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狼狗咬傷的那個夜晚,傷口浸風,發生細菌感染,她高燒燒到39°


    送她到醫院的是隔壁的老爺爺。


    老爺爺打電話聯繫爸爸媽媽,那邊卻一直無法接通。


    嘟嘟嘟……


    耳邊,是無窮盡的占線聲音。


    循環往復,繞著梁頭久久的轉。


    她躺在病床上,腦袋頂著冰敷,小小手腕旁插著一根輸液針,眼皮微耷,麵前一片模模糊糊,隱隱隻看見拿著針管的護士小姐姐,嗅到四麵八方包裹過來的都是消毒水味道。


    沒有爸爸媽媽,沒有爺爺奶奶,沒有人拿著她的手憨哄,問她疼不疼,也沒有人給她嘴裏塞一顆糖。


    直到下半夜,爸爸終於一身風塵僕僕的趕來,推門就檢查她的傷勢,詢問醫生情況。


    緊接著,媽媽也趕到了,看到她的傷口後,捂著臉,先是抱著她哭,繼而捶打、責怨爸爸。


    爸爸難得好脾氣的沒理會媽媽,隻一個勁的抱著她,朝她道歉,和……道謝。


    「小月,是爸爸不對,都是爸爸的疏忽,爸爸已經把那隻狗宰了,你別生爸爸的氣,別怪……那個哥哥,好不好?」


    「小月真勇敢,幫哥哥擋下了那一下,爸爸一定要好好獎勵小月,小月跟爸爸說,想要什麽玩具?」


    年幼的她,心思沒有那麽敏感,卻也能依稀感覺到……爸爸好像在感謝那個傷口。


    「爸爸~」


    「欸,爸爸在這。」


    「我想你。」


    她伸出手,明顯感覺爸爸的身子僵了一下,頭頂的燈光徑直打下來,爸爸微側著臉,讓她看不清神情。


    那一整晚,爸爸都在病床前陪著她,嗬護她,溫和輕柔的童謠和小心翼翼的拍打,讓她感覺,雲開霧散,柳暗花明,她的城堡又重現了,她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


    清晨,媽媽迴家做早餐。


    爸爸抱著她,教她摺疊千紙鶴,一邊疊,一邊說一些奇怪的,讓她聽不懂的話。


    「小月,你覺得昨天那個哥哥怎麽樣?」


    「不怎麽樣。」


    她誠實的搖了搖頭。


    「為什麽?」


    爸爸好像有些驚詫。


    她喏喏道,「他太笨了。」


    爸爸和藹而溫柔的笑了,「小月,有時候人就是不能太聰明了,否則會過得很辛苦,尤其是女孩子。」


    她不明白,為什麽女孩子就不能聰明。


    鯨魚哥哥就經常誇她,是他最聰明可愛的寶貝。


    「嗯。」


    她不懂,但也乖巧的點了點頭。


    「那你想不想讓他做你的哥哥?」


    「……」


    她垂下頭,不語。


    很久以前,她也曾想要一個哥哥,可是有了鯨魚哥哥,她就再也不想要別人了,更何況不是媽媽生的。


    「那爺爺奶奶呢?」


    爸爸好像看出了她的不情願,繼續問,語氣裏總帶著點問她要不要吃糖的意味。


    爺爺奶奶……


    她轉念,想起被大狼狗咬傷後,獨自一人坐在家門口的光景,老爺爺慈愛的問她疼不疼,帶她到醫院止血。


    「爺爺奶奶,我也可以有嗎?」


    她有些嚮往的問著爸爸。


    爸爸眼裏有亮光,「當然。」


    「不過……你要先和那個哥哥好好相處。」


    「為什麽啊?」


    「因為,大哥哥很細心,在學校可以照顧小月。」


    那個討厭鬼,也要轉到眠小了嗎?


