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準備下去看看,水花冒起。


    水中伸出一隻手,往下一拽,把嶽少涯拽了下去。


    接著,一個微涼的人體抱住了他。


    嶽少涯感覺到體溫,就不再掙紮,見抱住他的人手臂漸漸無力,往水底沉去,才迅速迴抱住人。


    傾唇覆上,渡了一口氣過去,嶽少涯才帶著人往上浮去。


    水中那個抱住他腰的人再次無力放開前,嶽少涯總算浮出水,把人送上浮床。


    “都走火入魔了,還妄動真氣逞強?”嶽少涯眼中浮現著怒氣,把人安置好。


    陸青絕在嶽少涯那雙帶著怒氣的惑人桃花眼上多瞧了幾眼,才閉目休息。


    緩了一會兒,陸青絕蒼白的臉上恢複了一絲血色,說起探查結果:“水底與上麵一樣,無路。”


    但隻要他能恢複一半,直接打通鐵壁,也能做到的。


    裂石穀那次能恢複全盛,純屬僥幸,嶽少涯所能接受的爐火陰氣已經趨近飽和,無法再消化那麽多,剩下的,隻能靠日積月累。


    如今不像最初那樣不能言不能動,已經是最好結果。


    陸青絕張開眼睛,嶽少涯黑暗中不能視物,他卻能清楚看到嶽少涯擔憂的神情。


    其實...魔念也可打通這裏,本就是走火入魔後的半成產物,走火入魔對魔念沒有任何影響。


    但作為執、欲、惡為主的貪婪魔念,一旦嚐過了甜頭,出來後,必定還想再次和嶽少涯做那種事。


    不願見到。


    陸青絕靜靜躺著,什麽也沒說。


    旁邊輕動,嶽少涯也在旁邊躺下了,兩人離得很近。


    一邊恢複體力,他一邊望著上空,“你說如果是天極境的宗師,能直接從掉下來的地方再飛上去麽?”


    清冷的聲音悅耳,如同耳畔呢喃,還有一聲似乎是笑的聲音,“天極境飛不上去,除非是先天境來。”


    “你是不是笑了,我尼瑪,有生之年能聽到你的笑聲?”


    近距離聽那清冷悅耳的聲線,低笑很久,又好像很遠,仿佛從天外而來,嶽少涯心都有些輕飄飄的酥麻。


    陸青絕良久,才嗯了一聲。


    “那你怎麽知道天極境飛不上去?你又不是天極境。”


    “...聽說的。”


    嶽少涯有一搭沒一搭和他扯閑話,困了的時候,打了個嗬欠就睡了過去,夢中一直有一道視線盯著他。


    再次感受到饑餓時,那道視線依舊在他臉上。


    嶽少涯問,“我們在這裏多久了?”


    出去會不會三天完成考驗任務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陸青絕:“依你所言,我們掉下來是亥時,那現在大約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


    難怪這麽餓。


    嶽少涯轉過頭,避過那道夢中都不依不饒的視線,“你別老看我!”gay裏gay氣的!


    陸青絕:“除了你,此處並無其他賞心悅目。”


    這話誇的,嶽少涯老臉一紅,“你怎麽不睡?”


    陸青絕:“不困。”


    睡著時意誌不如醒著,一旦鬆懈,魔念就有機會出來。


    沒有光的世界,時間特別漫長。


    再次安靜下來,嶽少涯臉貼在木床上,輕微的震動讓他挺屍而起。


    “快聽,北麵鐵壁有聲音,那邊是不是鐵壁會薄一些?我們是不是有希望出去?”


    水牢牆壁中再次傳來敲擊聲,很輕很輕...


    嶽少涯再次察覺到了,神情激動。


    陸青絕卻並無意外之色,他早就不止一次聽到,隻是不願理會而已。


    “...嶽少涯,你想出去?”


    “當然,難道你不想?”嶽少涯問。


    陸青絕的目光凝聚不散,卻不說話。


    凝視許久之後,陸青絕垂眸,躺迴浮床,“休息,莫吵。”


    便宜魔念了。


    嶽少涯有把異寶武器,是催使真氣的,並不以鋒利見長。


    盡管如此,他依舊拿出了驚月扇,催動真氣在北麵那麵鐵壁輕輕挖掘。


    那邊陸青絕躺下不過片刻,就再次躍起。


    “這麽快就休息好了?”嶽少涯聽到動靜迴頭,陸青絕站在身後一把將他箍進懷裏。


    哦,是換號了。


    嶽少涯馬上就區分出兩個陸青絕的不同。


    陸青絕握住了他的手,朝著那麵鐵壁一按,亮出淡淡紅光。


    也是嶽少涯在水牢中唯一看到的光線。


    眼前一空,鐵壁仿佛被融化了一樣,腐蝕出一個一人大小的坑。


    剛剛還摸著的鐵壁突然不見,嶽少涯身體沒了支撐,往前一倒,差點栽進那個坑中。


    被陸青絕撈迴懷裏時,嶽少涯腦袋都要炸了,滿腦子都是,沃漕?陸青絕原來這麽厲害?


