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落。


    周蕙嘴裏所有言語頃刻間戛然而止,瞪大看他的眼睛空洞而匱乏,臉色煞白的像一張紙,仿佛身體被遽然抽去了一切生機和血液,就連腦門上的青筋都依稀可見。


    不僅她驚訝,就連花枝愕然愣在了原地。


    「不可能……」


    「不可能的……」


    過了好一會兒,周蕙才發出聲音,聲音由高到低,整個人也掙脫了他的控製,瘋狂大吼,「不可能的,明明是你們在假山那兒摟摟抱抱!」


    「你說的摟摟抱抱,不過是我為了感激她幫我送東西象徵性的抱一下,你的心思太深了。」


    「你騙人!」


    周蕙仍是不可置信,轉臉去看花枝,恰巧捕捉到她一臉的呆滯。


    「嗬嗬嗬~」


    女生癲狂的笑了起來,「我就說不可能吧,你看她……自己都不相信,月亮給你們出的主意吧?怎麽,台詞都沒串好,就過來騙我?」


    「她不相信,是因為那盒巧克力就是送給她的表白禮物,還沒來得及送,就被你的事打亂了,你要是還不相信的話,我還請師傅在上麵設計了她的名字縮寫,你要我現在就拿來給你看看嗎?」


    「名字縮寫?」


    周蕙揉著滿頭蓬髮,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那不是送給我的嗎?不是我的縮寫嗎?」


    那晚他在打球,她偷看過那盒巧克力,邊角的確鐫刻著縮寫『hz』,可她以為那是給她的,所以才敢約他。


    hz——國外牌子的巧克力,國外人的姓名,不就是名字在前,姓在後嗎?


    「浩瀚,你別騙我了!這就是月亮設計的圈套,想讓我放過她,不可能的!」


    「信不信你自己心裏清楚,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不管有沒有月亮、花枝,任何人,我都不會喜歡上你。」


    「你騙人!」


    她推開他,身子不自覺的朝床腳蜷縮,「你是喜歡我的,不然為什麽?為什麽在我兩次跌下地獄的時候,你都會來救我!」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初中的時候,永安賓館,你救了一個身上隻有浴巾的女孩,你忘了嗎?」


    她小心翼翼的望著他,滿眼都是可憐的期冀。


    「那是你?」


    「對啊,是我!你記起來了?」


    「模樣已經忘了,但換成任何一個落難的人,我都會救。」


    「那稻花香呢?稻花香我都被那樣了,你還是沒有放棄我,一直陪著我,安慰我,讓我不要怕,難道這個也是因為好心?我不信!」


    「不信就對了,我沒那麽多好心。」


    浩瀚冷冷的看著她,唇邊輕嗤。


    「你承認了,你是喜歡我的!」


    「那是因為,救你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月亮。」


    「……」


    話落。


    周蕙頓住了,望著他的麵容,足足頓了好幾十秒,「你在說什麽呢?浩瀚?」


    「知道你不會信的,為了給月亮洗清嫌疑,我特地把那段視頻帶來了。」


    「稻花香你被流浪漢拖走一事,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秦依然的一手設計,她想設計讓人毀了月亮的清白,鯨魚就將計就計,調查清那件事後,在公園裏裝上攝像頭,又將月亮調開,所以沒傷著她。


    你不過是個中間介質。


    當時我藏在公園裏,就是為了等捉住秦依然的把柄後,救下你。


    可不巧的是,我當時反應慢了半拍,差點就讓你誤入狼穴,鯨魚他也根本沒想到,月亮會不管不顧的衝上來,從強—奸—犯手中救下了你。


    既然你不信,就自己看看這段視頻,這是從攝像裏拷下來,為了防止秦依然以後再生事用的,沒想到在你這先派上了用場。」


    男生點開視頻,將手機放到了她麵前。


    視頻裏,晚風很輕,路燈很亮,流浪漢很猙獰,她掙紮的幅度很大,還有她……千鈞一髮的那致命一擊。


    兩滴淚砸落在了視頻上,模糊了手機屏幕。


    從她嗓子裏發出近乎聽不到的沙啞聲音,「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怎麽會救我……」


    「周蕙,你好好想想,從開學到現在,你涼了月亮心之前,班裏、宿舍裏,到底是誰一直在幫你,你現在這樣害她,你還有沒有良心?」


    花枝走過來,周蕙舉起麵前的手機,狠狠摔在了地上,堵住耳朵,聲嘶力竭的朝他們喊,「滾!你們都給我滾!滾出去!」


    或許是她的情緒起伏的太過劇烈,或許是剛手術完藥性還未完全散去,她動作激烈的從床上滾了下來,喉間猛烈咳嗽,隻覺眼前一黑。


    「快去叫醫生!」


    薛凱朝門口的王大力喊去,男生開門,奪門而去。


    聒噪的雜音,眩目的燈光,冰涼的地板和不清的神智,視聽觸覺都混為一談,大腦都嗡嗡嗡的作響,信念都被擊垮,她佝僂在地上,徘徊在清醒、幻覺,迴憶和現實之間。


    那一天,是開學第一天,她記得很清楚,是她獲得新生的日子。


    她抱著書包從打工的地方匆匆跑過來,已經晚了,班裏隻剩下了一個空位,不過幸好,這個空位旁邊,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她剛坐下。


    「這兒有人。」


    他冷硬的拒絕,讓她站起身,無處遁形。


    「你那個位置沒有人了。」


    這時,後桌一直在看書的女生抬起了頭。


    她長得可真好看,還熱心。


    「怎麽沒人?我一來就占了兩個位置你沒看到啊?」


    「你替誰占的?」


    「關你什麽事?」


    「根本就沒有那個人,為什麽要為難人家小姑娘?同學,把你的分班條子給他看一眼。」


    為了萍水相逢的她,和別人理論,這種感受,是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享受過的。


    她想,她要和她做好朋友。


    唯一的好朋友。


    「醒醒,醒醒~」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傳來,有五指在白大褂前朝她晃悠,「哪裏不舒服嗎?起來,讓我看看……」


    『周蕙』


    走廊角,她恨她至極,恨得渾身都在打顫時,她喊住她,根本不知道她馬上就要用生命去害她。


    『我跟陸景雲說一聲,今天你就別上晚自習了,迴去換一身幹衣服吧,現在季節交替,淋雨了容易感冒。』


    可是最後為什麽是這樣,怎麽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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