    他才不會照顧人呢,隻會欺負人。


    她眉頭微顰,「那個哥哥,是爸爸好朋友的兒子嗎?」


    「……是。」


    爸爸好半天才應道。


    「那好吧。」


    她滿口答應。


    「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她說著,狡黠的豎起一根手指頭。


    爸爸微笑,「想要什麽?」


    「要爸爸以後都不要和媽媽吵架了。」


    話落,爸爸神色怔了一下,深深的看著她,最後點點頭。


    「椰~」


    她高興極了,差點從病床上蹦了起來。


    「爸爸拉鉤鉤~」


    「拉鉤鉤,一百年不許變。」


    在她的認知裏,凡是拉過鉤鉤的約定,這輩子都不會變。


    她和鯨魚哥哥拉過鉤鉤,和爸爸拉過鉤鉤,這兩個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永遠都不會離開她。


    後來,江討厭鬼果真轉學過來了。


    大她兩年級,卻笨笨的,還喜歡盲目自大,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


    她一點兒都不想和這個討厭鬼一起玩,但是每次放學,還是會被年叔叔帶到他的大院裏。


    「小月妹妹,這個怎麽玩?」


    他總是像隻嗡嗡嗡的蜜蜂,圍著她團團轉,此刻,又拿著一塊簡單魔方過來問她。她不耐煩的扭過頭。


    「不要叫我小月妹妹!」


    「那我叫你小月,可不可以?」


    「不可以,隻有爸爸媽媽才可以叫我小月!」


    「那……我聽你們班有個男孩叫你亮亮。」


    「啊啊啊啊——」


    她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炸了,「你還是叫我小月吧。」


    「為什麽?」


    「亮亮是屬於鯨魚哥哥一個人的。」


    「江逾哥哥?」


    他臉上莫名其妙的有驚喜。


    她拿過他手裏的魔方,認真的蹙起眉頭教他。


    「笨蛋,連這個都不會,這樣……這樣……再這樣……擰好了,就行了啊~」


    一塊魔方,擰好了交給他時,她才發現,他離自己很近,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臉,仿佛上麵有什麽東西似的。


    她擦了把臉,什麽都沒有。


    「你幹嘛?」


    「沒、沒幹嘛。」


    「哼!」


    原來是走神。


    真是愚蠢又遲鈍,還不喜歡聽講。


    鯨魚哥哥給她講一遍,她就會了。


    「小月,你再給我擰一次吧。」


    他又纏過來。


    「不要!」


    她環著胸,傲嬌的擰過頭時,才發現……身後不遠處,一個小小少年正站在那裏,望著他們的背影,臉色難看,一對拳頭攥的緊緊的。


    鯨魚哥哥!


    江討厭鬼被年叔帶走了。


    她坐在樹墩那裏,直直的望著臉色難看的鯨魚哥哥,心跳忽然噗噗的,像揣了一隻小鹿,有種……心虛、慌張、惶亂,好多好多種情緒凝聚在一起,說不出來的難受。


    鯨魚哥哥轉臉走開了。


    這迴換她追他,一雙小短腿卻沒追上。


    糟糕,都怪那個江討厭鬼,鯨魚哥哥肯定誤會了,就像她看到鯨魚哥哥和那個小班的依然在一起一樣。


    她擔心的一夜輾轉,第二天精神懨懨的到班裏,準備乖乖向鯨魚哥哥道歉+解釋。


    可是……一進校園,她居然看到鯨魚哥哥在買辣條給小依然吃,兩個人還有說有笑的。


    鯨魚哥哥明明和她發過誓,不再和小依然一起玩耍的,現在居然還買辣條給她。


    小壯說,因為大壯哥哥愛他,才給他買辣條。


    那鯨魚哥哥……


    她委屈極了。


    不知道鯨魚哥哥為什麽言而無信,本來想向他道歉的話咽在了喉間,等著他過來跟她解釋。


    沒想到,他迴到班後,並不和她說話,下課了,居然還想去找小依然。


    鯨魚哥哥這個一心二意、見一個喜歡一個的人,把她快氣哭了。


    小壯又集結一大批人,跟在她後麵,再次去找鯨魚哥哥的『茬』


    鯨魚哥哥站在人群正中間看向她時,她居然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


    雖然她不應該背著鯨魚哥哥去和江討厭鬼玩,但他也並沒有聽她解釋,而且還打破了誓言……


    「他是誰?」


    他質問。


    「一個討厭鬼。」


    她低頭捏著衣角,微微晃動身子。


    「為什麽和他一起玩?」


    「我沒有,是爸爸讓的。」


    「我不許。」


    「啊?」


    她抬起頭來。


    「我不許你和別的男孩玩。」


    「鯨魚哥哥……你是吃醋了嗎?」


    她眼睛一亮,感興趣的看著他別扭的樣子,一絲紅跡又爬上了他的耳朵。


    媽媽說,她愛別的阿姨,她會吃醋。


    所以,她和江討厭鬼玩,鯨魚哥哥也吃醋了嗎?