    這就算比不上天極境,也差不太多了吧,可惜啊,可惜走火入魔了。


    紅光閃爍後,第二次紅光再次亮起,這次比之前那次更亮,很快又腐蝕出一個深坑。


    嶽少涯眼睜睜看著魔念像穿山甲一樣,把水牢鐵壁開辟出了一個通道,心中沃漕帥呆了不斷,充分把自己讀書少沒文化的弱點暴露了精光。


    “爸爸!求帶飛啊!!!”


    “帶我飛!!”


    被嶽少涯仰慕的目光看著,一聲聲驚歎,以及,那一句爸爸。


    陸青絕隻覺得渾身都是力氣,很快活,迴頭望了嶽少涯一眼,立刻衝進鐵壁洞中,紅光再閃,下次開辟出了更大的空間。


    “沃漕!沃漕!爸爸,你好厲害!”


    陸青絕氣息一泄,“不是爸爸!”


    “是是是!陸十一加油!”


    紅光大亮,缺口成形,經過努力,最後光亮一躍而出。


    同時,水牢中的水驟然有了排泄的出口,一股暗流卷著木床,帶著兩人消失不見。


    *


    油燈照亮巴掌大小的地方。


    年輕女子絲毫不停歇,以木棍在鐵鑄牆壁上不停敲擊。


    “小南,不要忙求救了,在這地牢裏沒人能聽見。”躺在床上的年長女性不停輕咳著。


    原本保養有方的她如今頭發枯黃,兩頰深陷,像個真正的老婦,深深的丘壑終於在臉上留下了名為歲月的痕跡。


    她咳得厲害,小南慌了,丟下木棍圍在床邊老婦順氣,“師父”


    “小南...為師不打緊,你要活著出去,把江燕樓繼承下去,祖師的傳承不能毀在我手上...”


    老婦斷斷續續,每個唿吸都如同拉風箱一樣,任誰也看的出,她已經油盡燈枯,生命隻在頃刻。


    “師父,外麵都在傳言您隱退了,哪知道您是被那個萬山門囚禁在這裏,如果您沒事,江燕樓仍有一流高手做鎮,怎麽會落到現在的境地,”


    小南抬起頭,明豔的臉上淚痕未幹。


    若是有參與江燕樓異寶之爭的人看到,一定會認出來,這個小南,和江燕樓如今主事的燕小北長的十分相似。


    隻不過姐姐稍微年長,燕小南卻隻是二八芳華。


    “傻孩子...你..已經是新任樓主..師門...一切都在你手上,你還在...江燕樓就..就還在....”


    “師父”燕小南哭聲嘶啞,令人聞之潸然淚下。


    老婦氣息微弱,輕柔的不斷安慰,唿吸卻越來越弱,聲音漸漸越來越小。


    最後,趨漸無聲。


    “師父你再等等,再等等,姐姐已經在外麵想辦法救人,都是我無能,查到了您的下落卻被抓住,沒來得及告知他們您的下落。”


    “等出去了就能治好您了,您再撐一撐。”


    老婦眼中口鼻都在不斷流血,卻輕撫燕小南的額頭,“...活...活下去。”


    最後一聲說完,手無力垂落。


    伴隨著一聲震天哭喊,燕小南無助痛哭,“為什麽,為什麽萬山門好好的,要搶我門派的定神珠。”


    “不過是一件穩定心誌的雞肋異寶而已,除了走火入魔之人有些用,誰稀罕”


    她掏出一顆流光溢彩的珠子,恨恨看了一眼,珠子被扔出,遠遠滾落在黑暗的陰影中。


    “我燕小南發誓,若是有人能救我們出去幫我複仇,哪怕送出異寶,要我以身相許,任何條件,我都頃全力報之”


    話音落下,一麵鐵壁轟然碎裂,水流衝下來兩個渾身濕透的年輕男子。


    其中一個問:“此話當真?真給這件異寶?”


    燕小南:“你想要就拿去。”


    “好,我幫你。”桃花眼的少年撐開折扇,撿起地上的定神珠,笑的格外燦爛。


    *


    廣原城外,江樓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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