下手麽,這天下不是隻有你能找到人,我查過了,青無聖君是當年那件事的目擊者,他才是最清楚我弟弟下落的人。”


    說到這裏青檀語氣一轉,又道:“你堂堂聖日使,不至於這點東西都查不出,或者說,你是早就知道了我弟弟的下落,卻礙於無法從中得利,才故意隱瞞了真相,迫使我繼續與你合作對付青無聖君?你到底...知道什麽”


    話不及說完,青檀快如閃電,迅速出手。


    “先天之境!怎麽會”巫尋風脫口而出,明明上次這人還沒有這麽高的功力,連陸青絕苦修這麽多年,都沒達到先天之境,怎麽一個並不以武道修為稱著的青檀會到達這武道巔峰。


    巫尋風心中巨震,身法卻一點不慢,避過了一掌後也開始反擊。


    青檀麵具下麵孔逐漸扭曲,身體微微抽搐顫抖,像是忍著巨大的痛苦,出手卻越來越快。


    隱隱藥味從身上透出,巫尋風轉為震驚,“你把自己煉成了藥人?不可能!當年前代教主都做不到煉出先天之境的藥人,你怎麽可能”


    不管再怎麽不相信,哪怕青檀可能用了會讓他產生巨大痛苦的極端方法,眼前的先天之境依舊是事實,須知藥人的壽命並不長久,這人,壽命不長了。


    “為了一個隻在幼時相處過幾年的弟弟付出這麽多,可笑,真是可笑。”巫尋風不懂,但露出的敗績令他越來越焦急,最終那一掌仍是牢牢印在他的胸口。


    隻待青檀掌力一吐,巫尋風便會立時死去。


    “你說不說,他的下落。”青檀按住他,再次問道。


    “我知你有一個天大的秘密,不如我們分享這個秘密,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咱們交換?”巫覓風笑起來。


    “你認為你說的話還可信?到底說不說?”


    見套不出自己想要的消息,巫尋風靜默了片刻,最後扯起陰毒的笑,“你真的想知道?可是我騙你是為了你好,你既然不領情,那麽,我就告訴你好了。”


    “你聽好,你親愛的弟弟,早在當年就被前代教主帶走,試驗活死人的實驗了!現在,恐怕屍骨都成灰了,虧你還要找人,死人,怎麽可能找的到”巫覓風張狂的笑聲迴蕩著,帶著瘋狂的快意。


    “你說什麽”


    “我說你弟弟早死了,你的仇人也早就入土了,你連報仇,都找不到人了”巫尋風又重複了一遍,愈發的快意。


    心神大震之下,青檀眼前一黑,強行改造成先天之境藥人的身體痛苦比不上的心中的痛苦。


    而巫尋風則趁機脫出,燃燒了精血化作一道影子快速向外逃去,沒想到隻是想從青檀口中得到那個秘密,竟然反而差點被留下,先天之境他無法對付,隻能先離開再做打算。


    另一邊,嶽少涯看著搖搖欲墜似乎陷入痛苦的青檀,看了一場戲,他心中有點複雜,青檀雖然做了不少惡事,但可恨之人到底也有可憐的地方,本心未必是壞,隻是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幾乎不可能有迴頭路了。


    嶽少涯隻能搖搖頭,原本想著等兩人兩敗俱傷,誰半死不活就補誰刀,但到底不敢對先天之境下手,最後悄悄朝著巫尋風離開的方向追去了。


    留下房舍前痛苦抽搐的青檀,也不知是身體更痛,還是心更痛。


    良久,青檀終於從痛苦中清醒過來,先天之境的氣息漸漸消減下去,變迴了原來的功力,那身體的痛苦也慢慢平息下去了,青檀天縱奇才,改出的藥人煉製方法竟然比當年的前代玄陽教教主更要高明許多,以施展時身體陷入萬劫燒身的極端痛苦為代價,暫時催動身體藥力變作先天之境的藥人,不催動藥力時,卻能和常人無疑。


    可惜他一世英名,聰明才智卻隻能用在這種地方,巫覓風以為上次他沒受傷,其實那次被巫覓風偷襲時,他是真的受了傷的,傷口隱隱作痛,青檀自嘲笑了笑,整了整衣衫。


    隻能這樣了,哪怕人死了,他青檀也要把人搶迴來!