    「我不和他玩就是了……」


    她悄悄拉起鯨魚哥哥的手,滿心歡喜,「那鯨魚哥哥也不要和小班的依然玩,不然……」


    「不然,你怎樣?」


    他走近,低下頭,問她。


    那天,他們在一起玩到很晚。


    迴去的時候,她像被灌了迷魂湯似的,樂嗬嗬的,走路都左搖右擺,時不時像傻子一樣笑出聲,連爸爸媽媽沒來接她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


    「江明遠,你的用心怎麽能這麽歹毒,你還算個男人嗎?!」


    「我不是個男人?你倒是個厲害的女人,居然敢告狀告到老太太那裏去,月珍,你是不是想毀了我?」


    「你說話講點良心,咱們到底是誰毀了誰?當初你和我在一起,有了小月,你是怎麽承諾我的,你說你會和家裏商量,你說你會給我個名分,你說你總有一天會讓小月冠上江家的姓,你說……」


    「是啊,我現在就在努力,可你為什麽要打斷我的計劃?」


    「你的計劃……哈哈哈,你的計劃就是讓小月去討好你們江家的獨苗苗!」


    「那是她哥,天經地義!」


    「天經地義?江明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裏那點花花腸子,你就不是想讓你那寶貝兒子把小月領到老太太麵前,認親嗎?


    小月那麽聰明漂亮,老太太肯定喜歡,老太太本來就一直想要個女兒、孫女,到時候,老太太點頭了,你再往你弟弟家寄養。


    一雙兒女都是你的,你們一家人大團圓!而那個時候,哪還有我這個山溝溝裏出來的窮女人立足之地,江明遠,你簡直卑鄙無恥,心腸比蛇蠍還歹毒!」


    「說夠了嗎?早知道你這個女人這麽善妒、多疑,我會讓你把孩子生下來?」


    「你……你這還是人說的話嗎!當初是誰無恥的往我床上爬的!是誰答應會許我名分的!」


    「名分,你真好意思提,月珍,我以為從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開始,你就應該知道,你,永遠都隻能是個上不了台麵的情婦,現在還做出那種下賤事,那就連隻雞都不如了。」


    「啊——」


    房間裏,驟然傳來女人悽厲的哭喊聲。


    她一隻腳剛剛邁上台階,就聽到這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一股長了記憶的恐懼,從骨子裏緩緩爬出來。


    爸爸媽媽……難道又在吵架?


    爸爸不是答應過她,不再和媽媽吵架的嗎?


    難道爸爸發現了,她沒有信守承諾?


