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聽著。」


    「我……」


    月亮見他淩寒的眉眼間一副質問犯錯小弟的大佬模樣,不禁有些緊張的咽了口口水。


    她覺得直接說『我喜歡你』是不是有點太庸俗、太大眾化了?


    這種話,應該有無數女生都跟他說過了吧?聽覺疲勞?不耐煩?覺得理所應當?總之……總不會拒絕她吧?!


    肯定不會,他都把她的豆腐吃的七七八八了,能不負責嗎?


    不負責的話,她一定要曝光他私底下是個超級無敵大流氓、死色魔!


    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小女生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紛繁複雜的,格外精彩。


    陸景雲長眸漸漸虛眯,看著她的眼神越來越冷,即使這個角度是她居高臨下,可是氣勢的鮮明對比,高下立見。


    站在自己麵前認錯,居然還敢走神。


    空氣中仿佛無形繃著一張一觸即發的網,格外刺激。


    花枝站在後麵,怕怕的捂緊自己的小書包。


    天啦嚕,月亮和校草大人的相處,簡直充滿了嘭嘭的荷爾蒙,她這個看客都看的熱血沸騰,不能自己啊。


    「啞巴了?」


    「不是。」


    月亮舔了舔唇,伸出手指比了比,「你再給我那麽一丟丟點時間,讓我醞釀一下。」


    「怎麽?還需要醞釀,做了這麽多對不起我的事,現在一件都想不起來了?」


    他不介意隨便為她信手捏來一件。


    「對不起你的事?」


    月亮被他譏諷的語氣弄得迴過神來,後知後覺的指著自己,「你是指……今天靠元帥肩的事?」


    其實她很想向他解釋今天的誤會,但這件事真的解釋不了,難道要她跟他說,她是因為聽到那首歌,想起自己的身世?所以才……


    嗬。


    如果有一天她能看淡,她會跟任何人訴說,卻唯獨不能跟他。


    愛一個人本來就會讓人自卑。


    而她,一直努力站在和他平等的地方。


    於是,她打算編一個謊話圓過這件事。


    「我當時靠他的肩膀是因為、因為旁邊有個男生想追求我,所以我要偽造我有男朋……」


    小女生正說到一半,陸景雲忽然發出一聲嗤笑,悶悶的,像是從胸腔裏發出來的不屑。


    她心虛的抬起頭來,就發現男生用一種含著高深莫測笑意的冷涼目光望著她,那種神情尖銳的仿佛會說話:裝啊,繼續裝。


    「你……笑什麽?」


    「你說呢?」


    陸景雲收迴手,伴隨著過分磁性的嗓音,一張解析度極高的高清圖片赫然映入她的眼簾。


    圖片上,是她站在雪地裏,元帥背對著鏡頭,微微低頭……好似在親吻她。


    月亮垂眸,瞳孔在一瞬間縮成一束極窄的光圈。


    「誰要追你?他嗎?」


    陸景雲的聲音仿佛近在咫尺,灼熱的氣息噴吐在她的額頭上,夾雜著不可忽視的諷刺,像把她的畫皮層層撕開,一簇火苗朝肉上燒來。


    花枝站在後麵,雖然看不見校草大人的手機界麵,卻發現月亮的臉色在一瞬間白了。


    小女生怔怔的看著那張圖片,整個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怎麽迴事?


    怎麽會有這種照片?什麽時候拍的?怎麽會在他的手機裏?


    怪不得他今天會這麽反常,在實訓樓的時候也不像是突然發怒,原來是看了這張照片。


    他不會真信了吧?!


    月亮猛地抬起頭來,雙手緊緊的抓著他的手臂,「陸景雲……」


    「鬆手。」


    凜冽至極的嗓音已經明顯的昭示了他的態度。


    月亮更慌了,一對烏黑透亮的剪水瞳裏晃著慌張的辯解,「這是假的,我什麽都沒和元帥發生過,你相信我。」


    「是嗎?」


    陸景雲勾唇,灼灼的眸光似乎要將她所有的表情都收入眼底,不放過一絲一毫。


    「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隻要她說,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和元帥有所接觸。


    他就相信她。


    他就既往不咎。


    「我……你給我點時間,我可以向你證明,這張照片是假的。」


    「夠了!」


    男生口吻冷厲,眉峰緊蹙,嘴角抿成冷硬的一條線,他沒想到會得來這麽令人失望的迴答。


    是不是合成,她比他清楚多了。


    比起最後一張刻意構陷的假象,他更在意前幾張。


    在喜歡自己的男人麵前,笑的前所未有的開心,他為什麽沒掐死她。


    「不是,你別生氣啊。」


    月亮憚於他的臉色,悄悄的去拉他的手,指尖微顫著。


    她低頭又看了一眼那照片,努力迴想著照片上的場景,好像是在花溪公園,花枝約練歌的那天……


    後排,花枝驚覺他們之間氣氛變得不太對勁,好像真的鬧起來了,連忙放下書包,一溜煙跑到前麵去看他的手機界麵。


    然而看到照片的一剎那,她也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月亮和元帥的吻照?!