    街道邊,臉色有些蒼白的黑衣少年在店門口挑了許久,才選中了一包裹了彩色糖衣的糖果,他麵上沒有表情,像是習慣了這種麵癱著臉的樣子,買糖時也隻指了指想要的,過程中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在拿到那包糖時,眼睛卻亮了亮,珍惜的揣進了懷裏。


    少年忽而抬頭,卻是一個人踉蹌著撞來,懷中的那包糖被撞了出來,糖果散了一地,撞他的人頭戴幕籬,麵容都被遮住了看不清,但喘息聲很大,似乎是、生病了?


    黑衣少年猶豫了一下,上前把人扶起,靠近時,果然聞到這人身上濃重的藥味兒。


    青檀沒想到他有一天也會因傷病虛弱而到撞上人,但頭暈陣陣,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扶著剛剛撞他的黑衣少年站起。


    黑衣少年漆黑的眼眸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你身上有藥味,你吃藥了麽?藥苦麽?


    明明沒有開口,隻是眼神盯著他,青檀卻不知為何看懂了,點頭迴答,“苦。”


    黑衣少年俯身把糖一顆一顆撿迴來,然後掏出一顆糖遞過去,眼神似乎在說:你吃,是甜的,吃了就不苦了。


    青檀等迴過神時,已經剝了橙色的糖衣,把糖塞進了口中,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開,他忽然覺得,心中真的沒有那麽苦了。


    那孩子是啞巴麽?他突然想問問那個孩子的姓名,但那孩子卻已經離開了。


    ...


    秋月白風塵仆仆趕到鳳翔鎮,作為教主的暗衛首領,他是必須要跟著的,所以在傳來教主找到了的消息,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


    到了之後他第一時間就在街邊買了糖果,他僅剩的半截舌頭被烈火燒過,破壞了味蕾,曾經什麽味道都嚐不出,後來遇見了嶽少涯,在嶽少涯的修複下,哪怕他不能重新長出舌頭,味蕾卻恢複了一些。


    他能嚐到世上的美好,任何口味他都喜歡,隻是最喜歡的,仍然是第一次嶽少涯告訴他的,是甜的味道。


    而剛剛撞到他的那個人卻滿身藥味,他一定很苦吧,秋月白便把自己的甜分給了他,那人吃了,他很高興,離開後,卻覺得悶悶的,心頭不快,一路都莫名低落,直到遇上嶽少涯。


    嶽少涯剛從外麵迴來,興衝衝的和秋月白打了個招唿,“小白,你來了啊!”他背著個大布袋,不知裏麵裝了什麽,似有唿吸。


    什麽東西?秋月白眼神瞧過來。


    “好東西,給你家教主帶的禮物。”嶽少涯神秘兮兮,“你家教主人呢?”


    秋月白搖頭,他剛來,不知道。


    交流間,房門打開,陸青絕走出,之前跟進去的教眾已經離開了。


    “你和人動手了?”


    嶽少涯摸摸鼻子,不敢說他跟蹤危險人物去了,轉移話題,“青啊,我給你帶了禮物,你快看看!”


    布袋中裝的自然是見不得人的東西,一隻被揍的不能動彈的巫尋風,打開布袋縫隙給陸青絕看了一眼後,陸青絕的神情就變了,提了布袋往房內走,關好門,才把人倒出來。


    “說吧,怎麽迴事。”


    嶽少涯把之前發現有人可疑,跟蹤後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一遍,說完後看著陸青絕,等著誇獎。


    誇獎是沒有的,尤其聽到青檀竟然把自己弄成了先天之境後,隻怕目前的江湖,基本沒有人是青檀的對手,對於嶽少涯沒搞清楚對手的實力,就擅自弄險,陸青絕隻給了一張臭臉。


    嶽少涯轉述的經過他聽過了,對青檀那所謂的大秘密有些在意,就讓人把巫尋風帶下去審問。


    房內隻剩下兩人時,才深深說道,“你要清楚,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下次遇到這種事,要先告訴我再做行動。”