    她心髒緊緊揪著,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


    裏麵透出來的,果然是久違的怵目驚心一幕。


    地上,鍋碗瓢盆砸的到處都是。


    沙發前,爸爸和媽媽扭打在一處,媽媽咬著爸爸的手臂,爸爸扯著媽媽的頭髮,麵容一個比一個陰狠,一個比一個猙獰。


    「爸爸、媽媽……」


    她嚇得臉白了,趕忙過去拽住爸爸的腿,「爸爸,你不要打媽媽……」


    「滾!」


    未曾想,一貫溫柔儒雅,即使和媽媽大打出手都不會打她一下的爸爸,此時竟一腳把她踹到了角落。


    她的頭撞上了牆,重重一聲,有血跡從上麵流下,被踹的小腿疼到沒有知覺,她張開口,卻疼得叫不出聲。


    「小月,小月,你怎麽樣了?」


    媽媽注意到了她,轉過臉來,在這場打架中,她被最後狠狠甩了幾個巴掌,跑過來看著她。


    媽媽嘴角流著血,身上傷痕累累。


    她看著比自己身上還疼。


    「我恨爸爸,我恨爸爸……」


    這麽多天情緒的積累,終於在一瞬間爆發。


    她坐在地上,抱著媽媽的身子,望著爸爸的眼神七分害怕三分怨恨,企圖能讓他醒悟,能讓他帶媽媽去醫院。


    「好,好,都恨我,你們不愧是母女,都是好樣的!」


    爸爸咬著牙,像是氣極了,拎起玄關口的一樽花瓶,狠狠砸在地上,花瓶碎裂,瓷片迸濺到房頂的大燈上,一瞬間,琉璃大燈失去了光彩,黑暗從四麵八方吞噬而來。


    「那我就走,這輩子都不會迴到這個家。」


    他摔完,攏了攏大衣,拉開門。


    外麵不知何時風雪交加,刺骨的寒風掃進來,讓人睜不開眼睛。


    往常,爸爸和媽媽吵架,從來都沒說過這麽重的話,重到把媽媽和她的哭聲都嚇止了。


    媽媽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不顧地上的尖銳殘渣,拚命爬過去,抱住爸爸欲離開的腿。


    「明遠,我求求你,求求你別走……」


    「放手,賤貨,當初能做出這種事,就別怪有這一天!」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給你跪下,你看在小月的份上,別走……」


    媽媽不僅給爸爸跪下,更給爸爸磕了頭。


    可爸爸的臉色一點兒都沒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提到了她的名字。


    許久,爸爸轉臉望了眼躲在門口發抖的她,渾身散發著戾氣,最後,一言不發的轉身。


    黑漆漆的長夜,冷風烏拉拉的朝屋裏灌,屋裏唯有女人一陣比一陣悽厲的哭聲,和蜷縮在角落裏的她。


    雪映的爸爸臨走之前的臉很白,不知為何,她竟真的感覺爸爸再也不會迴來了。


    門被關上。


    她發現,她什麽也看不見了。


    那個夜晚,那個家,就像被魔鬼占據了一般。


    爸爸的離開,媽媽的哭聲,黑夜中,失去視覺的恐懼……


    媽媽哭夠了,抱著她,安慰道:隻要有你在,爸爸就會迴來的。


    真的是這樣嗎?


    碎成一片片的天空,真的能重新拚湊完整嗎?


    第二天,她整個人魂魄都被抽走了似的,失去了一切力量,搖搖晃晃的朝學校走去。


    她迫不及待的要見到鯨魚哥哥,要把她的所有委屈和害怕都說給鯨魚哥哥聽,在那一片千瘡百孔的心裏,似乎隻有那麽一盞明燈。


    可是,她等了很久,直到早讀課都下了,鯨魚哥哥依然沒有到學校。


    難道鯨魚哥哥起晚了?還是生病了?


    她患得患失的想了很多,最後擔心的拉著老師阿姨問。


    「鯨魚哥哥呢?鯨魚哥哥為什麽還不來上課?」


    老師阿姨愣了一下,隨即摸了摸她的頭,「你說陸景雲啊,他轉學了啊。」


    三個輕飄飄的字,如一記驚天重錘般,狠狠的砸向她的腦子。


    剎那間,腦海裏一片空蕩蕩,她的臉色白的不成樣子,兩顆瞳子在強烈晃動,似乎不可置信。


    鯨魚哥哥……


    鯨魚哥哥怎麽會轉學呢?


    他答應過她,會陪她一輩子,會永遠在她身邊的啊。


    鯨魚哥哥怎麽會轉學呢!


    「你騙人,你騙人!鯨魚哥哥沒有轉學,鯨魚哥哥不會拋下亮亮的!」


    她第一次在老師阿姨麵前失態,哭的像個瘋子似的衝出了教室,恰巧撞到了經過的江逾。


    他抱著她,一臉受驚的看著她哭成淚人似的她,「小月,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你滾!你滾!」


    「告訴我,我幫你報仇!」


    「我不要你,我要鯨魚哥哥,鯨魚哥哥走了,他轉學了,他再也不要亮亮了!」


    「鯨魚哥哥?」


    江逾從老師阿姨那裏得知了鯨魚哥哥轉學的事,信誓旦旦的向自己保證。


    「小月,你放心,我會讓他重新再轉迴來的!」


    「真的?」


    她抬起頭,麵目淚痕的看著他。


    他鄭重的點頭,「真的,我外公在軍區權利很大的,你相信我。」


    他把她帶到他的班級,幾乎是每隔幾分鍾就向她信誓旦旦的保證一次。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了很久,累了的時候趴在桌子上睡,卻夢見鯨魚哥哥和爸爸說了一樣的話。