    怎麽可能!


    但是以她這麽多年追星,鑑別明星真假照片的火眼金睛來看,這張照片毫無ps痕跡,百分百是真的。


    雖然照片裏的事絕對不可能發生,但……


    花枝再看一眼,才發現照片的邊邊角,潔白的雪地上靜悄悄的躺著一根黑色線條,腦海中噌的一亮。


    「我想起來了!」


    「這是上次我約月亮和元帥到花溪公園幫我練歌的場景,班長,這絕對不是什麽二人約會場景,而且也絕對沒有出現這一幕,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借位!對,借位!狗仔們拍照就喜歡借位!」


    她一副信誓旦旦朝陸景雲保證,可說完後,又覺得自己的話好像在他那沒有什麽信服力。


    畢竟在校草大人看來,她是月亮和元帥的好朋友,自然可以為他們撒謊隱瞞。


    對了……


    「班長,如果你不信的話,那天班主任也在場,你可以去向他求證。」


    花枝言語激昂的說完,卻發現陸景雲眉眼間神色始終淡淡的,並沒有什麽意外的表情,隻是在細緻入微的觀察月亮的反應。


    他看起來……好像並沒有那麽生氣,甚至還不如剛才月亮說要還他錢生氣,反而像早就知道了這是一場誤會似的?!


    她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猜測,難道校草大人早就看破了?


    那為什麽還要生氣?


    「陸景雲,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們喊元帥來對質好嗎?」


    要說的話都被花枝說了,月亮糯糯的拉著他的手指,伸手從兜裏掏手機就要給元帥打電話。


    『嘭——』


    文具盒忽然從桌麵上傾翻,簽字筆和筆芯散落一地,嚇得她聳著肩,朝後退了兩步。


    像是極為厭惡聽到那個名字,陸景雲起身反手狠狠地攥住了她,男生修長挺拔的身姿立起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便向人襲來,「你這麽喜歡找他?剛才才待在一起,現在就想念了?」


    他黑漆漆的眸子像是一團幽簇的火,威逼著她,看的她唇瓣都有些哆嗦。


    「沒、沒有,你胡說什麽呢……」


    「胡說?」


    「我要你親口對我說,你心裏沒有他的位置!」


    「說!」


    他周身騰起了肉眼可見的戾氣,嗓音像淬了冰,任誰都無法承受這種滔天的怒火。


    花枝嚇得臉都變了,暗暗在身後拽著月亮的衣服,說話啊。


    「我……我隻是把他當做好朋友,你誤會了。」


    她嗓中有顫音,好像就要哭了。


    「朋友?」


    「哥哥一大堆,現在又拿朋友來騙我?」


    「我沒有……」


    她話沒說完,陸景雲推開了她。


    月亮渾身一陣陣的抖,都不敢去攔他。


    外麵天色好像要下雨了,烏拉拉的風卷席著枯葉一圈圈在長道上徘徊,窗戶門扇也不停拍打著,男生挺拔的黑色身影很快消失在漫漫黑夜。


    「唿——」


    「嚇死我了,差點以為校草大人要家暴了。」


    花枝長舒了一口氣,轉臉看著臉色蒼白的她。


    「哎呀,你真是氣死我得了,平時說謊那麽溜,怎麽到了校草大人麵前就像個啞巴似的?」


    「明知道他現在正在吃元帥的醋,處在氣頭上,你就附和附和他,說沒有不就行了嗎?」


    花枝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一個頭兩個大。


    月亮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尚溫。


    「你沒聽見他說什麽嗎?」


    「什麽一堆哥哥,他根本就不相信我。」


    「我不想再向他撒謊了。」


    「可是他為什麽不信我?」


    「哥哥?我也很奇怪校草大人最後一句話什麽意思,難道是氣糊塗了?」


    花枝皺眉,一屁股坐在她的課桌上,「關鍵是你啊,就是被吃死了,這男人啊,就是頭順毛驢,你不順著他,你看吧……」


    「而且你和元帥本來就沒什麽,你心虛什麽啊?他占有欲強,不代表就容忍不了你有朋友,而是他以為你和元帥是有曖昧關係的,所以容不下元帥,以後你就要裝作對元帥滿不在乎的樣子,反正友情又不是天天掛在嘴邊的。」