    幹咳一聲,嶽少涯上前貼貼,溫熱的氣息湊在一起,使得陸青絕眼眸一深,氣息倏然一變,帶著人慢慢朝床鋪挪去。


    這種事於兩人都有好處,其中樂趣,這段時間兩人也沉浸其中,初嚐之下,食髓知味,一而再,再而三,從天色微黑到日上三竿。


    次日起床,來不及多溫存一會兒,秋月白就帶人來匯報了。


    “他什麽都不說?”陸青絕沉吟。


    來匯報的屬下麵有難色,“倒也不是什麽都不說,他隻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什麽咱們輸家,贏家隻有一個,所有人最終都要匍匐於青檀腳下,任人擺布,隻要到那一天,任何人都逃不了。”


    嶽少涯聽的心裏一突,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帶路,本座去看看。”陸青絕一揮袍袖,嶽少涯也跟上了。


    這是一個地下儲藏室改成的地牢,從陸青絕被找到開始,這個客棧表麵和平時一樣,其實已經悄無聲息被玄陽教接收,關個人自然不在話下。


    巫尋風已經被用刑,教內對於叛徒自有懲罰,隻是這些懲罰在巫尋風身上,卻不痛不癢,或者說他已經毫不在乎,陸青絕可不是青檀,落在陸青絕手上,巫尋風自知已無活路,報複性的破罐破摔,陸青絕越是想什麽,他就越是不讓陸青絕如意,臨死前也要惡心陸青絕一把。


    “你來了。”見到陸青絕前來,巫尋風尚算平靜,目光移到嶽少涯身上,臉上扭曲又嫉妒,“你這樣的人,想不到最後還有人死心塌地的跟著,你這樣的人,怎麽配被愛著你搶了我的東西,教主之位、玄陽真解、權勢地位...高深的武學,忠心的手下,心愛之人,你什麽都有了,憑什麽呢?就憑你當時比我撐的更久?當年明明是我更有希望的!若不是你”


    “當初選人,隻有我二人的體質適合修習玄陽真解,是你退縮了,沒有堅持到最後,沒有練成玄陽真解,不然最後怎麽會是我家青青做少教主,青青心有信念,一往無前,他不會失敗,而你,不成就好好窩著,失敗的人總會給自己找許多理由,其實不過是無能狂怒而已。”嶽少涯上前一步搶白一通,見巫尋風還要開口反駁,拿了抹布就塞上了那張臭嘴。


    見曾經不可一世的聖日使巫尋風說不出話了,嶽少涯才轉頭對陸青絕說道:“他胡說八道,你很好。”看不了有人在他麵前說陸青絕,或許他遠比自己想的要更喜歡陸青絕。


    “我知。”陸青絕俊美的容顏上綻出一抹笑,極淡,但神情很愉悅,手指勾了勾嶽少涯手指,才轉頭對巫尋風淡然說道,“你可知若是可以選擇,你想要的那些,非我所願。”


    隨即他哂笑出聲,“一個江湖上人人喊魔頭的門派,一本練了多半會死的功法,我隻願親人愛人平安,什麽教主,誰愛要誰要。”


    一本秘籍被扔上半空,隨後一道勁氣打出,那本秘籍便化作片片蝴蝶,隨風飄散。


    巫尋風伸手,最後也隻能低頭,不再說話,這些他真的不知麽?隻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到最後,他什麽也不是。


    一時間,巫尋風再也沒有了任何念頭,最後突然瘋狂大笑,“聽說你對青檀所謂的那個秘密很感興趣,你過來點,我告訴你啊!”


    嶽少涯立刻擋住了陸青絕,這題他會!


    果然,一聲巨響,爆炸聲頓起,煙塵過後,這間地下儲藏室坍塌毀滅,殘桓斷壁中依稀看到炸的稀爛的肉泥。


    陸青絕黑袍纖塵不染,嶽少涯一臉保護的姿態,讓陸青絕無奈笑了笑,“即便你不攔,我也不會上前。”


    壞人臨死前自爆騙人拉個墊背的,這劇情嶽少涯很熟,隻是被陸青絕直接說出來就有點訕訕的,“我覺得他也不是想拉個墊背的,其實就是不想活了。”


    “嗯。”陸青絕仍是這一句,語氣包容。


    “那你還想知道他說的關於青檀的秘密的事麽?”嶽少涯問。


    陸青絕唇角一勾,“想來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了。”因為他也了解巫尋風,巫尋風怎麽會放過青檀,就算為了壞青檀的好事,他也必定留下了後手。


    比如,一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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