    他再也不會迴來了。


    「哇——」


    她從睡夢中驚醒,恍惚間,見鯨魚哥哥那張不甚清晰的臉就在自己眼前。


    她激動的抱住了他,緊緊的,不願意鬆手。


    「鯨魚哥哥,鯨魚哥哥,我好想你……」


    「小月,小月,你還好嗎?」


    江逾拍了拍她的背,她才知道自己認錯人了。


    放學了,外麵下起了雨。


    一整天,鯨魚哥哥終究沒有迴來。


    第一次,學校裏沒有他的身影出現,沒有他冷冰冰的教訓,沒有他可愛的紅耳朵,沒有他好聽的聲音,沒有他的創口貼……


    什麽都沒有。


    於是,一草一木,黑板、課桌,教室、窗簾,所有東西都失去了顏色,變得灰濛濛一片。


    她哭的眼睛都腫了,哭的嗓子都發不出聲音,最後坐在學校門口,死活都不肯迴家。


    鯨魚哥哥肯定會迴來的,肯定會迴來的。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連成珠簾,潑成瀑布,她渾身濕透透的,江逾就站在旁邊,脫下自己衣服罩在她的頭上,陪她一起等。


    然後……


    她沒有等到鯨魚哥哥,但是等到了爸爸。


    一輛氣派的黑色官車停下學校門口,年叔叔下來撐著傘,爸爸從後座走了出來,風雨中,他一步步朝她走來。


    她擦幹了眼淚,鼻間一抽一抽的,傷心欲絕的情緒有了那麽一點迴溫。


    她就知道,爸爸說再也不會迴來了是氣話,就像老師阿姨說鯨魚哥哥轉學了是假話一樣。


    可她哪裏會想過。


    爸爸走到她跟前,卻俯身抱起了另外一個孩子。


    她朝他伸出了手,在滂沱大雨中,空落落的。


    她看見年叔叔低下頭,用一種極度同情憐憫的眼神看著她,看見爸爸把江逾抱在懷裏,慈祥的幫他擦幹雨水,問他冷不冷,餓不餓。


    「小逾,冷不冷,餓不餓,帶你去吃好吃的,好嗎?」


    「好啊,可以帶上小月一起嗎?」


    「不能帶別人家的孩子,你媽媽還在車裏呢。」


    他抱著江逾,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轉身朝車裏走去。


    大雨割斷了他的背影,將他離開的腳步模糊不清。


    「爸爸~」


    「爸爸……」


    她站起來,朝他走去。


    爸爸抱著江逾,上了車,汽車絕塵而去。


    自始至終,都沒看她一眼,都沒轉過身。


    「爸爸!」


    「爸爸,爸爸!」


    「爸爸……」


    她瘋狂的奔跑,追上了馬路,聲嘶力竭,好像要把肺都喊破了。


    可汽車一下都沒有停過。


    「爸爸……」


    她跌落水坑,砸在硬邦邦的公路上,水花濺起來,她滿身都是髒臭的汙水,連臉都花了。


    再抬頭。


    汽車沒了蹤影。


    她趴在水坑裏,看著那消沒的車影,渾身抑製不住的一陣陣發抖,眼前一陣陣黑暗襲來,她的骨頭好涼,血液似乎在逆行。


    今天,鯨魚哥哥沒來學校,我的爸爸變成了別人的爸爸,我沒有爸爸了,也沒有鯨魚哥哥了。


    這是一場夢吧。


    一場醒來就消散了的噩夢。


    ……


    淩晨五點的美國,一絲清涼舒適的風掠過原野,掀起窗簾一角,涼陰陰的覆在小女生臉上。


    她緩緩睜開眼,從黑暗和黎明的交織中,清晰的看到了物體。


    ------題外話------


    ——


    迴憶寫完了。


    亮亮之前的選擇保護性失憶症和抑鬱症,緣由也正是這些。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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