    花枝喋喋不休的說著,轉臉看到她也不好受的臉色,一大堆的話都咽了下去。


    「算了,都冷靜冷靜,咱們迴去吧,想……喝點酒嗎?」


    「你說為什麽,為什麽他誰都不介意,偏偏介意元帥?」


    為什麽她覺得她終於擁有了普通人擁有的一些幸福,卻偏偏又要做出抉擇?


    一句話落,花枝驀地怔住了。


    因為全世界都知道,元帥他喜歡你啊。


    **


    晚間,伊羞閣,二○一。


    一月正值酷寒時節,宿舍裏沒有暖氣,沈嬌嬌裹著被子睡得正熟,忽然一陣陰涼的風從外麵刮進來,窗戶好像被推開了,狂風夾雜著雨點,劈裏啪啦的打在牆壁上,隱隱的還有水掃進來。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怕雨水被子被打濕,準備關窗。


    誰料……


    「啊——」


    一道尖銳又驚悚的女音忽然在宿舍裏響起,成功的把其他舍友都午夜驚魂了。


    「有鬼!有鬼~」


    沈嬌嬌張皇失措的叫著,整個人都嚇得蜷縮在角落裏,顫抖不已。


    麵前,有個影影綽綽的長髮女鬼吊在床前,手裏不知道握著什麽,從指縫裏透出一絲光亮,黑黑長長的頭髮順著風,遮住了慘白的麵容。


    「怎麽了?怎麽了?」


    王欣欣最靠近開關的位置,伸手一把將宿舍裏所有的燈光都按開了。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沈嬌嬌的床前。


    宿舍裏的叫聲忽然戛然而止。


    「……月亮?」


    「怎麽是你?」


    花枝也被吵醒,從被窩裏冒出頭來,模模糊糊的看到月亮站在沈嬌嬌的床頭,形單影薄,驚得一身瞌睡蟲都跑了。


    「月亮?」


    她夢遊呢?


    「你他媽有病啊,大半夜的起來嚇人!」


    林媚媚見沈嬌嬌被嚇得不輕,直接掀開被子,將月亮從沈嬌嬌的床前扯開。


    月亮一轉過臉來,整個人陰沉沉的表情,差點把她嚇的臉色都變了。


    她這個模樣,在夜晚真的嚇人。


    「還有你?」


    她的聲音有些低啞味道,可卻充斥著篤定。


    「……什麽還有我?」


    林媚媚嘴裏磕巴著,用看著神經病又帶著一絲做賊心虛的後怕眼神看著她。


    花枝揉了揉眼睛,從被子鑽出來,「誤會,誤會,她睡覺前喝了點酒,可能現在神誌不清。」


    唿~


    林媚媚聞言鬆了口氣,原來是耍酒瘋。


    剛才聽她的話,她差點以為被她發現了泄露照片的事是自己做的。


    不過班長既然已經知道了她是水性楊花的人,應該直接就一腳踢開了吧,怎麽會供出她這個功不可沒的大功臣。


    說不定……還會對她增添一絲印象和好感。


    林媚媚暗暗思量著,嘴邊勾起一絲逞快的笑容。


    現在看她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憐樣子,心裏不知道有多開心,從來都沒見過她這樣失魂落魄過。


    晚自習的時候,校草大人黑著一張臉進班,她就知道這事成了。


    這個小騷蹄子應該已經被校草大人戳穿了麵具,像丟垃圾一樣丟開了。


    活該,讓她平時傲成那樣,真是天道好輪迴!


    或許是她的得意太過於外露,就連受到不小驚嚇的沈嬌嬌,都有些奇怪的看著她嘴角的弧度。


    「月亮,你怎麽迴事?」


    花枝跑過來拉著她的手,這才發現她手腳冰涼的很,應該已經在沈嬌嬌床頭站了好一會了。


    王欣欣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沒好氣的啐了一句,「煩死了,玩午夜驚魂啊。」


    周蕙複習到很晚,剛睡下就被吵醒,故意將動靜弄得很響,以昭示她的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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